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荒星7
最近, 异能协会因为总台以及比赛的事，上上下下，每个人都异常繁忙。
老旧的协会在构架和效率上, 并没有跟上现代的速度, 反而因为繁多的人无用的框架以及累赘的速度, 一直被诟病为现代体制流程安排的反面案例。
但现在，易传终于把遗留问题都处理完了。
不管是网上的舆论、异能协会的公信力, 还是各方利益的权衡，以及各部门领导话语权的平衡，还有对议会的对接，对研究所科技方面的交涉……等等。
易传终于把这一切都初步处理完。
如此，她才能腾出功夫，来处理一下其它, 优先级往后的事情。
比如异能协会在网上的舆情监视。
“异能协会又收到攻击了。”
正常。
“因为怪谈bking。”
易传一愣。
她第一个想法是，利用怪谈bking新游戏压制异能协会消息的决定没有奏效。
因此不管是怪谈bking还是异能协会都受到了反噬。
“也没什么关系。”易传说道。
想了想, 她继续补充：“如果怪谈bking她盖不过异能协会的消息的话, 那就直接把我们之后讨论纠正过的二代比赛方案传上去, 然后官方老实道歉。”
坦然一点，减少争议，平稳过渡。
这样才是标准的处理方法。
但是, 对面显然不理解易传的话。
“女士，我不理解您的话。为什么说怪谈bking盖不过异能协会的消息？
就是因为怪谈bking, 协会才是风口浪尖啊。”
对话那头的人犹豫地说道：“易女士, 您可能没有看最近的话题, 现在, 她们怀疑，怪谈bking受到了协会的迫害、压迫。为了维护怪谈bking, 协会才会受到攻击。”
“……？”
“等等，你说谁被协会迫害？”易传不确定地问：“怪谈bking？你确定不是她迫害协会？”
那边很懵：“她迫害过协会吗？”
“……没什么。”易传收口。
挂断通讯后，易传搜索了怪谈bking和协会的关键词。
现在铺天盖地的，全都是怪谈bking被协会栽赃迫害的新闻。
易传面色冷静浏览着评论。
[呵，协会。]
[为什么热度下降了，难道协会真的能只手遮天？]
[怪谈bking这是一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道还有多少。]
易传梳理新闻的事件顺序，才明白事件经过。
大概在两天前，一个文档莫名又突兀地出现在网上，并且就像是细菌一样快速扩散到了全网，趁着背靠背刚发售的热度迅速引起了讨论。
但是。这种莫名其妙出现的讨论，显然不被大部分人认同。所以这个文档被视为一个针对怪谈的阴谋。
易传手指轻轻敲击了一下身侧桌面。
考虑到文档出现的时机，正好是背靠背的发售。
所以，易传也理所当然的认为，大概是同行看不惯背靠背，那现在背靠背评分的上升可能是因为，同行偷鸡不成蚀把米。
那之所以说协会迫害，八成也是被商战牵连。
易传头疼的揉了揉额角，顺口就让人去警告一下与背靠背同期的友商。
也就是她刚刚发完，自己所在的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易传用门口的人脸系统看了下来人。
是钟洁。
钟洁步履匆匆走进来，脚步细碎目光躲闪，和以前知书达礼的样子皆然不同，甚至有些神经质。
易传看着她的举止略微皱了下眉。
“副、副会长。您知道网上关于怪谈bking的文档吗？”钟洁靠的离办公桌很近，小心翼翼道。
“知道，怎么了吗？”易传说：“不用这么大惊小怪，还有，以后这种小事通讯信息告诉我就可以了。”
“您看过内容了吗？”钟洁小心翼翼地问。
“还没。”
“那个文档、包括了对怪谈bking的观测和侧写，说的是怪谈bking的怪谈，可能都是她自己实践的，指控她是一个罪犯。”钟洁深吸了口气。
易传了然。
怪不得，网上那么多人都觉得荒诞，这种恶评一说出来就遭到了反扑。大部分人看来，确实不可理喻。
但易传可以理解。
因为之前，在钟洁试探之后，自己也做过这种猜想。
“跟我们以前的猜测还挺像的。”易传说道。
