第61章 背靠背36
安命扫了她一眼， 又侧过脑袋看了圈刚刚观察的大佬们，最后，她都觉得有点好笑：“在场这么多人为什么是战胜我？”
“因为这里也只有我们两个人才算得上是对手。”易知几回答， 她站得板板正正。
“从年龄来说？”
“对， 这样才算公平。”易知几点头， 并不为安命的两次反问而感到冒犯。
易知几早早就知道了她的存在，没来之前，她就能听到， 关于怪谈bking的讨论。
年纪轻轻，网络起家，草根出身， 就进入了异能协会，参加比赛。对她的议论多少含着嫉恨， 对她的议论也能昭示她的影响。
在她看来， 怪谈bking才能是她堂堂正正的对手，其她老师或许会因为年龄产生经验的差别，但怪谈bking不会。
安命眯着眼睛看着易知几，她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尽管这不是太阳的光线，而是其它的恒星， 但只要和太阳相差无几，那这就能被称为广义下的阳光。
“呀，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安命最后还是没忍住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们两个人， 因为年龄相近， 所以就是公平的吗？”
“当然。”
易知几理所当然说道：“学生天赋经过筛选， 这次的比赛又能最终确定下实力。到时候我们再指导一下战术与异能，之后不管是实战还是排练的比拼， 大家到时候都是各凭本事。自然公平。”
易知几想的公平，似乎和安命想的不一样。
安命终于没忍住彻底弯起了唇角，瞥了眼易知几的衣服，伸手，从易知几口袋里头捏出一沓名片。
现在要么就直接用电子名片，要么就用身份id添加。因此，这种纸质的名片，只会用在郑重的场合和重要的对象。
易知几能有这些名片，只能说明，许多人都早早联系了她。学生天赋经过筛选，但她们培养出的优秀人才也会事先联络好体系内的人。
这种比赛怎么可能谈得上公平？
安命用手指搓开，来让易知几看到这些名片上的姓名：“这种比赛绝对不公平。”
易知几微愣，迟疑地看着安命。她有点不明白，名片而已，怎么就能让她得到这种结论。
安命把这些名片重新拢好递给她时，她也只是动作略有迟缓地接过。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就看见安命百无聊赖收回视线。
因为另外一个人上前，走到她们跟前。
祁连天。
易知几转过了身，祁连天对她来说也算是必须得尊重的长辈，看见祁连天走过来还以为她是过来找自己，微微弯下腰准备打招呼。
但祁连天却是径直走到了安命跟前。
易知几原本准备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里头，她眨眨眼睛，咽了下去。
“您好，请问您是怪谈bking吗？”祁连天没摆出，安命在人群中看到的架子。相反，非常和颜悦色。
“是我。”安命也收了下对着易知几时漫不经心的表情，她一向对能念出自己网名的人态度好。
易知几哪怕知道自己应该给这两个人留下谈话的空间，却还是没有动作。
莫名的，她有点不舒服，但找不到原因。
“我家的小辈非常仰慕您。”祁连天倒也没在乎，直接对安命说道：“一知道您也在这里就求着我，希望能过来找您要一张签名呢！”
“可以啊。”
“并且，您是第一次来这个星球吗？除却适合比赛的地貌外，这里的旅游业也不错。初选赛与我们无关，这段时间如果有徒步游玩的打算，大可以找我要个向导。”
“我们家小辈其它不行，关于玩的还可以。”祁连天笑道：“大可以让他带您玩两天，他一直仰慕您。”
协会邀请了二十个人，每个人五个学生，人数限制下，祁连天可不认为祁礼能够选到怪谈bking。
还是祁愿的话给了她灵感。
送给怪谈bking。
仆人肯定不行，但意思内涵相似且更有面子的可比比皆是。比如旅游向导。
但这一层筹码依旧不够。
“咦？你家小辈有时间当向导吗？没有参加比赛吗？”安命问。
“去的只有祁愿。祁礼没有去。”祁连天：“爱玩的是祁礼。您知道她们吗？”
祁连天这话问的随意，她当然不会认为安命不认识，因此也没有多在意安命的回答，就快速递出自己另外一层筹码。
“对了，祁礼他对您接下来的游戏也很期待，可惜他没有抢到关于内测的名额，您有考虑过实体销售吗？有意向的话，您可以找我。”这就是另外一层筹码。
实体的版号一直需要批准，怪谈bking这种涉及到鬼怪的绝对通不过，但祁家有这种权限。
“我明白了，我会考虑的。”安命思考片刻，点了点头。
祁连天一笑，说是考虑，她也没想过安命会拒绝，当着易知几的面，她掏出了自己名片。
祁连天走前瞥了易知几一眼，道：“好好努力。”
她一直注意着怪谈bking。
远远就看到了易知几过来找她。
难道易家也按耐不住吗？
考虑到这层原因，祁连天简直就是忍无可忍地上前示好，打断她跟怪谈bking的谈话。
安命收好了名片，还有空朝易知几挥了挥，“你还要在这里吗？”
易知几摇摇头，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正好这时候，比赛差不多要开始了：
安命看向面前直播的大屏，现在还没开始，屏幕的画面停留在赛场的宏观直播。这场直播会实时公开在网络上。
选手进入前，空中的无人机正对着整个比赛的场地进行宏观的展示和解读。
“初选的地点是黑珍珠星的山脉中，山脉辽阔层层叠叠，这里的土壤漆黑肥沃植被茂盛，视野狭隘……”
“本次初选是积分制……”
“黑珍珠星的名字却并不是因为黑色土壤，而是因为其下的黑铁星脉，这种星脉非常容易吸引异种……”
“比赛中，异能协会不仅会投放异种，而且也会进行投影模拟异种真……”
比赛直播开始前，钟洁照常来到后台检查。
摄像的屏幕遍布了整个墙壁，就这依然容纳不了所有的视野，需要挨个检查防止比赛中间的视野死角问题。
在过去，这种直播比赛，常常得人工调控摄像头在精彩的赛场。但现在，有ai调控，只需要人工检查，以及一些细致环节的勘查。
钟洁已经来这里检查过许多次，这是最后一次。再过一个小时，比赛就会开始。
她通过后台摄像往下看着，看着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媒体，一直等到选手入场，钟洁才离去。
全然没注意到，屏幕之中流窜的血线。
在边边角角，就像是活物一般爬行着。
——
比赛候场区。
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天边飞舞的摄像头是在俯视拍摄。
“已经开始解说了诶。”选手新奇地说。
“我们也准备入场了。”
薛善没有跟别人一样，成群结队过来，她是单独来的，现在也只是听着周围的讨论，抱紧了自己坏里头的物资包。
她看着天边的无人机想。
如果直播开始了。
那怪谈bking会不会在看直播呢？
一日前，她们就领取了手环，这种手环等同于号码牌，顺便担当了计算积分同步上传云端的任务。
薛善是1689号。
往常，也会有那种互相夺取号码计算积分的，但这次没有计分制度，至少初选环节并不鼓励自相残杀。
号码牌外是自己的物资，每个人都一样，绝不允许携带多余物品进入山脉，毕竟这是考场。
考试时间两天一夜，物资包里头有着营养液实体压缩食物糖份以及足量的药品。考虑到大部分人的异能都不是攻击性异能，因此，协会的包裹中也提供了枪与匕首。
如果想要更好的，大概得自己找协会藏起来的物资。
考场有许多入口，学生可以自行选择。薛善选择了c号，这个入口进去是西侧山脚。
c号并不是什么热门的点位，但依然有很多媒体簇拥在旁边，时不时就挑一个人采访。
比赛结束后一定会更多媒体，她们期待着第一名是谁，又会选择哪位导师。
薛善抿了抿唇，她抽到的号码牌不够靠前，所以入场顺序也不够往前。
前段时间下过雨，地面潮湿，刚一进去，薛善就感到脚软软地陷到了泥地里头。
薛善想给自己谋取一个可能，二十名导师每名老师五名学生，那薛善的目标也很简单，前一百。薛善的异能是火焰，但等级不高威力不大，薛善并不会认为自己可以猎杀大型异种。
那就只有靠数量取胜。
所以她得往深走。
天气变冷了，远处的山压迫在天际。
薛善调出了手环的排行，看见排名正在快速变动着，已经有人碰到异种并开始猎杀了。
她也得快一点，到山里头。
天边的无人机正在不断盘旋着的，从它们赶往的方向，薛善大概能推测出哪个方向正在发生战斗。
薛善看见大片无人机忽然前往一个方向盘据。嗡嗡的，各个方向的无人机似乎都赶往啦那一个方向。
薛善却并不惊讶，而是表情一喜。
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需要如此多的无人机涌过去摄影。
薛善快步走了上去。
安命就在看着直播。
比起个人，无人机会更青睐于联合的群体，这样的话，比起闷不作声一个人走路，团体交谈中更会把计划一五一十说出来。
明白了选手各自多目标与冲突，直播比赛才会更加精彩。
在战斗开始前，直播也不介意用这种方式预热。
比如现在，屏幕上就是两个人在讨论自己来的原因，他们两个人隔着点距离，就像不熟一样。
安命听见前头有人咦了声，似乎知道目前评论上的人影。
“这是谁？伏白？好久没听过他的名字了，他居然来了吗？”
“嗯，他当时去了研究所，所以你才很久没听过消息。”
于是发问的人轻嗤了声。
研究所在异能协会总是不招人待见。
直播中，他们似乎在闲谈。
伏白问他旁边的人：“你为什么会想参加这个比赛？”
“当然是有着憧憬的老师，她非常有文化！比我们家里头一个个特能装又没点墨水的人强多了，所以我才回来！”
这个人眼睛弯弯，看着就活泼友好，说话的时候也毫不掩饰对未来的期待。
“稀奇。”伏白道：“怪不得你说这个老师比较冷门。”
大部分人都会忽视文化的教育。比起文化更注重异能，就算真的要了解一下理论性的知识，也会更加倾向工科理科，毕竟科技公司是出了名的能赚钱。
“你呢？”旁边的人问伏白。
伏白侧了侧脸，还没回答，就窜出来一只异种。
安命以前的环境从来没这种东西，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是一只大虫子。
跳动的速度很快，只能看见一片跳跃的残影，伏白很干脆地掏出物资包里头送的枪，锁随着砰一声，虫子一般飞舞的异种掉到了泥里。
“这是B级异种，弱点范围极小，再加上快速移动，从他的控制力来看恐怕同代少有敌手。”前头的导师赞道。
“可惜，他没留在中心区，而是去了研究所。”
“他旁边的人姓相吗？”
“相？没听过他，应该没有遗传家族的能力。可惜。”
直播中。
相南一语气惊讶，嘴甜是他的习惯：“你这样子能选择谁呀！完全不需要技巧或者武力上的了吧！你也是想选比较侧重理论吗？”
伏白摇摇头：“你这种区分对那位来说只是局限，哪怕是从文字这种来说，她的举动也鲜有人能媲美。更别提异能，她的强大必然被写进历史，没有亲眼目睹过的人一定不能体会。如果异能的精进真能接近神，那么就是她，算了，跟你说你应该也不懂。”
“……诶？”
相南一一时间有点无语，他看着伏白严肃的表情，情不自禁想，这个人到底是谁啊。他确认了一遍周围有没有摄像头。
他真的是实打实这么认为的吗？
他真的没有拍马屁吗？
安命也沉思片刻，扫视一眼全场。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看见其她人大多也在面面相觑，“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他们聊完，直播镜头也转换了，星网上大概可以通过选手号码来固定直播视角，但是安命没办法。
协同直播视角转换的还有主持人高昂的声音：“我们第一只A级异种来了！”
镜头已经被切换到了异种身上，看环境这里大概在山脉中间。
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中间的异种像是蜘蛛，又像是鱼，因为迥异于地球的生物，所以安命只能借着印象中现有的生物来拼凑理解。
鱼脸上和脖子都长着连串的蜘蛛的复眼，有两颗格外大，正是他们在发光，像是深海的无法理解的生物。是了，缺乏光线的深海也会有这种眼睛，它身体也是暗蓝色，上头接着像是蜘蛛脚又像是章鱼触手的节肢。
a级异种，难度积分都跟往下不是一个量级的，周围已经有了不少人，算是比赛开始的第一个战场。
薛善也赶到了。
时间到现在，已经到了夕阳。
像血。
夕阳的光在山脉上，像是血在沿着山流溢。
她站在边角朝这里望着，看着硕大的异种，周围的每个人都小小的，站在哪的都有，夕阳映衬下只有黑色的残影，没人敢动手。
不知道是怕惊动这只异种，还是怕自己动手惊动了其她人，让异种落到别人手里头。
最先动手的是站在树上的祁愿。
祁愿眯着眼睛不断衡量着这个异种的弱点。
一路上，她也没少碰到异种，但是祁愿不愿意为了那一点点积分耗费时间，直到她找到了这一只。
祁愿没用武器，而是用手指衡量着，把扭曲空间的异能作用在怪物的复眼。
安命看着直播，觉得自己模模糊糊看见了红色的竖痕，可定睛看过去，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只是夕阳的阳光。
阳光在窜动着，连带着屏幕都泛起了薄红。
异种歇斯底里地大吼一声，触足胡乱拍打着，而祁愿径直从树上跳下去。
她的号码是678号。
“看上去！678号似乎是准备用自己做诱饵！”解说激动开。
强大有力的触足朝祁愿拍打过来，衬托得她的身体不堪一击。
看上去，她就像是要被拍成肉泥。
“不过我们不需要担心，因为这是绝对安全的，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和检测身体的手环，甚至是飘在空中的无人机和卫星，都能最大程度保证学生的安全，以及直播的进行。”解说员说道。
“所以，观众们可以安——”
直播中，触足狠狠砸过来，伴随着砰的一声，解说的声音戛然而止。
屏幕一黑。
等到议论声大起来，在场的人才意识到，这并不是屏幕投影变黑，而是此时此刻，信号中断。
某个瞬间，血线束缚的电线猛地爆开。
考场失联。
第62章 背靠背37
异能协会直播中断的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 它本身就预热了许久，当下又是紧要关头，无数人围在屏幕跟前看直播, 结果它铺垫那么久的事情居然在直播第一天就中断！
[？？？是我的屏幕问题, 还是大家都黑了？]
连解说都沉默了片刻，看着漆黑的屏幕咳嗽两声：“看来异种这一击非常强劲！都把摄像给砸废了。那么, 选手究竟怎么破局呢？”
直到似乎有人通过私人连线提醒，解说才如梦初醒，话语硬生生转了个调。
屏幕上的黑屏瞬间由总台替换成到, 之前同一时间段其它的直播录像。
解说调转到一半：“——选手究竟如何破局？让我们先看看其她选手的表现，之后，请期待晚上的夜间直播复盘！”
“我们一起期待吧，往往夜间的时间, 也是最能拉开差距的时间！”
屏幕重新变亮，是切换了视角的直播。
但卡在关头这种行为无疑让直播人数快速流失, 不用看数据分析也一定能知道，其它平台对于此时此刻直播会是怎样一种态度。
安命看着直播, 喝了口协会准备的茶。
原先直播中, 上头原本快要下山的太阳却一下子重新升上天际, 如果不是时间的奇迹，那只有一种答案。
就是, 确实失联了。
摄像头砸废换个机位就行，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全部摄像全部断开，所以直播才只能拿之前时间段的录像来冒充, 短暂救局。
显然, 意识到这一点的不只是安命, 其它人也有着些微的混乱，不时就有人侧过头和其她人小声议论。
但大家都矜持着自己的素质，没什么大声的喧哗。
可伴随着摄像头视角的来回切换，连安命都看见窗外的天黑了之后，屏幕中还呈现的是一片降坠未坠的夕阳。
气氛开始压抑。
更别提，在场不少人的小辈都在里头。
祁连天率先站起来，大声责斥着异能协会究竟是什么意思。
原本待在旁边的保卫互相张望了一眼，率先上前安抚，但祁连天明显不吃这套，冷笑一声：“怎么？这就打发我们回去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摄像头和总台链接断开了吗？还是连手环都彻底失联！谁家没有小辈参加，里头一堆异种你要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她话还没问完，易传就从侧门走进来，安命看见她额头上有着薄汗，绝对焦头烂额。
“现在太晚了，再留各位老师也不合适，老师们如果觉得累，可以回自己的休息处休息，直播是与网上同步的。”
易传穿着白色西装，率先上前鞠了一躬，说道。
再然后才走到祁连天身边道：“至于您说的，我们已经派人进山搜索。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协同我们一起。”
但祁连天听到协同进山后，却是表情一停，她深深看了易传一眼道：“不用了，我相信协会。再说了祁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安命听了这话就明白了。
进山搜索，那就是初选取消或者延后。
但凡直播还能重连，易传都不会下这么大的，有辱名声的决定。也说明这次确实不是简简单单的摄像问题。
祁连天都带头这么说了，易传显然也觉得协会的职责分摊到其她人身上不好，也没继续说。
只是为了保留其她人的尊严，防止她们觉得自己被祁连天代表之后，才草草来了句：“如果各位老师有这种念头，可以随时找我。”
安命知道今天不会有结局了，起身离开。
中途，她还能听到别人的小声叹息：“异能协会，真是不行了。”
“这种小问题都能出错。”
安命收回视线，她先上了车。
这可不见得是小问题。
在最后，她只听见模模糊糊的几句话。
“也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没留在异能协会，而是去了研究所。”
“也有不少人会直接到科技公司工作吧？像是数据协调之类的异能。”
安命不在乎初选的结果，也压根不在意学生的排名。
不过她比较担心薛善。
薛善是因为她来的。
……
一送完人，易传的表情就冷下来。
在情况刚刚出现时，易传就发现了，当时她用最快的速度命令排查原因，重接直播，但是这些都没用。
找不出一点原因。
现在，就在她刚刚安备老师们时，通讯请求已经堆了好几个，易传先给钟洁打了过去：“现在找出结果了吗？什么问题？”
“没有，明明已经事先检查过了。”
“别说以前，这么大的问题，协会现在应该怎么解决？算了，关键是学生的安全。”
山里头可有着不少异种。
手环的链接也中断，如果学生真的遭遇危机，求助无门，没有保护罩，那到时候她们就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易传也想过广播，但广播也到不了后山都能听到的情况。
唯一能希望的就是，保卫处搜寻的动作可以快一点。
协会各种异能者都很多，包括治愈系，这是易传知道的最好的消息。
结束完和钟洁的通话，易传又拨打通话给公关部。
网上的评论快炸了。
[黑珍珠星的黄昏有这么长吗？自转慢？]
[这黄昏长度都赶得上白夜了。]
[这压根就不是直播！比如现在播放的是1368号，实际上两个小时前，我就在观看1368号的个人直播，当时就是这样子。这压根就是录像]
[异能协会到底怎么了？]
[不会是失联了吧？这么多人啊。]
研究所内。
摸鱼的研究员也在观看直播。
异能协会争了那么大的噱头，搞了那么多的大佬，她也很好奇这场比赛到底有多精彩。
结果就看见这种事情。
代入一下异能协会，研究员都要尴尬死。
也就是这时候，她收到了上级的通话。
“异能协会问我们，能不能调两个负责数据的研究员去检查一下总台异常，你有时间吗？你的坐标离黑珍珠星比较近。”
“什么？异能协会找我们要人。”研究员大吃一惊，她们关系可一向一般。
“对，说是她们那边数据相关的异能者找不到原因，可能是总台的代码问题。”上级顿了顿：“然后，她觉得，我们可能有着相似的经验。”
研究员一下子沉默了。
是的。
她曾经也遇到过这种事情。
找不到原因，不管是实体还是总台数据，不管是代码还是异能勘察，都找不出原因……
在过去，研究所一定也经历过这种事情。
在某一瞬间，总台失联轨道坍塌全线崩盘。
现在，异能协会有一堆学生在后山面临着危机。
……甚至之后，研究所也出了相似的，与性命有关的丑闻。
竖着进去四个调查员，却有一个人躺着出来。
当时因为研究所失调的问题，这个人没有率先得到救治，真正转接的时候已经进入了假死状态，没意外的话，这种假死状态会因为大脑的无意识而真正进入死亡。
但他当时好像千钧一发之间，异能升级，护住了大脑。只不过现在仍在处于昏迷之中。
研究员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这会不会，和当初那颗星球，是一种事故？
当时那颗星球上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甚至已经扩大到了距离如此遥远的星球上？
当时，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次是巧合，两次绝对不是。
——
薛善感觉脚上粘着泥。
湿答答黏糊糊，像血。
在刚刚，面前的异种像是泥巴一样炸开了。祁愿在触手打向她的时候，用异能糅断了触手，但触手依然因为惯性砸向祁愿。
当时旁观的薛善都感觉冷汗冒了出去，但是，树木因为触手轰然倒塌后，祁愿却用异能歪曲了树木倒塌的方向，如法炮制地让树木砸向异种。
剩下的祁愿没用异能，而是掏出了枪对着关键节点射击。等到她结束射击时，树木刚好重重地砸向了它的躯壳。
节肢维持不住，异种就像是泥巴一样炸开了。
但马上，融到地上的异种就又像泥巴一样，自己把自己糅合在一块，泥巴一样的内脏外头又长出的柔韧又古怪的躯壳，
祁愿表情并不好，沉凝着看着面前像是泥巴一般正在聚集恢复的异种。
不止祁愿发现了不对。
“这种异种叫蓝触脚蛛，并没有重生的能力。”旁边观战的人沉沉开口。
薛善打开了排行。
祁愿的序号后头，也没有显示积分的增长，就像是停滞了一般。
“这不是真正的异种，而是投影。”
异种投影是研究所的科技，说投影，其实是无数链接在一起微型机器，它们装置摄像头为自己投影外壳，同时装备武器，攻击力比不上真实的异种，但黑科技伤害依然可观。
祁愿开口：“有点不对劲，就算是投影，被杀了也会计算积分，而且，虽然被击败后可以重新链接，但比赛中，并不会采取这一程序，死了就是真死了。”
……
薛善一愣。
那这是协会的彩蛋？
还是协会的程序不受控制了？
太阳还剩下最后一丝余晖。
像血。
异种摇摇摆摆地升起，嘶吼着用它的触足来回扫击，虽然是机器，但没人敢轻视它的战斗力。
祁愿不准备恋战，既然打不死也没积分，那就准备直接离开，其她人倒是有觊觎积分的，但一看榜单此起彼伏的惊呼也不少：“现在积分榜完全不动了！”
“是不是和总站失联了？这种东西不是会到云端吗？”
“不会吧？无人机还在飞啊？”
积分停止计算，比赛与战斗好像也失去了意义。
大家一下子被异种撵的四散开。
一边跑一边检查手环物资或者任何能跟外界联系的东西。
薛善也在其中，她抬头，看见头顶盘旋到嗡嗡的无人机，如果失联，那上头的无人机为什么没有坠毁呢？
她觉得有点不安。
薛善一直跑到听不到异种的声音，才开始低头摆弄自己的手环，试了试紧急通话等功能，都没有用。
头顶的无人机还在嗡嗡的打转。
她觉得有点害怕。
虽然说山脉，但其实总台操控的到处都是，无人机，摄像头，手环。如果手环失去功能，那为什么其它的还能动？
是真的失去联系还是被别人接管了？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
薛善又想起了那种异种投影。
这种微型机器链接在一起给自己投影外表的模式，让薛善开始想，有没有可能伪装成人呢？
她想起怪谈。
如果真有无处不在的鬼。
那不应该是无处不在的机器吗？
不知不觉，薛善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异种的嘶吼也不在了。
天也黑了下去，没有灯，到处都是黑漆漆的。
薛善打开了手环的手电功能，照着点前方的路。
薛善走了两步，猛地想起来。
让大家失散，是不是才是这个异种、不对，是莫名其妙没有断开的机器的目标？
它让大家失散，然后，它用机器链接起投影，把自己虚构成一个人类也没人能发现得了，再次相遇，它就可以把自己伪装成真实的人类。
如果只是机器纯粹的伪装那薛善还不至于这么恐惧，她害怕的是，在断开连接的现在，操控机器的……怎么可能是人啊。
薛善想起那个问题。
世界上真的有鬼吗？
薛善的手开始发抖了。
她颤抖着点开手环的面板，想再尝试一下紧急的通话，协会的号码，不行，发送不出去，还能试试谁？妈妈吗？不行，完全不可以！紧急通话到底设置了谁啊！官方警察呢？不行，保卫处呢？不可以！到底谁可以啊？
怪谈bking。
薛善的心砰砰跳着，她输入了号码。
滴——
薛善一愣，这是通讯请求发出的消息。
滴滴声音重复了几下，后头忽然传来脚陷进泥土的黏糊声音。
薛善猛地回头，是祁愿。
她看着祁愿的脸，这个真的是祁愿吗？看着这张脸，一瞬间，薛善觉得有点恐怖。
刚刚给安命发送的通讯请求显示成功提交。
通讯接通了。
“薛善？”那边传来一句问话。
安命问：“你们已经可以联系外面了吗？”
第63章 背靠背38
接通了。
薛善听着对面熟悉的声音, 感到手冒出了一点冷汗，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祁愿，薛善一下子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在这里。
——为什么要朝她走过来啊。
薛善迟疑地对着手环对面的安命说：“我好像, 只能联系到你。”
那边好像陷入了短暂的思索。
在她停顿的空隙, 薛善都感受到了手心的潮意。
“你现在在哪里？协会说我们也可以进来，先别挂, 转移位置的话给我报告方位。我进来找你。”所幸安命没有让她等待太久，直接说道。
安命的声音一向很浅淡，大部分时候都谈不上温柔, 现在却让薛善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嗯。”薛善低低答应了声，现在这种情况下，熟悉的声音给了她巨大的安全感。
“你在哪？”那头的声音问。
薛善没回答。
因为在她通话的功夫，祁愿也走到了她的跟前。
薛善提起了心, 看着祁愿，等待着她的后文。
但祁愿只是随意问了句：“你的手环还能用？”
——为什么要跟她说话啊。
“不能, 我是在自言自语。”薛善下意识摇头否认。
“行。”祁愿点了点头，道：“我的手环也是, 看来我们彻底跟外界失联, 这场比赛估计也得提前结束了。”
“我们？”薛善一下子被祁愿这个称呼吓到了。
在她看来, 现在的祁愿可未必是人类。
“当然是我们，我事先观察过了, 刚刚异种应该是把所有人都冲散了，附近活人就我跟你。”
祁愿觉得薛善的问题很滑稽：“你该不会打算自己一个人荒野求生吧？这可不是孤狼的时候。”
祁愿语气不好，月光和手环光亮之下，薛善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的表情, 冷淡, 嘲弄, 但并不是毫无波澜的死水。
祁愿虽然嘴毒，但至少看着鲜活，薛善开始动摇自己的念头。
投影的控制系统或许没有被鬼怪接管，现在的祁愿，或许也不是投影假扮的……
再说了。
还有安命呢。
她也一定会找到她的。
最终，薛善开口：“嗯，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做？是去找入口吗？”
找到入口，离开山脉。
“找不到的，我们没地图，晚上辨别不了方向。”
祁愿摇头，解释道。
“更何况，你的手环不是不能用了吗？所以总台对于考场入门大门的操控八成也失灵。
我们入口的门为了防止异种逃窜，异能者破坏，防御等级极高。”
“所以，操控失灵的情况下，人力绝对打不开赛场门。”祁愿这话说的随意，她一开始也没对别人抱什么希望。
话说完，就转身走，准备找个干燥的地方扎个营地。
但她走了两步，薛善却没跟上来。
“……等等，你说什么？”薛善把话硬生生遏制在舌尖，她整个人就像是遭到了重创，却依然竭力把话声压低。