“不止是像。”对面钟洁的语气显然不对劲，简直就像是强装镇定一样，偶尔还掺着喉咙因为紧张发紧的尖细气音。
钟洁在对面犹疑了半天，甚至疑神疑鬼看了下办公室的摄像头，才侧住身体，小心翼翼打开了自己的光脑。
这个文档并不难找，几乎像是一个玩笑一个梗一样在各种方面流传着。
一般来说，这种都是截图或者视频才会在各大平台流传，但这个文档是个例外，因为它只有维持着这种专业的格式，才能显出它的荒谬。
这是易传第一次看。
里头全是文字，还没有多少，所以点开也很快。
看排头的时候，易传还有些意外，因为这种记录是协会的习惯。
甚至除了格式，用词也很熟悉。
每句话都……
易传骤然意识到为什么会这么熟悉。
因为里头的每个字都是她亲自写下的。
身体猛地僵直，肌肉僵硬，瞬间，一股凉意从脊梁骨冲上天灵盖，她眨了眨眼，缓慢地向上抬眸看向钟洁、逐渐的，领会着，接受着。
在巨大的震撼之下，人几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易传意识到。这是自己写的，存储在协会内的保密文档。
“副会长？”对面的钟洁脸色苍白，嘴唇因为频繁紧张的舔舐发干：“您还好吗？”
“……”易传维持着冷静，却回答不出来。
她缓了缓神，才往下看。
这次才发现，这份文档不是一摸一样的复制，而是经过了挑挑拣拣，扭曲和删减。
但显然钟洁维持不了冷静：“问题是，这种东西，到底怎么会被传到网上？还在我们不清楚的情况下流传了这么久，这不是保密文件吗，到底是谁有本事入侵？”
协会等级高的保密文件，都是采用硬盘加云储存的形式，其中，硬盘与总台的运算超脑对接，云储存也是最先进的密码加密技术。
“是破译了我们的加密吗？”
易传意识到：“所以，你不打通讯，而是直接走过来找我，是觉得协会已经被捅成筛子，我们的对话会被窃听？”
钟洁神神秘秘靠前，抬头看了下监控，小声道：“我们现在的话，也有可能被听见。”
“不可能。”易传看着钟洁的样子，身体往后一口，颇觉荒诞地否定：“就算那个人有着能负担一个星球运算的超脑，也不可能破译加密。”
算力的突破，超脑的服役，密码的破译……这些无一不会引发震动，这个选项可以优先排除。
而巧的是，总台前段时间，正好因为不明原因，链接中断。那段时间，总台的任何活动都是空白。
这份文件，只可能是那段时间泄露的。
易传随即意识到。
有这么一个能随时玩弄协会，把总台当成自己私人光脑的人存在，似乎更加恐怖。
“总台失灵的事情，是人为吗？那段时间她入侵了总台，对所有重要资料一览无余。”钟洁问。
易传感到一丝眩晕，整个人站起来，双手撑到了桌子上。
这件事情纠结调查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
如果是一个人做的，那么这段时间协会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忙碌取舍，居然都是因为个人的玩弄。
而且，这段时间，协会还毫无察觉。
在理解了发生什么时候，现在残存的都是愤怒。
她没办法接受。
“有人把异能协会资料当成自己后花园一样闲逛，还肆无忌惮地发上网来支配舆论？”易传冷声道。
“不过，它专门挑怪谈bking的消息散播，可能是因为怪谈bking有名？或者是怪谈bking的仇人。”钟洁想往好处想。
“不可能。”易传否认。
“可是，这个消息，确确实实对怪谈bking不友好啊。至少散布出来的人，对于怪谈bking应该没什么善意。”
“……真的对她不友好吗？”易传问。
钟洁一时间卡壳。
“现在的结果，确确实实是怪谈bking得利了，如果那个人有能让总台失灵的实力，那么算计怪谈bking的行为，对于这种实力来说，就太蹩脚。”
不管易传再怎么不愿意考虑，现在都只有一个事实，说：“甚至，可能这就是和怪谈bking联合设计的。”
那么，挑这份文档传到网上的行为就更加恶劣，完全可能是对她的挑衅。
易传深吸一口气。
哪怕现在想诘问，怪谈bking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也明白，现在没有人可以回答她。