“协会的门打不开，那怎么展开救援？”薛善低声说。
祁愿无奈转身，被薛善这种语气古怪到了：“打不开门，当然没办法展开救援。嗯，反正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没有科技就办不成任何事。”
“……”
没办法展开救援。
薛善一言不发。
那安命，怎么进来？
薛善想起了她看到异种时，对方嘶吼的声音，模拟声音对ai来说，是早就成熟的科技，诉说人声对于鬼怪来说也是理所当然。
手环一点光亮都没有，但是紧急通话一定是接通的。
自己手环链接的声音，到底是谁？
它听到了吗？
自己这里的声音。
薛善手指动了动，想把通话挂掉。
但是最后，她只是把手指蜷缩回了手心。
但是她现在挂掉，祁愿一定也能看到她的动作，她不想她们这唯一两个活人，因为她刚刚的谎言生了嫌隙。
薛善跟上了祁愿的脚步。
以及最重要的，祁愿她肯定没有看过怪谈，现在天空中盘旋的无人机也不见了。祁愿她只是认为和总台断开链接，肯定不会相信是总台权限被鬼怪接管。
她知道自己的手环能拨打紧急通话，也未必会相信对方是只鬼。
原本手心的冷汗消失，薛善感到整个手腕都有一种灼烧般的触感。
“你的异能是什么？”祁愿在前头问。
“火。”薛善挠了下自己红色的头发，这也是因为异能的外化，就像是她网名是血色山楂一样，她喜欢红红的东西。
“正好，等等我们烤干一块地方，休息休息去找物资。”祁愿说：“我们还不知道要在这个山困几天，每个人的物资都只能支撑两天，两天过后，一定会开始争夺食物。我们得在大部分人没意识到这点的时候找到协会藏的物资包。”
“嗯，好。”
要活动啊。
薛善听她的话，找个地方生了火，一下子驱散了夜间的凉气，薛善盯着跳跃的火光，又想到。
这么大一个协会，这么大一个山脉。
协会怎么可能全围住呢？除了机械门，也一定有着其它离开或者进入的方式。
那祁愿为什么要不断让她相信，她们没救了，她们不可能等到救援？
祁愿坐在地上没说话，只是喝着自己那份营养液，过了会儿，她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抬抬下巴，说：“走。”
薛善移开目光，看着前方的祁愿。
想，会不会，祁愿就是鬼呢？
如果祁愿是鬼，祁愿当然能控制手环，祁愿当然知道薛善跟安命通了话。
那么祁愿之后，找到她一起活动，跟她说外头的人不可能进来，都是在让她相信，祁愿才是那个好人，跟自己通话的安命才是鬼。
祁愿是鬼吗？
薛善跟了上去。
等等，再跟安命报一次地点吧。
薛善想。
——
安命在车上闭目养神。
至少这一趟自己并不是毫无收获，祁连天对她说，她能批准实体发售的版号，那游戏就能像自己想的一样，真正在边缘星系一些连星网都没普及的地方扩张。
这是安命没办法拒绝的。
而祁连天甚至只是想要自己家的小辈陪着安命玩一玩，安命也没道理拒绝。
只是安命查了查在里头的人，祁愿，看上去她才是祁家重点培养的对象。而祁连天说喜欢安命的小辈叫作祁礼，这就有点默默无闻了。
为什么偏偏是让祁礼跟着安命？
为什么祁连天不愿意进山救人？为什么易传提出可以进山时，祁连天第一时间就拒绝了。
哪怕她站在祁连天的位置上，她也八成会选择进入，就像是里头有祁连天的女儿祁愿一样，因为里头也有她认识的人，薛善。
薛善。
然后，实体发售这件事，她也应该把这件事情跟薛善的母亲，薛老板说一下……让对方准备一下……
安命长长舒了一口气。
一想到这个事情，她就会想到另外一个人。
……薛善。
“停车。”她说。
薛善还在山里头。
薛善是因为她才来的这个比赛，却被困在了山里头，她不能对着薛善坐视不管。
易传的通讯方式躺在安命的通讯录里头已经很久，但是这还是安命第一次拨打出了这个号码。
“进去营救的老师有多少？我也要去。”
“好的，辛苦您了。除了您易女士也会去，目前入口的门打不开，我让车子送您到后山的出口，您的安全呢？让温茶安排保卫还是我来？”易传的声音很明显有点哑，但她还是很有条理地提出了方案。
甚至还有空试探一下安命对温茶和她的态度。
安命猜她嘴里头的易女士应该是易知几，明明易知几才是小辈。也是听了她这话，安命才想起来，温茶也在后山。
“温茶吧。”安命说。
挂了通话，安命才发现，就在刚刚短短的时间内，自己已经积了不少通话请求。
安命拨了回去。
对方秒接。
一接通就是一阵压抑的哭腔，即使压抑，还是想摆出正经的架势，她先是问好，但是腔调有点奇怪，就像是过度的紧张而嗓子有点痉挛。
“老师您好、我……”
“我看到了网上的消息，说是直播中断了！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啊？薛善还在里头。”话说到这里，薛老板终于控制不住。
“……薛善是我唯一的女儿，我不能失去她。我知道这跟您没什么关系！我也没资格要求您，我只是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命安静地听着。
这时候也不需要她回答。
发生什么事情，对方一定能从网上的质疑和猜测中推导出比赛的意外。
“我只是想知道……”对方终于开始了哭泣。
薛善她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从来没跟什么异种搏斗过，现在却困在了异种的山脉中，失联生死不定。
没一个母亲，能受得了这种情况。
安命听到哭声也没有挂，只是让车用最快的速度开到后山。
她想起了自己给薛善做的测试，开始她只是为了防止怪谈的泄露，测试一下对方的家庭是否和睦，看看薛善在自己手里头，能不能拿捏薛老板这个制作商。
但现在，她才发现薛善快乐的回答中，隐藏的是她对这个家庭的重要性。
虽然是她想利用的感情，但沉甸甸压在安命身上，安命才有了点实感。
直到对方的哭声小了些。
安命才说，“我现在已经准备去考场内了，我会带她回来的。”
“真的吗？我其实没有要求您的意思！毕竟薛善她的安全您没必要负责！”那边的声音猛地扬起来，“但是如果、如果您真的可以带回来，我们家一定会报答您的，您真的帮了我们太多……”
安命挂掉通话，试着打了下薛善的。
果然打不通。
第64章 背靠背39
在前往后山的路上, 安命依然在尝试着对薛善的通话。
但每次都显示失败。
安命垂下手腕，侧过头看向窗外，确认到后山的距离。才发现车窗上出现了一点点水渍, 因为车的快速移动, 雨滴呈现着一种倾斜的细弱形状，又下雨了。
雨应该还很小。
安命重新看向光脑。
又一次通话失败。
“你可以追踪一下吗？”安命问系统。
【比赛手环是单独链接总台的, 现在这种失联的情况手环应该压根就没有信号哦！】系统说：【不过我可以试试啦！】
车缓缓停下，到位置了。
后山出口。
能看出来，协会确实是对这次比赛鼓足了期待, 出口也绝对进行了精心的处理。但现在，桌椅散落事前准备的一切都东倒西歪，只有灯大开着为转移药品物资做准备。
灯光月光都白惨惨的，笼着雨和湿冷风息一起扩散。
接应安命的也只有一个人, 站在灯下，是个身形瘦削的男青年, 灯下的阴影看不清脸，只能看出手里头提着一个大包。
见到安命下车, 他上前两步走来, “您好, 老师，我叫杜遮。”
杜遮一动, 包里头就传来一阵钢铁机械相互磨蹭的声音：“山内并不安全，这里是武器，您有什么擅长的吗？”
听到声音时，安命还担心挤成一团会不会走火, 现在才发现, 里头精巧的器械都包了特定的透明包装, 大概是新科技。
安命手探进去掂了下重量，她对这些不咋熟，随便选择了把轻巧的枪支后抬头问杜遮：“你对这座山很熟吗？”
“当然，当初为了怕这种事情发生，我们提前演练了好几次。”杜遮说。
“那你一定很清楚这个山的布局。”
“其实不一定。”杜遮说：“毕竟黑珍珠星生态不错，树木茂盛，所以树冠之下，我也是有点难判断地点的。”
安命挑完武器后，他也没把大包放下，而是直接背在了身上。怕安命为没有载具不满还专门解释了一句。
“老师，剩下的就得走路了。这种路开不了普通车，近地浮空车为了防止作弊也事先进行屏蔽信号。现在总台失联也取消不了屏蔽。”
安命点了点头，直接走进了后山，她也没时间听这些解释。
一进去，外头的灯光也一点点被黑暗吞噬，但杜遮的装备中有强光手电，蹭一下就亮了。
安命被晃得眯了下眼睛，她记得，以前玩恐怖游戏的时候，就有人经常说，就应该准备这种手电筒，光一照什么妖怪都无处遁形。
事实上，这种光一照，树干密集的情况下，只会留下更加漆黑森然，形同人类背影的纤细影子。
在山里头，薛善会选择待在哪里呢？
“先往中心走，咱们的光亮应该可以吸引很多人的视线，人一多就好办了。”安命思考片刻，下了决定。
就算找不到薛善，能找到碰到过薛善的人也算成功，薛善一头红头发还是挺显眼的。
“是。”杜遮点头。
夜晚的山脉中只能听到风声雨声，不知道走了多远之后，杜遮忽然开口。
“老师，您是写怪谈的吗？我以前也有一位非常憧憬的关于怪谈的老师。”
“是吗？”安命没什么心情闲聊。
“对，就像是见您一样，我从前也跟老师见过面。”杜遮回忆着。
“而后来……”
“闭嘴，先安静。”安命低声说。
杜遮乖乖住嘴。
因为这时候，安命的光脑开始震动。
是薛善。
薛善朝她发来了通话的申请。
安命看了旁边的杜遮一眼，选择了接通，“薛善？你们已经可以联系外面了吗？”
那边传来薛善迟疑的回答，往常清脆的声音，比起安命记忆中要多了分犹豫。
“我好像，只能联系到你。”薛善说。
“你现在在哪里？转移位置的话给我报告方位。我来找你。”
但那头的薛善没有回答，而是漫长的沉默。
“薛善…？”
薛善还是没有任何回答。
如此两刻之后，安命把通话的光脑放下，但她没挂。
雨渐渐大了。
强光手电清楚地映照着雨丝。
安命知道，现在或许遇到了最糟糕的情况，薛善确实遇到了危险。
安命心理快速分析起了薛善的处境。
薛善为什么不直接说呢？薛善在的位置没有标记吗？那可以直接说周围没有明显辨识物，为什么要沉默呢？
还是说、薛善遇到了一些不能说出来的情况。
什么情况才不能说话。
薛善，她周围有威胁她的人吗？
【安命，我跟你说一个事情，你不要害怕哦。】系统幽幽开口。
“什么？”
【就是，你不是一直显示通话失败吗？我追踪过去了，发现，不是对方没信号造成的通话失败，而是被挂断了。】系统说道。
安命继续往前走着。
杜遮也没再发表过什么其它言论。
光一直晃着偶尔也吸引了一些学生过来，当安命问起来，有没有人见到薛善时，也有人会回答，之前祁愿和异种战斗的时候，薛善也在。
但是后来，她们发现异种没办法打败，于是四散奔逃，薛善应该也在其中的队伍里头。
“她可能朝着山脉深处逃跑了。”有人怯怯猜测道。
安命让杜遮留下点东西给她们原地安整，到这里靠她们自己也可以走到出口，于是安命便和杜遮一起到了更深处。
直到光脑重新震动，安命抬起手，听到了薛善的声音。
“我现在在后山北侧山脉的山顶。就是最高的那一个。”
“老师，您要来找我吗？”
“嗯，我会来找你的，薛善。”安命说。
——
祁愿带着薛善往前走着，过了会，祁愿抬头望天：“下雨了。”
“是啊，下雨了。”薛善静静看着祁愿的背影。
不安在萦绕着。
祁愿，到底是不是活人？
她该怎么检测？
而且，当务之急，薛善希望跟祁愿分开，这样她才能给安命通话，发送自己的地点。
等到安命找到自己，大概一切就会好起来。
……只要她告诉安命，自己的位置。
“下雨了就得找个高点的地方。”祁愿说道，虽然她并不认为会被雨淹，但以防万一，也最好找个高点的地势扎营。
“还有物资，下雨就更难找到物资箱了。但是温度一降低，我们会更需要物资箱里头的糖分。”
祁愿语气有点低，显然心情不好。
但薛善不在乎这些，反正安命已经进来了，等被找到，那比赛也就结束了，完全没必要担心生存。
唯一的问题就是，她要怎么离开祁愿，然后去跟安命报告位置。
她必须得跟祁愿保持足够远的距离，这样祁愿才不会听到她的话。
等等，祁愿刚刚说营地。
“那我们可以先找一个位置啊！”薛善激动道：“正好我的异能是火，先找个稍微干燥点的地方生火保持温度，然后食物如果实在找不到物资就煮点雨水或者动物！然后你的异能是关于空间的！赶路也很方便。”
“你一个人在营地，我出去找物资？”薛善说了一大堆理由，祁愿很轻易地就理解了薛善安排的分工：“行。那我走了，找个大点的，防止走散。”
薛善抬头，正好看见一棵大树，和周围树木比起来显得尤其巨大，黑暗中抬头都让人感觉摸不透底细，简直就是气势磅礴。
“也没打雷！我到那颗树下吧。”薛善马上跑过去生起火。
做完这一切蹲到火边，看着祁愿走了，甚至还叫了两声确定祁愿听不到声音，薛善才掏出手环。
太好了！
安命还没挂断。
薛善都有点喜极而泣，连忙对着手环说道：“现在可以说位置了！”
“薛善，你在哪？”安命回复道也很快。
“山腰最大的这颗树下头。”听着熟悉的声音，薛善热泪盈眶。
甚至连身体都感受到了暖意，这不是因为火焰，而是因为安命靠谱的话。薛善看了看四周，看到了一颗砍断的树。
这里山脉作为比赛场地不是第一次，薛善甚至看到了因为曾经战斗被拦腰砍断的树，她连忙跑上前，用的年轮判断南北。
然后薛善报告了更加准确的方位：“在北面，北面山腰最大的树下面！”
“行。”
“我来找你。”那边说。
“嗯嗯。”薛善欢快地回答。
薛善想，真的太好了。
等自己被找到，马上就能获救了。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祁愿。
毕竟祁愿很可能不是人……当然，就算她是人，也不能轻易找到她吧。毕竟祁愿不是人，是被鬼接管的投影！
而鬼哪怕在晚上，也肯定不能轻易找见她！毕竟鬼想看方位也得是无人机或者卫星！而现在周围没有无人机！所以只能是卫星！
卫星是从上往下看的，会被郁郁葱葱的树叶挡住。所以鬼完全发现不了她在哪里！
太好了。
鬼找不见她！
薛善，忽然又发现了不对劲。
如果鬼不能轻易找见她，那祁愿这个鬼是怎么找到她的？当时没有无人机，想从卫星判断位置也应该有树木挡着的啊。
难道祁愿不是鬼吗？跟她的相遇也只是个巧合？
也就是说，鬼想要找到她，其实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她自己报告方位。
那找不见她，需要她报告方位的究竟是谁？
在曾经怪谈中，她其实很喜欢大家因为年龄见识常识的差异，发现一点点恐怖的不对劲。但现实中，真相的颠三倒四就有点让人毛骨悚然了。
需要她报告方位的，是安命啊。
……
鬼想要杀了她，又找不到她的位置，当然会伪装成亲切的人，来套取她的位置。
鬼扮成了安命。
薛善记得从前有种诈骗方式。
用ai换脸ai语音等等，伪装成被骗人的亲人实行诈骗，她记得从前有研究机构做过实验，在一年内，实验者都没觉得不对劲。
当时薛善只是看个乐子。
但想想，其实很可怕啊，见不到面的亲人朋友不知不觉被替换，而我们一无所知。
某一天，我们最亲的人不再是这个人了，但我们一无所知。
来找她的是鬼。
她把位置告诉了鬼吗？
“我来找你了，薛善。”那边说。
第65章 背靠背40
夜晚的山脉中一切都很黑, 静悄悄的，树叶遮蔽雨水，薛善连雨声都听不到, 只有一点点火堆燃烧时的细小的劈里啪啦。
它过来找她了。
薛善将自己的呼吸竭力放轻, 屏气凝神，她想再从通话里头听到一点, 对方走路或者呼吸的声音，这样子她就至少能知道对方在移动。
至少能从对方的声音中摸索出一点，自己和它的距离。
可那边只有一片安静, 甚至比自己这里更加死寂。
薛善绝望地想，当然听不到啊，因为这只是ai模拟的声音，自己对面, 通话的一定就是这只鬼。
鬼来找她了。
自己应该怎么办？
离开吗？还是继续呆在这里，待在这里一定会被鬼找见, 可一旦离开，她和祁愿也一定会失去联系, 那时候她就是真正的独身一人。
薛善的手反复握紧又松开。
一直安静的手环突兀地发出声音。
“我快到了。”
熟悉的声音刺激得薛善汗毛倒竖, 原本还带点犹豫现在彻底消失, 薛善骤然站起身，怎么会这么快！
她不断看向自己的四周, 除了火堆以外到处都是黑洞洞的，看上去没有任何一盒方向藏匿东西，又像是所有黑暗中都蛰伏着野兽。
薛善猛地意识到，自己现在燃着火, 这在一片漆黑的山脉中, 本身就无比显眼。
薛善想把火堆熄灭, 但还没做出什么动作，她就听到了脚步踩到地上叶子的声音，粘着雨水，触感黏腻。
她原本的动作也暂停，什么都做不出来，心脏被一点点吊起来，从中流出的血液窜向四肢——
——她听到了身后的声音。
“我看见你了。”
逃！
薛善不敢回头，也来不及判断方向，听到声音的一瞬间，就提起腿直接就朝着某个方向跑了过去。
这一点声音也因为薛善的奔跑而渐渐远去。
“我找到你了呀，为什么要逃呢？”
鬼。
“你为什么不回头呢？我就在你的身后呀。”
鬼。
都是鬼。
她看见“安命”清晰的，苦恼的，为难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走呢？我明明过来找你了。”
“你在哪？”
“你在哪？”
这些通话简直就像是鬼一样缠绕着她。
伴随着她的奔跑，薛善的光脑权限就像是被放开了，一下子所有人都给她打过来了通话。
在黑夜山中奔跑常常会因为看不清的路而崴脚或者发生剐蹭，但不管发生什么，大片的树枝擦过脸颊，脚尖陷入泥地，崴脚，薛善都不敢停下脚步。
直到她终于发现一个稍微安全点的地方，躲到了一块巨大岩石后头，薛善才微微和缓了呼吸。
看着头顶的树荫，薛善想。
这下总该找不到自己了吧？
但是手环又开始震动。
所有人，母亲，朋友，安命，所有人都在给她打来通话，甚至都不需要她接通，这些人就在问：“我过来找你了啊，你什么要走呢？”
薛善彻底陷入绝望。
——
后山入口。
一个人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最终实在等不下去，朝温茶打了电话：“温少将，您说的人到现在还没有来啊。”
“你说安命没到吗？可是她一个小时前就该到了。”温茶皱着眉头，拨打了安命的通话。
失败了。
——对方正在通话中。
温茶发现有点不对劲。
这个时间，安命能跟谁一直维持着通话？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为了占着线，故意不让别人跟安命联系一样。
安命此时，还在和薛善保持着通话。
“薛善说，她在北侧山脉的山顶，我们去这里一趟。”安命放下和薛善通话的光脑，对着杜遮说。
杜遮应了声。
北侧山脉离这里很近，只有爬山有点麻烦，需要时间。
【啊？你还是要去吗？】系统难以置信：【你难道不清楚我跟你说的话代表什么吗？】
系统怕安命理解不了，所以重新解释了一遍：【我说，你给薛善打的通话，是被挂断的。】
【你知道吗？这说明薛善那边已经被控制了！或者薛善她本身就是不想接你的通话，你就算过去找她也未必能有好结果，圈套也说不定！】
“就是因此我才要去。”安命在心里头回答。
系统懵了一下，但它还没来得及继续发表什么意见，就听见光脑中薛善的问话。
“你来了吗？”
“来了，我来找你。”
【你就想帮薛善到不管自己安全吗……】系统想问。
但它没等到安命的回答，因为通话还在持续，时不时，那边就会传来薛善的声音，“您来找我了吗？”
她就像是处于一种极端的惶惶之中，需要着安命的安慰一般。
“嗯，快了。”安命也不断重复着，顿了顿，她没忘记确认薛善的现状：“你现在方便说了吗？如果还是不方便，那你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暗示。”
“现在方便的。”那边小声回答：“我还是待在这里，我在等着你找到我。”
通话一直链接着，除了她的声音以外，安命听不到那边的任何声音。
“好。”安命答应道。
中间，安命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问杜遮：“之前你要跟我说的事情是什么？”
安命问：“你说你曾经也跟一个写怪谈的老师碰过面，然后呢？发生了什么？”
“您对这个事情感兴趣吗？当时，老师跟我讲了许多关于怪谈的知识，到现在，我也受益匪浅。”
强光手电一直向前照着，连安命的表情也能看清，杜遮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发现安命懒散垂着眼睛，她好像也不是很在乎这个故事。
“说起来，我以前也跟人讲过。”安命随意说道。
杜遮有点意外地睁大眼睛，“是谁呢？”
“就是薛善。”
安命回忆着：“在新的怪谈开始前，我跟她提过其中的逻辑。”
“你们关系很好吗？”
“她是因为我来的，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这次杜遮没有回应。
于是周围环境又重新陷入安静，又是攀上一段距离，中间只能听见攀爬的细碎声音。
她们离薛善所说的地方越来越近了。
和薛善的联系也频繁起来。
“你快到了吗？”薛善时不时就要发问。
“快了。”
“你快到了吗？你在哪里？”
“在等等，我到山腰了。”
“你快到了吗？你在哪里？”
“马上就到山顶了。”安命时不时说一下自己的位置。
随着安命距离山顶的接近，薛善问问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旦安命不立刻回答，她就会展开催促。
薛善问：“你还在找我吗？”
安命回答，平静的，温和的，坚定的：“马上快到了。”
两秒之后，仅仅是安命这边安静了一下。
“你还在找我吗？你在哪？”
“快来找我吧。”
安命抬头看了看路，现在树木都要比山下稀疏一些，去往山顶的路就明明白白在她的脚底下。
安命提起了脚步。
但是这时候，系统在安命脑子中警铃大作。
【不要走下去了！】
“？”
安命停步。
【我刚刚，忽然发现后台里头，有好多温茶的通话。】系统结结巴巴说：【因为您一直在赶路，所以没有看后台。】
安命站在稍下的位置，望着最后那截路没有继续走下去。
她举起了光脑，才发现，在后台早就积压了许多的通话。
安命调低了音量，然后贴近耳朵。
“安命！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赶紧回来。”
“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是不要继续前进了，这一定是在引诱你！引诱你进入考场山脉中。”一接通，温茶急切的声音就响在了安命的耳边。
安命静静听着，等温茶安静下去之后，她才回答。
她改了原本回应薛善时候平淡的语调，带上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安命轻声说：“我知道啊。”
她知道。
温茶一愣，但是她来不及多说什么，就被挂断了通话。
系统简直炸开了。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啊！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过来。】
安命同时接通的温茶和薛善的通话，因此，安命的回答也被薛善听见了，她不知道安命还在和温茶对话，还以为这话是在对她说。
薛善问：“知道什么？”
杜遮也转头看向安命。
但是这次，安命谁也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凝望着上山的路。
所以薛善显然急了。
“知道什么？你在哪里？你在找我吗？你快点过来啊！”
安命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杜遮也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在旁边等待着。
那边的薛善还在喋喋不休。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还在找我吗？”
“你还在找我吗？”
【啊？你知道？你知道是在引你上去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系统也发现了安命不同寻常的安静，但还是小声问了一下。
“原因有两个。”安命解释道。
让安命起疑心的是，系统当时说的话。
系统说，通话是在薛善那里被挂断，而不是自己压根没有拨打成功，所以安命猜测，对方能控制的只是选手的手环，而不包括光脑。
那么，对方都能控制薛善的手环，就会导向两个结果，一，是对方监听着她和薛善的通话。二，是和自己对话的，压根不是薛善，而是被模拟出来的ai语音。
如果是一，只是监听通话，那个人真正是薛善，那安命肯定要过来。
【你可以找外头求救啊，没必要自己冒险。】系统还是不理解。
安命想了想，“因为我压根不想求救。”
如果是二，和自己对话的不是薛善，安命就更得来了。
能控制手环的，但控制不了光脑，那只能说明对方也跟失联的总台有关。
安命也想找到幕后的人，找到这场比赛莫名其妙失灵的真相，她还寻思着能不能让系统跟着学学。
“我快到了。”安命对着通话问道：“你呢？你在哪里？周围什么环境？”
“我……”
“山顶的环境，是不是卫星无人机也可以看见，毕竟树木少。”
“你在说什么……什么意思？”
“你在山顶的什么位置？”
安命不断往前走着，越往前走，视线也就越清晰。
安命问：“你在哪？我不是要来找你了吗？”
对方一直不回答，就像是懵了。
安命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你在哪？”
终于，安命爬上了山顶。
安命对着光脑责问着：“你不是要我来找你吗？”
山顶空无一人，空空旷旷，是有草与灌丛，只有雨，像是黑点一样落下来。
安命又重新对着通话那头的薛善问道：“还是说，你其实就没有在山顶等我。”
“还是说，你其实一直——”
安命这句话还没问完，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一声尖叫，“老师！别相信你的通话，我在这里！”
安命吞下没说完的问话，她把光脑放下，她也觉得对面不会再说出什么信息了，便看向发声的地点。
一直跟着安命的杜遮也适时把手电对准发声的方向。
只能看见有一个红头发的女孩站在稍下一点的灌丛中，红色的头发很惹眼。
这是薛善。
安命看见薛善从树林之中冒出来，她身上脸上到处都是蹭出来的灰痕和伤。她看着安命，扁了扁嘴，看着就像是哭出来一样。
不用想，安命也能知道，薛善必定面临了很多。
薛善用手背蹭了下眼睛，安命不知道她有没有哭出来，但这只是让她的脸上又多了一块污渍，薛善只是说：“通话不是我，我在这里……”
“我一直在被追着跑，下着雨我只敢往上跑，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您！”说着，薛善生怕安命怀疑她，连忙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安命又重新抬起光脑，对着那边问出了自己没说完的话。
“还是说，你一直在我身边？杜遮。”
安命转过身，戴着光脑的手上，同时还握紧了那把从物资袋中套出的枪。她对准了站在这里的杜遮。
除了找到是谁之外。系统问安命为什么不离开，既然自己的光脑没有被控制，那为什么不跟别人通话？还有另一条原因。
这就是原因。
因为和自己对话的不是薛善，这就意味着，从自己一进山，对方就掌握了她的行踪。
甚至挂断温茶通话前，安命也能猜到温茶联系她的原因。
因为，温茶是发现，她派来接应她的人，没有接到她，才会做出她进山的猜测。
因为，杜遮压根不是温茶派来的人。
第66章 背靠背41
被安命用枪指着。
杜遮的表情也在从原来的平静一点点变化着, 但是这种表情并非害怕或者恐慌，而是一种极致的怪异与割裂。
雨还在下。
雨连着头发一点点黏在安命的脸上，痒痒的。
安命随手捋了一把, 都寻思了下, 为什么自己每次碰到这种情况，都是下雨天。
她也没什么心情等待着杜遮的沉默, 直接扣动了扳机，至少杜遮给的武器确实能用。
而它虽然轻巧，但也比上次的□□伤害大, 至少安命清晰地看见了一点伴随着枪口流窜的火星，和震得她手臂发麻的后坐力。
即使雨滴拍打岩石的声音，也没办法掩盖枪声。
砰得一声落下，杜遮的胸口准确无误出现创口, 但仅限于此。
创口一点血液都没有流出，只留下一个并不光滑的空洞。甚至杜遮都没有低头去看, 只是他的表情从那种怪异重新回到平淡。
果然。
他果然不是人。
安命也在好奇，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枪伤的冲击力, 让杜遮小小后退一步, 更加逼近悬崖边缘, 雨还在下，那里的泥土岩石一定会滑到连着他整个人都可以轻易摔下山崖。