她派人去搜集任何有关怪谈bking的动向，她想从蛛丝马迹中，看看有有怪谈bking隐藏的好友。
和星网上的发声比起来，怪谈bking的得益隐藏在背后，藏在无辜者的面孔之后，难以轻易察觉。
无数人都明里暗里想蹭怪谈bking的热度。
还有更多人前仆后继想要和怪谈bking合作，有着久居庙堂的机构想要借着怪谈bking的名声，连带着自己也能光风霁月一点。
或者是单纯想要钱。
或者是觉得怪谈bking这次有操手推动，想看看能不能扒上什么一点。
总之，这些人前仆后继围绕着怪谈bking。
甚至有人根据怪谈bking得到了一个公式，如果你想要在群众之中获得成功，那么你需要50条热搜，需要500条高质量视频，5000条论坛发帖，需要50000条个体发贴。
钟洁看着易传，她似乎搁置的其它d事情，只是安安静静观察着任何有关怪谈bking的蛛丝马迹。
钟洁又站了片刻，明白，这件事情一时半会拿不出什么解决方案，只能先走。
只有易传一个人，继续对着事件不断衡量。
她发现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
那就是，不管是总台失灵，还是现在，最后得利的都是怪谈bking，甚至她都在场……这一切，真的是个巧合吗？
现在才是真正的背后发凉。
考虑片刻，易传一口气喝完烈酒，从口腔到血液都是难忍的灼烧感。
易传骤然站起来，绝对不能再等了，再等下来还不知道怪谈bking会做出什么。
“我想去一趟议会，然后提出议案，关于限制怪谈。”易传开启了语音输入系统，甚至连单纯码字都顾不上，直接说道。
——
中心区，议会。
中心区一般被指代为最高权力机构，就是因为，这是议会所在。在联邦涉及星际之初，需要不断在异能者和世家间以及辽阔星海的星区之间进行权衡。
因此，议会是权衡的产物，哪怕在现在看来，议会已经有些跟不上联邦运行的效率，这个最初的政体也不会轻易变革。
安庆今需要在召开之前，先对议案进行整理。
为了应付繁多星区的事件，议会一年两度，考虑到星际旅途的时效，支持线上会议。距离下半年正式召开还有一个月，但现在乱七八糟的议案已经发了一堆。
安庆今捕捉到了这次的关键词。
一个是全息技术，一个是异能协会。
虽然禁止了全息游戏，但是她们依然孜孜不倦地想要在其它领域应用全息技术，比如娱乐晚宴，这次更是扯上了军部，想要对此进行脑域训练。
安庆今嗤笑一声，觉得这个也太荒诞了。
不用放上台，安庆今就知道，绝对不可能。
当时对全息游戏的制止，有人认为，是为了防止科技刺激大脑，造成伤残，有人认为，是为了防止精神系异能者，侵入大脑控制，有人认为，是针对科技公司。
不管什么，综合在一起，绝对不可能允许这些技术的重新实践。
这些年来，全息技术这么一大块蛋糕，从来没有被真正啃下来过。
不管多少大佬能人想要对此出手，从来没有成功过。
安庆今继续浏览，其它还有对异能协会的限制，说是最近黑珍珠事件简直就是协会史上最恶劣的丑闻。
……也不知道，高层的谁会被罢免，又是谁会被顶上来。
安庆今的视线停住。
——提案者：易传。
他看到了这次协会的副会长，易传的名字，而她的提案居然和协会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怪谈…
似乎发送的很急，还没来得及进行基础的润色。
案题：当前，怪谈影响力过大，考虑到其血腥性，小众性，当前的传播可能给其它人心中埋下犯罪的萌芽。且，当前联邦对该领域法律尚且空白，因此我申请，对怪谈加以立法限制。
安庆今有点意外地想。
真是有道理啊。
异能协会居然能提出这么有道理的议案。
不过，安庆今稍微明白一点怪谈的知名度。
在公开讨论之前，这些提案并不保密，随时可以在官方网站上公开查阅，如果言辞过于激烈，那没准还会落人口舌。
易传的提案静静摆在网站中，点击量不断上升。
同时，任何可以参加这次议会的人，都不断地受来了通讯。