只要再来一枪。
他就会摔下去。
安命重新抬起手臂, 把枪口对准了他。
只要再来一枪。
他一定会掉下去，粉身碎骨。
安命缓缓摁下手指，却在即将触发的点戛然而止，她忽然想起来, 自己刚刚的推测其实还差一点问题。
……如果按照原来的思路顺理成章往下推导, 最后其实会推导向另外一个真相。
她只是微微犹豫了两秒, 旁边的薛善却爆发出了一阵尖叫，“老师、小心——！”
安命指着杜遮可能看不清杜遮的动作，但是薛善却看的清清楚楚，杜遮这时候终于开始反抗！
安命一愣神，看向杜遮。
杜遮甚至没有拿武器，只是伸出手，安命就看到了一阵气流雨水的变形。
一定有什么，细小的东西朝着安命迸发过来，如果安命的猜测没错，这应该是用于投影攻击的微型机器。“杜遮”这个身体本身就是由它构成，用它攻击安命也只是轻而易举。
这种机器，投到她身体里头，一定会比枪伤更加严重。
安命瞳孔微微缩小，清楚地看到了雨水因为机器在空气中的飞速窜动而倾斜扭曲。
在射向她的时间中，一定是非常、非常短暂的一刻，甚至连思维都调动不起来，如果只有一个思想。
那一定是快逃！
但是安命身体一点都没移动，心脏生理性地快速跳动着，她感到自己的血液都有点发烫，像是在血管中燃烧。
她甚至想要上前一步、用伤口来检验刚刚自己一瞬间联想到的真相——
安命这么想了，事实上，她也这么干了。
噗哧。
机器埋到血肉里头的声音，血液流淌崩开的声音，但是这并不是安命的血肉。
而是薛善。
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薛善扑上前替安命挡住了。
安命睁了睁眼睛。
杜遮看上去也有点意外，于是准备再次发动攻击，但安命这次没给他机会，马上把目光转回来。
这次没有犹豫没有迟疑，直接砰砰两枪，一枪对准下头将坍将塌的泥泞石块，一枪则是对准杜遮的胸口，后坐力和边缘的滑腻直接送他下了悬崖。
大雨涵盖了他摔下去的声音。
雨点也掩盖了他最后的表情，
安命也不并在意，她马上蹲下身子，看着倒在自己面前的薛善，缓缓蹲下，问：“疼不疼？”
“不疼，这种不是枪伤。”薛善唔了声，说：“而且老师刚刚反应很快……他肯定没有时间启动这种机器。”
见安命蹲下来，薛善也不在乎身上的伤口，就像是她说的，在触发之前伤害不大。薛善双手勾住安命的脖子，在颈窝轻轻蹭了两下。
“不过，好在一切都解决了。”薛善说。“真的太好了，老师。”
“我也终于看到您了！您也终于找到我了。”
长久以来的彷徨现在都烟消云散，往后也不会再有痛苦与犹疑。
“他也死掉了，这件事情彻底的结束，我们终于可以回去了。”
薛善眼睛亮晶晶的，一点点跃动着期待和愉悦，疼痛一点也影响不了她，反而在长久的压抑后显得更加珍贵。
这件事情彻底结束，薛善觉得自己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她见到了她的老师，她的老师找见了她，她的老师无所不能，她教导她，她陪伴她。
她则依赖她，等待她，信任她，学习她。
现在就是幸福的顶点。
因为她找到她了。
——真是太好了。
“是啊。”安命抱着她，回应道。
“那老师，他应该是异种吧。控制机器？偶尔也有异能者有控制金属的能力，可能是一脉吧，您是怎么发现他的呢？”薛善凑在安命跟前，问。
“原因有很多。”安命想了想，耐心地解释了一遍。
“一个是，发现通话不对之后，自然会想到总台是否被控制，而比赛中本身就安排了虚拟异种投影，如果是总台被控制，伪造一个人出来也是轻而易举。如果对方想要用你引我过来，那就需要有个监督我的实体，那么我当然应该怀疑杜遮。”
“原来是这样子。”薛善笑吟吟地说。
“可是这样子就会出现一个问题。”安命继续道，“那就是，如果是用你引我过来，那么你本人在待在这里，我碰见了怎么办呢？”
“所以，它肯定得杀了你。这样它这边，才不会出现问题。”
“原来这么简单，我怎么想不到呢？”薛善甜蜜蜜地说。
她躺在安命坏里头，但是安命没有看她，她向上看的时候，看不到安命的表情，只能看见对方的下颚和脖颈。
白皙，有点瘦削，说话时，就这样颤动着。
薛善有一点点失神。
然后她听到了安命的话，很轻。
“你当然想到了呀，所以才会伪装成薛善。”安命回答。
“薛善”唇边的微笑戛然而止。
“你说这是异种……那我也称呼为异种吧。
我这种思维的逻辑是，异种是为了引我过来，所以才需要杀了薛善。
但这样子，就跟异种引我到的地点有了冲突，也就是说，我不明白它为什么要约在山顶，只是因为山顶开阔卫星能看见吗？
但是明明杜遮已经在我旁边了，也就是说，到山顶这是完全没意义的地点。”
它听着安命的话，她说话很慢，配合着雨声，带着特殊的，缓慢的韵律。
其实它应该是没有血液的，但是它依然感到血液滚烫沸腾。
“只有一个解释，也就是说，它引我来山顶，是为了给你的出现创造条件。”
它听见自己在问：“老师，您在说什么呀。”
“没关系，我来说。
这个异种、想的是，就算杀掉薛善，替换薛善。但是这样子是否是薛善，这个真实度是存疑的。
所以，它得让我相信，它就是薛善。
那怎么办？”
“已经有了杜遮这个先例，它肯定很难博得我的信任。
它该怎么让我相信，出现在我面前的是真实的薛善呢？”
“所以，它一边跟我通话，一边虚构投影出薛善的样子，告诉我，跟我通话的“薛善”是假的，它才是真的。
它又让我发现，杜遮是异种，同时在杜遮攻击我时，为我挡伤害，这样牺牲的它当然是可信的，真正的薛善。”
其实它应该是没有心脏的，但是它依然感到心脏摇晃，轰鸣。
其实它的视线只不过是微型机器传递到总台的视频，但是它依然感到眼里的景象扭曲，倒转。
安命本来以为只是为了引自己过来。
后来发现了顺着逻辑思考发现意外，安命才联想异种是想替代薛善。
她拿着枪指着杜遮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如果是引她上来才选的北山山顶，那么薛善来的就太巧了。
北山山顶这个地点不可能是无意说出，可如果一早就说，这时候异种显然不知道安命已经发现杜遮，这样时间线就不对不上。
那就只能说明，异种打的主意一开始就是替换薛善。
“综合下来，一定可以彻彻底底让我相信，你就是真正的薛善。”
“实际上，不管是通话，杜遮，还是现在薛善，这些都是你。
你自己演了一出苦头戏，为了让我相信你是薛善，为了替代掉薛善。”
安命的手摸过“薛善”受伤的伤口，明明它可以模拟出血肉模糊和血肉喷溅的声音，但还是操控杜遮展示空洞的伤口，让人以为它根本模仿不出血肉的样子。
这样受伤之后，就可以用“薛善”模拟伤口，以此来论证“薛善”的真实。
它感受着安命的触碰，它明明没有肾上腺素，也没有肌肉，却依然感到身体警觉激动到发抖。
说起来，它为什么没有心脏，没有眼睛，没有肌肉，没有神经呢？
因为在故事中，它被一次次的肢解，活剥，以人体的样子被抽丝剥茧，它的躯体连同情愫越拉越长，紧绷成线，最后变成了血腥的作品。
其实没关系，因为在故事中，它是喜欢怪谈崇拜老师的读者，能真切感受死亡变成怪谈成为作品，它求之不得。
它看见安命缓缓的低下头，然后把它抱到了悬崖之边。
“你想杀掉薛善，然后替代她，为什么？”安命说。
为什么？
它没想到安命能问出这种问题。
明明她们之间好好的，它作为作品存在作为读者存在作为粉丝存在作为学生存在，在那艘飞船上。
可它是没有躯体的，血肉被填进机械中的，薛善是活生生的，明明在同一艘飞船上，凭什么薛善就能得到好声好气的教导。
明明这些都是属于它的。
它本来以为，如果可以欺骗过去，如果替代薛善，就像是故事中那样，成为真正的读者真正的学生，那么它一定会真正触碰到幸福
“你恐怕也不止控制了杜遮，通话，和现在的薛善的朋友外壳吧？另一边呢？你现在还在追杀薛善吗？”安命还在继续问。
它一声不吭。
安命干脆抱起了她，走到悬崖旁边，挑了块稳定的区域。只有她一松手，它就会坠入深渊，“你还是不说吗？”
它只是用手抠挖着她的胳膊，分不清是等待着离开深渊还是催促着安命松手。
明明是它抠挖着安命，明明自己应该感受不到任何触觉，但还是感到身体发痒。
想挠，像曾经一样。伤口会撕裂并扩大，快感会压过了疼痛；伤口会无限放大，生物自我毁灭一定是刻在基因的渴望。
“也是，你根本不怕死。”安命说道，她知道这次估计也找不到什么消息，继续下去只会耽误时间。
如果真正想要找到它，那还是得去总台。
于是安命干脆利落松了胳膊。
就像是杜遮一样，它在它选择的地方坠了两次深崖。
它最后的视线，就是悬崖之上安命的表情。
冷淡，平静。
一如既往。
——就像是她讲述它的故事。
或者故事当中，她肢解它的表情一样。
好痒。
它看着悬崖上的安命，过去的疼痛快感经历就像是孩子的迷梦，与此时此刻重叠。
它本来以为，代替薛善，杀掉薛善，才能找到自己的锚点，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这具虚构的躯体到悬崖边让人激动，不知所措、刻意压制的狂喜还有一种复杂得难以形容的情感，简直像是溺毙。
浑身颤栗。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它死死盯着安命的表情，直到天旋地转，对方的人影不断缩小消失不见，风声止禁，这些机器彻底坠入万丈深渊，显示器被摔得粉身碎骨。
此刻总台的显示屏，本来时有时无的血线彻底爆发，扭曲诡谲复杂离奇，混合着本身就难以解读的数据不断变化，最后彻底爆发，整个屏幕都变成了彻头彻尾的血红色。
安命看着坠入深渊的“薛善”，忍不住想。
“异种，可真奇怪啊。”
不过，她得去找真正的薛善了。
【作者有话说】
当时飞船有两段来着。
一段是安命吓人时随口说的。
一段是快下飞船时，薛善问安命下一个怪谈怎么写，安命正儿八经说的。
然后为什么挑薛善，也是因为这个怪谈在飞船上，知道薛善，所以能模拟出声音。
第67章 背靠背42
薛善在树林中跑动，只能听见自己的喘息，还有自己奔跑时候蹭过树木会留下的树叶剐蹭声和雨声。
好痛。
薛善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她只知道还不能停下来，她跑到视线有开始发震发晕，即使手环自带的亮度也明晰不了她的视线。耳边自己的喘息也在嗡嗡作响，耳鸣发痛。
但是薛善一点都不敢停下。
阴影像是血污，树枝则是人影，树杈是武器，横躺的石头像是发硬的尸体。
自己一定停下就会成为其中的一员。
因为鬼在找她。
“你在哪？”
“你在哪？”
手环里头的声音还在不断响动着，薛善已经很难辨认，这究竟是对方真的在确认她的位置还是恶劣地施加压力的玩弄。
于是她只能不管更换着方位，不断躲下来。
因为她跑步的颠簸，手腕上手环的光亮也忽明忽暗，微微照亮着前进的一小块路。
哪里都很痛。
全身上下到处都很痛，不管是蹭伤还是崴伤，疲惫的大腿肌肉，甚至胸口都在因为跑动心悸发痛，鼻腔口腔都能感知到不规律呼吸的血腥味。
薛善忽然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她想到了古时候的神话中，有人会孜孜不倦地把巨石推上山，之后再等待着巨石从山坡上旋落下来，再重新把沉重的巨石推上山。
重复与循环，毫无希望的绝望。
就像是现在的她。
小时候的薛善看到这种巨石传说，还感受不到其中命运的意味，自然而然地问了一句，那为什么要推石上坡呢？只要等待着石头从山上滑下来的时候，把自己砸死就可以了。
现在，她自己面临了这种境况，又想到当时自己的言语，只要死掉就好了。
死亡面前没有恐惧，没有无止境奔跑的苦痛．．．．如果放弃努力，选择死亡，那人一定可以在死亡中获得永恒的安心。
薛善停止了跑步的动作。
“你在哪？”
“你是不是慢下来了？＂
“我看到你了。”
“我找到你了。”
这些问话重复在耳边。
薛善终于忍无可忍大哭起来，因为她发现自己真的重新跑了起来，寻找着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
她还是不想死。
她想起了那个怪谈中，有人怀疑在不断循环的周目中，主角死志蓬勃。
可如果不是极度渴望活着，人怎么可能生出自杀这样决绝的念头。
薛善手扬起来，擦拭着脸上混合着雨水的泪水，到处都是凉凉的，给她因为运动发热的面颊降了降温。
她还是不想放弃生命。
薛善重新跑了起来，再想一想吧！既然这个鬼需要不断询问她确认方位，那么它一定是被局限的！她一定可以找到安全的地方！
直到天明，她一定可以活下来。
薛善刚刚跑了两步，忽然听到了一道砰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僵硬，看着能溅起坠落地的水花，在这声突兀响声之后，自己的手环也没有再发出响声。
薛善没有思考原因，在发现声音没有响起后，她只是觉得越来越轻快，自己一定逃出生天。
接下来，只要安心等待天明。
但声音确实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自己手环手电的亮度，本来一直稳定着，现在却开始忽明忽暗。
薛善怕鬼注意到她，又想着手环可能没电了，就小心翼翼探手关掉。
亮光还是在。
薛善不太明白。
不是快没电了吗？
直到一阵亮光向上反转，薛善看见了冒着红点的点状摄像头。
咦？为什么摄像头是开着的？
自己有打开吗？
薛善眨眨眼睛，想关掉。
还是关不了。
但是她的动作就像是触怒了什么存在，这些光亮又开始忽明忽暗。
“看到你了。”声音又从手环里头发出。
薛善一愣，迟疑地看向自己的手环，才反应过来它在说什么。
“原来你在这里。”
一瞬间，薛善汗毛竖起，她明白了一切。
它能跟她通话，自然能操控她的手环，它一直链接着摄像头，它从头到尾就知道她在哪里。
手环还闪烁着光，简直就像是在明明白白地讽刺她。
它一直都知道她在哪里。
．．．薛善头皮发麻，颤抖着手打开手环的记录。
里头都是时间到了上线而被中止的录像，黑暗的林间小路，她不断摆动的手臂，和逃命的喘息。
看清楚的一瞬间，薛善彻彻底底崩溃，原来鬼一直在看着她。长久以来，她的绝望、奔跑、努力、重复、一切一切就像是一个笑话。
薛善抬起手腕，使劲把手环朝着石块砸着，一直直到自己手骨作痛肿胀，像是骨头碎在里头。
对方也彻底失去了耐心。
顷刻之间，无数血丝涌来想要侵占她的身体，口腔，眼球，像是要从中侵入大脑，从此她会被彻彻底底地取代。
薛善紧紧闭着双眼，这下连眼泪都留不出来。
窒息疼痛。
如果放弃自己思维的话，那一定也感受不到恐惧一一
“薛善！用火。”
这时候，在一片猩红血意中，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喊声，在思维都浑浊不清的时刻，这道声音居然能无比清晰地被薛善听见。就像是沼泽中突然探过来一只手，把她直直往上拉。
薛善陡然回神，猛地扬起头颅，就连一直束缚她的血线也因为这道声音而松了松。她甚至没有怀疑这是不是鬼模仿声音诡计，就知道这个声音应该是谁的。
安命。
“现在，薛善，听我的话。”冷静的，坚定的。，
这种声音让薛善在一片痛苦中延续了一种错觉——不需要思考，只要听从安命的话就可以了，只要信任她——
“用火，从喉道开始。”
在身体里头用．．．．
火焰不是什么稀罕的异能，比起特异系，火焰是常见的攻击性异能，薛善学习时有行之有效的前辈参考，知道火焰的异能者往往也会带着某种抗性，但ｏｏ只是ｏ０，在过去，绝对没有异能者敢把火线埋进自己的身体。
但是这是安命说的，她会相信她。
“不要怕，一点点来，感知到这些线的位置，在你身体里头，异能可以感觉到的。”
这一过程无疑是痛苦的，但这种炙热被血线包裹着，而她把火种埋进了体内，发痛发烫，窒息恶心。
“好，做的很好，一点点来。”安命低声说。
“然后是手环，我帮你取下来，不要烧到皮肤。”
感知痛苦本身就是极为痛苦的体验。
窒息呕吐溺毙死亡近在咫尺，疼痛伤口内脏破损这些她无时无刻不被感知着，但是安命的声音在指弓她。
所以哪怕肺部空气真的被挤压的奄奄一息，薛善也不会冒出，这次真的要死掉了，这种悲伤的体会。
几秒种之后，一阵抽离感，薛善愕然睁大原来惧怕血线侵入而紧闭的双眼。
她感受到手腕一阵凉意，是安命解开了她的手环，牵扯着，硬生生把这些血线扯了出来。
“火。”一扯出来，安命就命令道。
虽然安命话语平静，但她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指挥薛善的过程，她也不轻松。
刚刚，她把异种寄居的机器扔下去之后，显然那个控制的异种呆滞了片刻，虽然不清楚原因，但安命赶紧让系统追踪了薛善的手环。
所幸赶上了。
她找到薛善的时候，薛善被血线紧紧裹着头颅。
而薛善，只是无力蜷缩着腿，看着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她只来得及让薛善使用自己的异能，她对这种异种并不了解，让薛善用火完全是凭借理性思考。
如果异种是生物，火当然有用，如果不是，也能防止安命扯它出来的时候，它勾连拉扯薛善的口腔气管与食道，因此她做出了用火的判断。
虽然安命自己也紧张，但是她知道，这时候只有自己冷静下来，薛善才会冷静下来，她不能有任何动摇，不然薛善只会更加害怕。
一直把血线拉扯出来朝远处一抛，安命警惕着它缠上自己，马上命令薛善使用火灼烧。
出乎意料的是，现在不像是面对薛善那样疯狂的涌动，而是奄哒哒地缩着。
安命定定盯了两秒，没有放松警惕。
她在想，那两个由机器化成的躯壳，从山崖坠落之后，真的全毁了吗？
但是这口气还没通下来，就听到铺天盖地的嗡嗡声，安命抬起头，黑色的天空中什么都看不见，连繁星和月光都没有关系。
安命定睛重新看过去，才发现，这压根是因为头顶笼罩了一片黑色的鸟类，或者说这压根不是什么鸟类，而是长着蝙蝠一般翅膀的巨型蚂蚁。
［！您头顶这一片都是异种！］系统紧张得结结巴巴。
很快，系统就找到了异种的信息。
［它名叫夜蝠蚁，夜间出没，怕火畏光，身覆甲片，成群结队，防御力强。］
虽然个体战斗力一般，但蚁多咬死象，以及最重要的，现在薛善和安命，压根就没什么有效的攻击手段，甚至那天血线还在旁边躺着。
．．．．．
这群异种是跟着祁愿来的。
先前她和薛善分开，她去寻找物资，但谁能想到，协会把物资藏到了异种的巢穴呢？
这种异种名字叫夜蝠蚁，白天不足为据，但祁愿为了赶时间偏偏是晚上进行行动，一不小心就触怒了一大群。
祁愿了解这种异种，特性正好和她的异能相冲，就算是她也没办法轻易对付。不过她知道，薛善是火系异能。
但她长途跋涉回来的时候，只能看到地上的火堆。
所以她才想先回来联合薛善的异能。
但是没想到，薛善转身就跑了。
．．．．．
也不至于跑这么快吧？
祁愿深吸了一口气。
算了。
逃避是人之常情，祁愿身为家族的希望，本身也长久习惯于肩负，她缓缓松下自己提着的物资袋，转过身，看向跟随自己来的异种。
祁愿把原来吸的这口气又呼出来。
她告诉自己，算了。
当务之急是异种。
它们已经乌压压过来一片。
祁愿手心沁出了一点点汗，它们甲壳坚硬，难以扭曲，夜行生物，也不依靠眼睛视物，异能的用处很小，就算是祁愿，对付起来也有点麻烦。
这必定是一场苦战。
异能会造成精神的疲惫，这种一片一片成群结队的数目不可能单纯依靠异能，祁愿从一路扛过来的物资包中找到武器，对准了天边朝她飞扑而来的异种。
接踵而至的攻击在她身上磨蹭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口，更别提现在还在下雨，一直直到手脚发凉，祁愿才有了一种错觉。
就是比起来自己被某只异种啃食心脏啃断咽喉，自己一定会先失血而亡。
千钧一发之际，祁愿认为自己不能任由这种死亡降临，决定孤注一掷使用出全部精神力一一
——可这时候，异种却忽然集体转了个身，朝着不远处飞去。
比起它们自己的想法，看上去更像是被某种东西生拉硬拽。
祁愿一愣，犹豫片刻之后，甚至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还是跟了上去。
在一片漆黑中，只能听见大量蝠蚁飞旋的声音，翅膀卷着风，簌簌嗡嗡，不用抬头照明，安命也知道，这里一定铺天盖地都是大量的异种。
安命也在纳闷，为什么这些异种偏偏要跑到这里。
安命晃了晃薛善，问：“还可以吗？在这里试试？＂
薛善听话地在地上升起了小火，可天空的蝠蚁还是不闻不动，这也不符合系统的藐视。
安命发现两分不对劲，抬起手用光脑放大拍摄捕捉。
果然，在肖似蝙蝠的翅膀上，看到了映衬月色的金属反光。
里头每一个蝠蚁都是被这种小型机器牵引的，这些机器有些本身就可以飞，果然没有全部坠毁。
“现在怎么办呀？”薛善声音哑哑的。
她自然也看到了空中盘旋的异种，忍不住悲从中来，这简直就是刚出狼窝又进虎穴。
这种在空中数量繁多，甚至主场夜间的异种．．她们绝对战胜不过。
安命也在思考，这种天上的怎么办？
她都不太理解，为什么薛善非死不可，它要这么千方百计地杀薛善。
不过往好处想，这里应该就是所有它所有能控制的机器，解决完这个，至少在考场内，它做不了任何手脚。
但是应该怎么办？
现在也没有思考的时间了。
安命把匕首掏出来，让薛善用火烤软弯成个圆筒，把自己手里头的枪中推进药全部倒了进去，再把原来旁边奄奄的血线一扯，堆到了弹药上头。
一时间，不管是血线还是薛善都有点懵。
就连血线蠕动的动作都停了停。
“等等我叫你使用异能的时候，你就使用。”安命嘱托道。
“啊？啊，嗯！”原本薛善累极了，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现在看着安命的举动却是整个人都清醒开。
她知道安命的步骤是什么。
圆筒中放着推进药．．．．这不就是烟火嘛！
可是这些烟火对上异种毫无意义啊！
难不成安命是觉得，烟花的余光可以炸死这些异种嘛？虽然确实有点威力，但是完全不可能！
但是薛善没有提出任何质疑的话，而是默默点了点头，就像是她之前想的，她会信任安命。
“点火。
点火，推进，上头的血线在空中炸开一团一团的，挂到了部分异种身上，让原本被牵引｜着不安的异种就更加躁动地四窜。
“再点一次，这次目标是上头。＂
薛善马上就意识到，安命的意思是点燃那团血线，顷刻间，焦味糊味到处都是，明明下着雨，云端的漆黑赛场．上凭空绽放开一朵火花。
“嗯！“
下一秒，血线因火焰而卷曲，上头大片大片的异种都被扭成了麻花。血液粘液内脏骨骼一点点从里头渗透出来，又在火焰的作用下蒸发不见。
里头扒拉着异种的金属被熔炼，像是四射的铁花。不断蹦跳活跃亢奋灼目灼灼生辉，像是沟壑难平的欲望。
远处恒星升起，天光乍破。
祁愿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一幕。
光影在祁愿的眼中跌宕起伏层出不穷。
此时此刻，不管是谁，只要在山脉里头，一定都能看到这朵火花。
直到残渣混合着雨水，一滴、一滴、滴到了她的脸上。祁愿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她深深看了一眼火光中的人。
才找到一一个确切的名字。
怪谈ｂｋｉｎｇ。
如果她来了，那就说明协会一定进来救援了。
——
异能协会对着救援下了大功夫，等到天亮时，基本所有人都从考场接了出来。
但从研究所到异能协会，一堆人在总台呆了一夜，还是没研究出来什么好歹。
“你们到底行不行？＂异能协会的维修员伤就对研究所开始尖酸刻薄的攻击。
“你行也不会叫我们来了。”研究员一个白眼就翻了回去。
直到跟她一起来的人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角，研究员才收回表情，她们来的目的并不是和异能协会的人拉扯。
而是来看看，这次异能协会失灵和总台调控断开的方式，到底和上一次在那颗无名星的相似度有多少。
结果答案还真的很明显，几乎一致。
继续开始新一轮的检查，不断是研究所输入数据检测硬件，还是异能者关于数据网络的异能单刀直入，都一无所获。
最后还是协会的人收到了上头的讯息，松了口气道：“大部分人都救回来了，副会长说我们可以先休息，她会换下一批人和我们交班。”
两个研究员互相对视一眼后，点了点头离开。
离开之后，她们也是一路不言直接走到了协会派给研究员的地方，开始拨打与研究所总部的通话。
“所长。”较为成熟的研究员严肃道：这次和上次调查组的事情一样，都是判断不出原因的断联。”
同样的事情出现一次是巧合，两次绝对不是。
这种时不时就莫名其妙断联的事情，简直让人如芒在背，上次是调查，这次是比赛，那下次呢？
万一真的爆发战争中途失联，那是不是一整个小队都要去送死？
对面的所长不言不语，沉默许久之后笑了两声，把研究员都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那颗星球不同寻常！
以它为开始，肯定有什么在蔓延。
所长用咳嗽遏制笑声，说道：“我决定专门程度调查专项小组，把诸如此类的事情设置为调查专项，我有预感，这种事情一定还会很多起。”
人类一定有着对未知的永恒追求。
正是如此，世界才精彩。
所长也不相信异能协会会对此视而不见，没人能允许卧榻之侧有未知沉眠。
．．．．．
“这次，协会内是怎么看的？”安命离开之后，第一时间就给温茶打了通话。
“还在调查，估计调查不出结果，她们不会停止。”温茶说道，又问：“你呢？你当时为什么先进去了。”
安命停顿了片刻，说道：“有学生出来，说薛善在里头，我担心她就先进了。”
那边温茶答应了一声，安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相信。
但不管相不相信都不重要，安命不可能把这种事情跟别人说。
她还是不知道那种能侵入机械的异种的身份，甚至“异种”都是它自己随口称呼自己的，安命并不知道它的身份。
但不管是什么都不重要，安命知道，它现在本体肯定就在总台。
．．唯一的问题是异能协会，安命可不想调查到自己身上。
结束通话之后，安命吩咐车辆去总控中心的位置，现在哪里已经有着不少人，毕竟异能协会为了这件事情焦头烂额，四处求助。
安命用温茶在保卫处的权限轻易进入了总控中心。
总台所在地在总控中心深处，幸运的是，安命进来的时候似乎正是一夜过去换班的时候，里头居然空无一人。
总控中心有着无数交错的光幕，和井然有序的操作平台，光是看着，就感觉无数数据在里头流窜，但除却科技感之外，还有一种沉寂的不详。
模模糊糊，安命能从中看出血线的影子，在数据洪流之中，就像是游行在丛林中的斑斓蛇类。
安命上前一步，正准备让系统去试探一下，就听到外头传来清晰的鞋底敲击地板的清脆声响。
安命犹豫片刻，转身去了其中放置某个机箱的大柜子旁边，屏息等着。
脚步声渐渐近了。
两刻之后，安命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这个角度，安命只能看见背影。
但即使是背影，安命过去也一定看到过她背影的录像。
安命瞳孔微微缩小，这是钟洁。
第68章 背靠背43
在各种数据的川流中，钟洁站在总台无数纷乱的光幕前，拿着纸质实体的本子，重新记录变化。
［是她。］系统不可思议道：［她居然在总控台这里工作吗？数据分析？文秘？］
安命也有点意外。
在来时的飞船上，易传派钟洁来调查过自己待的房间。
那时候，安命让系统侵入了监控，传回来的屏幕上就呈现着钟洁的背影，安命一直对她记忆犹新。
来这里后，安命还纳闷过为什么一直看不见钟洁的人，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对方的工作范围在总控系统内。她当然不会见过钟洁的面。
安命藏在柜子后头，半边视线被挡着，只能模模糊糊看见钟洁半边制服，白色的，肩膀上有着红色的协会纹章，是协会内的制服款式。
她看见钟洁似乎正在重新整合数据，但安命估计钟洁应该没什么收获，因为她偶尔能听见钟洁轻轻的叹息。
安命松懈下自己的肩颈，一直维持这个偷窥的姿势对她来说也有点累。但她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易传的负责范围主要是各大世家和协会的协调与发展的决策和总控台很难打着关系，那易传当初为什么偏偏选了钟洁？
在异能协会内，钟洁的本职工作居然是正好负责总控系统这一块，再想想，安命就明白了，那钟洁大概是和数据有关的异能。
所以才会被派往这种工作，所以易传才会让她去检查自己待过的位置。