——“您好，我是异能协会易传，我想问一下，您孩子进入协会任职的问题。当前有属意的位置吗？”
——“我想问一下，在四区的资源星污染问题，是在四区的区法院推动解决吗？那个时候，赔偿款会很办吧？”
——“李女士，关于最近新建空间站采购的工程设施，那次款项没问题吗？”
……
易传拨通了最后一个通讯。
“祁区长，我是易传，您还记得，关于您女儿的事情吗？”
那边沉默半响：“我看到你的提案了，你是要我推动法案的落实吗？”
“不是，那个提案只是摆在明面上让别人看的。”易传说道。
所谓的限制，只是让别人看的。
她希望的是，在一步修订的法案中，让怪谈随便冠上什么罪名，再让它在星网的绝迹，彻底限制消灭怪谈。
“最近，能不能找到一些孤儿？就说，那些孤儿看了怪谈，然后开始自残自杀，或者互相残杀——就仿照她的学校怪谈，怎么样？”
易传说完，挂了通话。
才发现刚刚，会长亲自联系了她。
易传表情微微变动，最终还是接听，问：“找我有什么事情，您身体还好吗？”
“我看到了你的提案。我们当时邀请怪谈bking过来，不是为了异能吗？你提出限制，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简单的限制而已。”易传单单道：“像是提案上说的一样，再说了，不能本末倒置。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协会。”
她没有说，怪谈bking对着协会下手的事情。
反正她不认为会长会相信她。
“这样啊，小易，怪谈bking是有才华的人，不要做的太过火。”会长语气平静。
“过火？”易传快气笑了：“我怎么敢做的过火，现在都觉得协会迫害人家呢？
一有个风吹草到，协会就会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你计划让以后的人怎么说？协会、终于在你、我、在席期间正式走向没落？”
易传直接挂断了通信。
反正每次会长都是这种语气，不用想，易传也能猜到，又是一片和蔼慈祥的叮嘱。
易传平静下来，面无表情回忆最初。
当初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炸毁怪谈bking乘坐的飞船，为什么当时在暗杀失败后没有干脆利落捅一刀……
但是，哪怕现在易传再怎么后悔，她也明白，当时，她一定不会这么做。
因为当时，她在怪谈bking上看到了利益的影子。
但现在，她必须杀了怪谈bking，把利益和赢的可能以及一切危机都消灭。
现在，她只有一个念头。
她必须让怪谈bking去死。
——
温茶也看到了易传上传的提案。
哪怕是让温茶来看，也觉得这份提案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八成会被通过。
“安命，没关系吗？”温茶跟安命打来通话：“我这里有点消息，议会那里可能有点问题。”
“这个阵仗不能说不大，在舆论挟持的情况下，易传都要向议会递交议案，同时向着其它在席议员联络通信，势必要推动立法。
像是对待当时的全息游戏一样，把怪谈一刀切。”
“一刀切吗？”安命问：“我看了那个法案，对年龄进行限制，是很正常的事情啊。”
“你不懂她们的做法，现在是一个，摆到桌子上又是另外一个了。”温茶说。
不过，比起怪谈，温茶更担心的是安命的安危。
“就算是普通的限制，怪谈的影响力也会减少。”
安命如果没有怪谈撑着的影响力，不持续呆在群众视线之下，那么那个时候易传也不会留手。安命未必能活下来。
“如果你没有足够的底牌，那你可能会死。”温茶有后半句没说完，那就是安命没有异能，无法自保。
“这不是还有段时间吗？”安命平静地说：“那这段时间，我肯定还是安全的。”
“可是以后呢？”
“以后……总之现在，我这里应该没问题，等等看吧。”安命话说的随意。
“对，我计划三天后，买一张到荒星的船票。”安命继续开口：“不过，奇怪的是，最近两个星期，都没有通往荒星的中转方案，你知道有什么私人航线吗？”