“估计是数据勘查类。”安命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原本因为维持一个姿势而有点僵硬的肩颈，安命也重新架了起来。
因为对方对细节的敏感．．．所以现在自己决定不能发出一Ｊ点动静。
她在心里头回应系统道：“你呢？异种估计就寄居在这里？你能在这里检测出不对劲吗？”
［看不出来。］系统犹犹豫豫：［如果待的时间够长，可能可以分析一下。］
“现在监控也失灵，等钟洁离开之后，我们估计有足够的时间。”安命一边思考一边把想法跟系统说。
“不过这个异种到底是什么侵占总台的？”
［如果是通过信息，像我这样子的话，八成会碰到总台的防火墙，可能是直接侵占了总控系统的
实体存储或者源代码。］
［也就是说，它必须先到总台。］
［也就是说，它必须像我们一样，到这个位置来．．．．］
安命下了判断，所以是有人送进来的。
她和系统的沟通夏然而止。
因为钟洁也收到了上头的通话，“您的意思是要拆除吗？”
［咦咦，要拆了吗？］系统大吃一惊，看着同类被放弃，它甚至有点兔死狐悲：［这种系统很贵啊，都能比得上这颗星球的价钱了，她们怎么舍得啊。］
安命示意系统小点声，现在她只能模模糊糊听到一点那边的关键词。
“对，研究所那．．．．．她．．．．而是另一种维度的事件．．．．．她们将此看成诡异事．．．．．
“不管是中心区还是拨款的议会都非常愤怒，这件事情也影响协会的公．．．．甚至投资．．．．．
“到时候追责，你也得避避风头。
钟洁答道：“我明白了。”
安命捕捉到了通话中流露的信息点。
想想也是，面向整个联邦的直播因为协会被中断，而且异能协会本身就经受科技新贵冲击之下，这种情况恐怕没人能笑出来。
更别提这个比赛单独申请了一颗星球，议会方本身由世家把持，估计拨了不少钱。现在异能协会发生这种事情，简直就是在打世家的脸。
稍微一想，安命就有点苦恼了，这种情况下这个异种就是个烫手山芋。
自己接过可能遭受官方的调查，不接自己做了这么多也不会甘心。
安命思考异种归宿的时候，选择性忽略了自己刚刚把人家的衍生的血线炸成了烟花的事情。
她思考的间隙，没有关注钟洁的动作，直到系统难以遏制地发出一声惊呼提醒，安命才想起来关注动向。
她看见，在钟洁视野的空隙，那种血线正在从总台的控制系统中抽离，一点点在地上蔓延着，像是蛇一般爬行着。
银白色的地面上，一点点爬行蜿蜒跟踪，血液一般流向了她。
这一下，安命的头都开始疼了。
但是她也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如果被钟洁看见，这条血线的走向和自己藏的位置，那自己恐怕真得交代在这里。
问题是为什么偏偏要找她啊？她不就是炸了个烟火吗？安命忍不住想，难不成它是想报仇？
安命一边伸手拒绝般晃了晃，但她也没指望真能奏效，干脆不再看着血线，而是小心注意着钟洁的目光与视线。
安命对着系统说：“它现在出来的可能是本体，你趁机占领．．．．．如果钟洁注意到，那等它彻
底出来，我们再黑掉权限，封锁总台所有出口。”
万不得已，如果协会异常这件事情真的会被带出总台，那安命会考虑除掉它和钟洁。
但这条血线好像还真看出了安命的拒绝意味，在地上继续蔓延两下，到底没有继续涌过来。
打转的几下硬生生能琢磨出两丝委屈的意味。
但还真没继续上前。
［咦，真没过来诶，它是被炸出阴影了吗？］系统纳闷猜测道。
毕竟这个异种已经被安命杀了两次，炸了一次，如果是它，肯定看见安命就瑟瑟发抖。
它猜这条血线也是一样，所以才停下来。
总不可能是安命让它停下就停下吧，毕竟这样，眼巴巴凑上来又被挥之即去，那也太舔了。
就连系统自己，当舔狗的程度也仅仅是被安命骂笨然后依然执行命令而已。
系统忽然有了优越感。
安命也有点意外，但她没功夫关注血线的动向了，她紧盯着钟洁，等到钟洁一转视线，她就会立刻让系统动手。
钟洁站在纷乱的光幕之中，上头的数据代码不断更迭变化，在明白协会的决定之后，钟洁也没有逗留太长时间，转身离开。
也就是这一下转身。
她们看见，钟洁目光自然而然地看向了地面。
安命的心脏吊起。
地上还有血线在打转！
她怕钟洁这一下能注意到红线指示的方向。
但当安命再一次看向地面时，只看到了红色的残影。
血线移动的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窜向了钟洁的光脑手环，连渗透的时间都几乎没有。
钟洁已经站在了门前，她输入了自己的权限，伴随着咔的一声，门开了。
她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电光火石快得谁都没反应过来。
甚至系统亲眼目睹了血线渗透，都是懵了两秒才开始尖叫：［她、她是不是带走了！］
［啊可啊可啊可啊啊！她拿走了那您怎么办？］
在系统说更多之前，安命的话先一步落下：“现在，侵入总台系统，把监控中止。”
［啊！嗯！］系统才反应过来，血线离开，各个系统区域都会恢复正常，当然包括监控。
所幸安命反应够快，它们现在就在总控系统旁边，再加上血线本身就留着空荡，内里的系统还没来得及响应，没有比现在侵入更简单的事情。
安命确认了一遍，带着自己身影的监控还没得上传云端，才松了口气。
系统跟着说：［还是您反应快！接下来呢？我能把门锁了把钟洁关在里头！接下来就可以我们打晕她带走她的手环！］
“不用了，让她走吧。”安命说道。
系统一懵：［可是我们来不就是为了把它带走吗？现在怎么办！］
系统絮絮叨叨：［钟洁带出去会不会很难办呀。］
系统的声音夏然而止，因为它看到了安命的表情。
安命已经站了起来，正依靠在柜子旁边，在山上爬了那么久肌肉又时刻紧绷，多少流露了一些疲惫。
她的表情大多时候会让系统联想到水，没什么波动，现在她半张还藏在阴影里头，让它联想到洋面上水怪游过的模糊黑影。
使得她的任何表情思维与欲望都像是别人的揣测和妄想。
安命几乎要笑出来了。
从刚刚血线窜进钟洁的光脑，她就明白了一切。
原来是这样子。
速度这么快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它八成已经对里头的构造硬盘或者任何数据都熟悉异常。
．．．怪不得异种可以来到总台，原来一开始就是被钟洁带进来的。
安命之前还在想，如果她带走这个异种，那么协会的责任应该怎么办？或者说是，再比赛结束后，她得怎么周旋，才能扳倒易传。
但现在，一切都有答案了。
安命还记得刚刚钟洁说的，比赛中断后各方给协会带来的压力。
．．．不知道易传能不能承担。
易传挂掉和钟洁的通话后，重新进入了会议室，里头空荡荡的，没多少人，首位坐着老会长。
中间有一个人型的投影，那是研究所科技发展部的部长，卡米拉女士。
易传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半扎着的灰色头发，和白色实验服，但不用转到正面，就符合了易传印象中研究所的大部分人。
沉静、沉闷。
这里只有她们三个人。
“您怎么看？”卡米拉问老会长，她们似乎已经聊了一会。
老会长不言不语，看到易传回来之后却是开口：“易传，我再跟你说一遍吧，研究所说过，她们也曾经经历过这种事件，决定跟议会上报，申请与异能协会一起，在研究所内成立一个专项组。
易传笑吟吟上前，对卡米拉说：“那您一定有想法了。”
“嗯，就叫异常事件调查组。同时，我们计划对异常事件进行分级，像是我们之前遇到星球范围内的失灵为ａ级，现在在局部山脉内为ｃ级。”
“ｓ级呢？”易传问，异能也好异种也罢，ｓ为顶是联邦的习惯。
“以联邦为范围的，是ｓ级。”卡米拉说道。
易传不动声色地晒笑一声，她压根不认为这种异常昭示什么不详，由研究所开展的机构，主导权也必定在研究所内，这在易传看来就是研究所夺权的一点小技巧。
不过，让易传觉得恶心的是，她们还真没办法拒绝和研究所联合开展，不然总台失灵的压力就会全盘落在协会上。
光是议会与家里头的谴责，网上还在活跃的舆论，都快把易传的光脑打爆了。
“既然是联合，那么也干脆别在研究所底下了。”易传说道：“干脆我们向议会申请，联合开办一个新的组织，怎么样？”
议会是世家的议会，一直站在异能协会背后，这样控制权绝对会从研究所转移到协会手上。
卡米拉灰色的眼睛静静看着易传，和易传的金色相比，这种灰色更容易让人联想到钢铁的冷硬。
显然，她明白了易传的意思。
“我们之所以把消息和你们共享，是因为我们相信，在不久之后，这一定会是整个联邦的危机。
不是你想的争权夺利的玩意。”
卡米拉不带感情的暗讽一句：“所以说，当人类实力没落时，就会把目光从银河收回，转而投向狭隘的权力。”
易传笑意不变：“您想和异能协会一起组织，不就是因为，只有研究所，议会不会批准吗？”
老会长开始打哈哈：“也没什么不好嘛，这样子，明天我亲自到议会走一圈，和你们所长商量商量，怎么样？”
说罢，老会长重新拉扯了两句，才挂掉通话，对着易传说：“不用这么针锋相对，开办一个也没什么不好。”
易传一口气都有点咽不下去，她想，老会长就是老了，才会把协会的权力拱手相让。
老会长说道，“这件事情先放放，比赛呢？很难处理吧。
“得重新举办一次。”易传说道。
“这次救援，听说那位帮了很大的忙。”老会长说：“在场老师中，可没多少人愿意进山，更别提她那么大的贡献。”
“她在山里头放了火花，确实有不少迷路在山林中的学生都看见了，因为她这一举动，救了不少人。这些人背后也有许多世家，我们不能让学生寒心。”
“如果照常进行，怕是会让这种帮了大忙的朋友寒心。”老会长说。
她稍微顿了顿：“而且，虽然我老了许久不上网，但也知道现在舆论不好听吧？＂
易传在老会长开口之前，就觉得有点反胃。
“．．．我明白了。”说到这一步，再不懂暗示，就是易传的问题了。
老会长的意思是，要用异能协会捧．上怪谈ｂｋｉｎｇ一把，并且得火热到现象级的程度，这样她怪谈的热度就能冲淡协会的负面消息。
易传想到了卡米拉口中的ｓ级，怪谈ｂｋｉｎｇ在网上扩散联邦的影响，怎么不算ｓ级呢？
明明怪谈ｂｋｉｎｇ来之前，还得借助协会的名头，但现在，老会长的意思显然是让协会指望怪谈ｂｋｉｎｇ。
易传看着老会长，面无表情想。
真是恶心。
第69章 背靠背44
安命从总台出来后，才知道自己炸开血线的做法似乎惹了不少视线。
这件事情还是温茶告诉她的。
“为什么？只有我炸了吗？”
“对。”
安命纳闷道：“你们这里没有信号弹吗？”
她的问题出来，倒是温茶比较疑惑：“信号弹，这种说法好古老啊。”
信号弹如今只有一些遥远荒芜的星球才会使用。
而稍微发达点的地方，都会倾向现在习惯的电力激光光束之类。
不过，不管哪类武器，只要是这种大型的都需要总台批准。
所以现在压根就取不出来。
温茶接着说：“她们还尝试过找别的星球的飞船过来，靠提供坐标来使用激光，不过下着雨还有大气层也没办法。你的方法就很特别。而且你加了其它东西吗？我看着甚至没有被雨冲散，还亮了段时间。”
“歪打正着。”安命说，她不准备说出，亮了段时间，是因为有可燃物。
感谢血线和异种。
但烟花惹了视线帮助救援确实是歪打正着，她一开始也没想这么做。
就是想把血线撵远点顺便试试能不能解决天上的异种。
说完，安命才想起关注昨天晚上的舆论变化。
距离异能协会直播中断已经过了半天。
虽然黑珍珠星天黑，但其它星球天明的可不在少数，或者说，这种比赛直播中断的消息，也值得大部分人通宵熬夜来找原因。
［异能协会这次丢脸丢大发了。］
［是啊。我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看着一模一样的画面重播第三次了我才反应过来。］
这么重要的情况，它都能出错？丢脸丢到全国人面前了。］
这次在线人数不少吧？几年没举办过这种等级的比赛了？］
．．．．可是这都多久了？如果想开始应该随时可以开始啊，总不可能所有摄像头都播不出来了吧？］
［对啊，哪怕那边手拿着光脑来个自拍式直播呢？没道理不行吧？］
［或者是信号中断？遇到磁暴之类的，不过让整个直播都忽然中断，这得是多大型的，难道异能协会举办之前没有事先对该星系对恒星状态进行分析吗？］
不说是直播平台或者其它视频平台，单单是论坛内就开了数个帖子：［感觉这件事情，比大家想象的更加严重］
［我看大家猜的，似乎都是外部因素，要么就是信号问题，要么就是摄像机的问题，但是不管是哪样，这可是直播，协会一定会尽早恢复的。
但现在这样子只能说明一种结果，那就是，可能不只是直播系统内出现了问题，甚至可能直接总控系统失联。］
［和总台失联意味着什么呢？就是大到直播开始的协调设备，小到此赛内的只能家具，从总台调配的监控系统，再到无人机卫星一切的一切全部失效。］
［｜这样的话，异能协会和瘫痪了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话说回来，检修科员，总台本身的修护人员，检查人员，数据观测员，直播转接员，难道这些人都没有发现问题吗？她们框架不至于这么拉胯吧？．．．不知道她们有没有给系统买保险。］
有人反驳：［不可能吧，总控系统的概念诞生到现在，还没发生过失灵断联的情况，更别说异能协会的系统贵的要死。］
论坛算是她的根据地，还有人关注她：［那怪谈ｂｋｉｎｇ呢？她怎么样？］
［她又不是学生，肯定没进啊。］
［那就是在旁边干站着啊。］有人阴阳怪气，［别人可是生死不知诶，里头也肯定有她的粉丝吧？］
一下子，对怪谈ｂｋｉｎｇ的讨论甚至超过了其它参赛者。
［当然，人家也没有任何义务进入考场啊，别忘记人家是文化人。］有人不满道：［那为什么不看看祁连天？她算是武力发家的吧？也没传出来人家进去营救的消息啊。怎么就要要求怪谈ｂｋｉｎｇ。］
［？你觉得怪谈ｂｋｉｎｇ的地位已经可以和星区区长比了啊？］
但这么多人中，也不是没人清楚这一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哪怕是协会内部，一些舆论也很难完全掌握，就像是难以预测的水的渗透，一点点在网上扩散包括着照片的流露。
火光和线状盘旋的血色脉络，高温熔炼四溅的红色铁花，以及异种焦炭的尸体，灼灼生辉用生命构建的美景。
考场外头，就有不少人举着光脑拍下了这一幕，甚至是考场里头，也有不少人举着头望着这一幕。
照片传到网上，有人问，这是协会研发的新型信号弹吗？还是什么诡异的异能。
这时候，是有人回答，她亲眼看见了，是怪谈ｂｋｉｎｇ指挥学生用异种和炸药炸开的花。
她说：当时她在现场，也是她不小心把异种引过来的，怪谈ｂｋｉｎｇ的举动救了两个人的命。
安命看见这一条，才想起来，当时应该确实有第三个人。
一个气质特别的女孩子。
原来是她引来的。
除此之外，还充斥着各种不详的猜测。
但网．上这部分被控制的很好，安命猜测协会的人一定是时时刻刻监督着，虽然不可能控制所有言论，但她们至少能不让过于离谱的扩散。
热搜上压下一条又上一条，当下，不少事情都爆出来了，就是为了转移一点点关于异能协会的注意力，但是这样子只会显得狼狈。
安命知道，现在只是暴风雨前的铺垫。
现在异种已经从总台离开。
只不过她怕自己一出来，总台就恢复这一点太过诡异，所以还让系统控制着。
但只要她让系统一松手，总台系统就会恢复。
安命看着天边的薄白，随意在协会内溜达，雨也小了，空气中带着微凉的水汽，挑雨天，一是因为黑珍珠星的气候难以避开雨季，二是因为她们认为这种气候才能考验异能的使用。
但现在，却给救援带来了麻烦。
周围没什么人，或者说大家都各有各的忙，这种环境下，她反而浑身轻松。
安命一边逛，一边估计着让系统收手的时间。
等总台恢复。
到那个时候一切都会恢复正常，从摄像直播到救援，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会离开考场，到那个时候，当事人们也会在星网舆论场现身，舆论谴责以及任何不确定的猜测才会正在爆发。
她也好奇异能协会那个时候的紧急公关能力。
安命的光脑开始震动。
安命离开考场的时候，已经联系了薛善的母亲，通知了薛善的安全，她不清楚在那之后母女是怎么叙旧的，但现在，安命又收到了薛善母亲的消息。
“我也没什么能够报答您的。”薛善母亲在那边说，嗓子哑的和昨天晚上也差不了多少，估计一夜没睡。
安命静静听着，说：“没关系，人没事就好。”
“这怎么行。”那边有点急了，“我们也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一直以来都是受您帮助太多，从游戏开始宣发就是这样子。
“所以我们在想，能不能帮助您在其它地方造势？比如您怪谈中的地点，地下室很容易复现。
“我们公司虽然不大，但是也有一些科技，我们可以用和游戏相似的调控技术，换到实景之中，达到玩家在各个节点中选择不一样来进行现实游戏。”
薛善母亲说道：“当然不是全息游戏，毕竟这是犯法的。我们指的是实景那种。
“你说的是鬼屋吗？”安命问。就是通常鬼屋是遛一圈去撞鬼，薛善母亲想的似乎是类似实景剧本杀的鬼屋模式。
“鬼屋？”那边问：“您打算这么命名吗？”
安命一愣，她才发现，这里似乎没有这种概念。
之前她们从来没有考虑过，这种在各个星球建设鬼屋怎么可能有直接发售的游戏赚钱？
但现在，薛善母亲考虑的不再是金钱，她设身为怪谈ｂｋｉｍｇ考虑，想要百年之后依然延续她的影响。
为此，她愿意去想一些创新式的游戏，进行实体建设。
“不过，时间周期一定很长。”那边说：“最主要各个星区的手续和要求都不一样，我们如果要建，那一定得优先考虑主星，主星对于土地购买租借或者投标的要求也不一样。”
联邦顾名思义，在以星球为尺度的行政划分中，很难使用强有力的中央权力统一，往往得靠各个星区因地制宜协调。
手续麻烦。
“这个好说。”安命随意说道。
之前找她的祁连天，就是世家的大家长，星区的区长。
甚至还能更简单一点。
比如异能协会。
她们一定焦头烂额迫不及待有什么大事救她们在水火之中。
安命的怪谈影响力不算小。
再加上实景建设，她们一定会不留余力抬把。
甚至，这时候安命都不需要担心，异能协会不会再闹出一点么蛾子，比如杀个人塞到她地这里控诉，是怪谈ｂｋｉｎｇ靠杀人来写怪谈。
因为她也随时可以把总台失控的事情栽赃到易传身上。
神清气爽。
安命通知系统，现在可以把总台权限放开了。
第70章 背靠背45
比赛中断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
更何况异能协会到目前为止，只是在打哈哈，还没有给出什么完整的具体到答案。
甚至是议会有关的民众咨询来电处，都没少因为这个打电话。
通讯响了三声，接线员无可奈何地接通了通话：“您好，是关于异能协会吗？．．．您说我们给异能协会拨款，真是拿纳税人的钱打水花，嗯，好的，我会记录下来的，欢迎您下次的问题反馈。”
说罢，他把通讯扣下。
旁边的人好奇问：”为什么你每次都要等来电响了三声才会接？”
她是实习生，刚转到接线员这里，搞不懂这里的潜规则。
“哈哈，那是因为来电要响三声才能定位到ｉｐ地址。”接线员冷冷一笑。
“议会科技上果然太落后，我们现在响一声直接定位，响三声够你用枪打自己后脑勺自杀了，偶尔进步一下吧，不然会被同行笑的。”
实习生说道：“确实不该把款拨给协会，下次给研究所吧，整点新科技。”
“不过听说，她们想要联合建立调查组呢。”谈起研究所，实习生顺带来了一句。
一直以来，异能协会都是真正的根正苗红，现在这种联合，简直就像是因为挫折，所以权力需要给研究所让渡一样。
在昭示一种将定的结局。
虽然目前为止，异常调查组织还没有正式成立，但一大早，研究所派来的研究员就重新来到了总台。
旁边跟着赞助商科技公司派来的程序员，以及总台本身的工作人员，由钟洁领头的异能者，一行人重新来到总台。
准备在拆除之前进行最好的评估和调查。
但是一进来，所有人都懵了。
总台光幕正常亮着淡蓝的目光，协调整个比赛场地的数据流正在有条不紊的流动着，数据和代码都没有丝毫的异样。
“你在逗我们吗？＂科技公司的程序员转头就对着带头来的人不满道。
．．．这件事情我们也没想到。”钟洁说道。
“如果在我们来之前，总台就已经恢复，那么我们不可能没察觉。”钟洁思考片刻，脸色一下子变差：“所以只能说明，是现在，总台突然恢复的。”
没有任何预兆，就像是这件事情开始一样。
当着她们这么多专业人士的面，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端倪或者蹊跷。
钟洁已经猜到了外头的变化。
卫星重新建立连接，武器库也可以打开，手环也会恢复定位，文明重启。
此时此刻，考场内。
相南一蹲在石头上，莫名其妙看着伏白。
昨天晚上，手环失联后，他们就没怎么动过，因为一切战斗都失去了意义。
他还以为伏白会对此不满。
结果伏白只是看着手环若有所思，出乎意料的，没有任何得知比赛中断的愤怒不满，或者是被遗忘在深山的惶恐不安。
相南一斟酌了两下，才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他看上去，就像是遇到过相似的事情一样。
伏白不是什么活泼的性格，他和相南一也没什么共同语言。
相南一还焦灼于，初赛中断形式可能会改变。那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见到怪谈ｂｋｉｎｇ。
因此，也没什么心情跟伏白找话题。
一直到夜晚的天空炸开血花，他和伏白同时抬头看天，看见火光四射。伏白虹膜颜色本身就浅，更加精准地展现了火光的色彩，眼睛亮晶晶的。
“去那边。”
伏白到现在，认为自己已经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相似的情节相似的过程。
甚至、那位本尊也在这里。
这里绝对就是怪谈ｂｋｉｎｇ的怪谈。
不过，《背靠背》不是发生在地下室中吗？
但出乎意料的，顺着那朵火花走过去，这次没有血流成河或者是伏尸千里。
甚至伏白到了之后，还看见一个人还愣愣待在原地。
祁愿。
祁愿没有在原地愣很长时间，听到脚步的瞬间就一回头，说道：“刚刚，有协会的老师来了，救援应该也快到了，可以先等一等。“
“协会的老师？”
“怪谈ｂｋｉｎｇ。”祁愿终于回过神，她回答道。
她这话一出来，伏白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相南一整个人却是愣了下，“怪谈ｂｋｉｎｇ？＂
就像是祁愿说的，这朵血花吸引了不少人的人视线，从学生到救援部队，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
甚至没来的人，也无一例外说被落在身上里头，这朵花无疑显眼地注射了强心剂。
她们感恩又雀跃，她们欢喜又庆幸。
但伏白没跟着她们一起走，而是等所有人离开之后，开始观察地上的残渣。
除了火药已经一点点凝固的铁，看上去似乎来自微型机器人，还有不少凝固碳化的蛋白质，这种东西只会来自生命。
可是任何迹象都和《背靠背》一点关系都没有。
而现在，手环有了信号。
伏白轻声道：“走吧。”
这次事件已经结束，伏白也发现，这次的事情和《背靠背》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只能说明，除了发表在网上的，怪谈ｂｋｉｎｇ一定创造了其它怪谈。数目，究竟能有多少？
伏白能猜到未来的事情。
世家会借此争夺权力与地位，通过负责人没做好的事情进行权力的转接，蓬勃的科技与将没的异能也会开始新一轮的更迭，当人类没有实力触及宇宙，反而会纠结这种东西。
但这一切的原因，只是别人随手的创造。
如果真的有人能达到神的领域。
那一定就是她。
总台内，不管多少人愕然于总台的忽然恢复，数据依然有序的流动变化。
只有专程来的研究员，看着这一切又想到了流传在研究所内的往事，她看着这些数据流，觉得就像是文明的光辉。
这些光辉，曾经被某种存在终止。
又莫名其妙恢复，这种方式就在和当初的往事重合，它们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动摇文明的，无视逻辑的，在其中，一定有着人类难以理解的秘密。
研究员展开自己的档案，虽然异常事件调查专项申请成功的通知还没下来，但在调查组正式成立以前。
她记录的两次事件会是未来这个神秘组织的基石。
一［异常事件Ｂ一２，黑珍珠事件。
评级：Ｂ；表现方式，总台失联；时间，星历四区黑珍珠星9月5日时间晚六点至次日早八点，涉事４６２１人，死伤未知，预计造成损失640亿信用点。］
［异常事件Ａ一１，启明事件。
评级：Ａ；表现方式，总台失联卫星坠毁，时间，三恒星日。波及范围，边缘星系无名星，一位调查员昏迷至今，直接损失８７５亿信用点。调查暂无结果。］
——
总台恢复，那原先直接拆除的命令也肯定不能执行，钟洁只来得及跟来的人挨个鞠躬道歉，就匆匆去请示易传。
“总台？恢复也没什么用了。”易传才从会议室里头出来没多久，她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说：“黑珍珠星不可能再一次作为初赛地点。”
“比赛可能要延后，至于形式还需要进一步讨论。这样，先别拆了，但这次之后要提前准备好预留的后置控制系统。”
“延后？”这种情况下延后吗？
钟洁得知总台恢复后，她到现在为止甚至不敢打开自己的光脑，她都不敢想象最后的借口消失后，网上的舆论。
异能协会依靠着联邦还好些，而直播平台，钟洁听说市值已经蒸发了三十多个亿。
“现在也没其它办法了。至于舆论，我有办法。”易传面无表情，她也没有看钟洁的表情，只有眼睛用力闭了下。
“我得去找到，怪谈bking。＇
就像是老会长说的，现在这种时候最合适的就是怪谈bking。
但她到安命休息处的时候，安命还没遛弯回来。
等安命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安命有点意外：“你亲自来了吗？”
易传听懂这话的意思，简直就像是她笃信，一定会有人来找她一样。
“老师您好，是这样的，目前一切已经恢复正常，我们正在商量初赛的其它形式，想问一下老师您的看法。”易传表情没变，微笑道。
“比赛我没什么意见。”安命说完，眼睛抬了抬，看向她的头发，说：“你头发有点乱了，这两天很辛苦吧？”
“用不用我帮你整理一下？”
易传沉吟片刻，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手段一一用对手想不到的方式打断节奏，施加压力之类的。
“那拜托您了。”易传笑道。
安命上前，请易传进入了专门的洗漱室，里头有着一整面大镜子，边缘带着白光，把它面前的每一个人都映照的柔和。
易传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金发金眼，头发一丝不苟，反倒是她背后的安命，黑发黑眼，表情和随手扎的头发都很随意。
易传继续说起了今天自己的目的：“老师，听说您，我们也应该补偿您，所以，听说您的怪谈即将发布，请问您需要一点助力吗？”
“你完全可以直接说，想要我提前发布怪谈，为协会处理问题拖延时机。”安命一边戳穿了易传的目的，一边把易传的头发解开了：“你用的是簪子呀。
平淡的就像是随口拉家常。
易传沉默片刻，问：“或者，您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没什么。”安命在捋她的头发，然后把簪子比了上去。
安命看向镜子。
看到易传也在注视着镜子中的她，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
易传只是沉默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镜子，看见尖锐的簪子抵着她的脖颈。
她感受到了簪子微微陷到了脖颈的肉里，但是安命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把簪子拐了个弯，从后脑勺贴着滑了进去，然后挽着金发卷了两下再随便从簪子串联。
易传感受到汗毛有点竖起。
如果安命用的不是簪子，而是手，那么她一定可以感受到那边肉的僵硬。
头发被挽起，倒是比整理之前还乱。
．．．．．我其实也不太会用。”安命说道。
“我这边一直准备着，次日就可以开始直播，正式发售怪谈，到那个时候，还要麻烦你了。”安命继续笑着说：“以后也要拜托您了。”
如果说易传现在有什么感觉，那一定就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