“哪个荒星？”温茶问，荒星不止一个，这是落后的偏远星的统称。
“我把坐标给你。”
安命从始至终都没有表现焦急，温茶也稍微安下了心。
她全当安命确实有应对的措施。
温茶就没有太多关注，她相信安命有能力解决完这一切。
之后，温茶用军部的内部网查了查那个荒星，才发现，这颗星球最近弥漫了大雾，影响能见度，任何星舰与飞船的起落都受到影响。
甚至星球本身的交通都有所停滞。
将会在两日后停止一切星际航班。
她倒是想送安命，但是军部会给她安排新的命令，军部的星舰也不可能私用。
但是，荒星交通的停滞也和本身的科技落后有关，倒是也有可以在各种险恶环境下降落的飞船与速降。
温茶只能去星际交通管制部看看有没有人申请这里的中转航线，结果这一看，发现还真有。
这是研究所和协会联合成立的，暂时隶属在研究所的新部门，叫作，异常事件调查处。
据说，这个荒星，就是他们认为的值得调查的异常事件。
暂时只有他们有到荒星的打算，温茶把联系方式给了安命，之后一直等待着，安命对易传的反击。
温茶等待了很久，期间也会观察一下网上的声势。
原来渲染推动的声势反而因为怪谈bking没有争议的无辜而渐渐停歇，原来前仆后继等待和怪谈bking合作的公司企业也渐渐减少活跃。
温茶不信，这次是纯粹的自然的现象。简直就像是，有人知道了议会的动向，所以已经决定疏远怪谈bking。
可是安命还是一点动作都没有。
温茶又等了等。
直到发现这不是自己的错觉，确实怪谈的声势渐渐减淡。
万一，安命也未必能料事如神呢？
万一她确实不知道呢？
她不了解异能协会，所以也理所当然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不知道，如果议会要进行打压，那么一切都会烟消云散。
温茶打了打安命的通话，这次没打通。
简直让温茶怀疑，安命已经死在某个夜晚。
她一清早就到了安命宿舍，门铃摁了许久都没有回应，她已经做好了破门而入的打算。但刚一动手，门立刻被敞开。
安命站在门口，有点发愣看着她，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说：“我说我会解决的。”
第92章 荒星8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 甚至接近中午。
但安命看上去却像是刚刚睡醒一般，头发和衣服都略显随意。阳光照在她脸上，让她眼睛都不适应的半眯着。
温茶以为, 这是因为安命压力太大。
她沉吟片刻：“你因为议会的事情没有睡好吗？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可以跟我说。”
“议会？”
安命看着温茶严肃的表情愣了片刻, 随即了然般自言自语：“立法吗？原来是这个啊，怪不得, 她也就这一点手段了。”
“……你现在才知道吗？”
温茶看着安命恍然大悟的样子犹豫片刻：“我还以为你在忙这件事。
“确实在忙。”安命面不改色：“没关系的，我有办法。”
顿了顿，安命打了个哈欠，还有些困意：“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哦。”
“嗯，有什么问题跟我说。”安命一天前就是这么说的，但是这一天一切走向却是越发不祥。
找了安命一趟, 温茶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提的更高。
“放心。”安命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 说。
望着温茶走了之后, 安命就回去重新躺到了了床上。
【你居然说自己在忙, 忙什么了呀……】系统小声嘀咕，它很清楚安命这段时间在做什么。
外头闹翻天的时候，人家的生活简直能用无聊闲适来形容。
【上午跟人家小姑娘聊天, 中午继续把我拷的文档当成课外读物，晚上搜搜有没有多的船票卖, 熬到半夜现在才睡醒。】
“昨天我明明一直在忙。”安命纠正道。
“你说的跟小姑娘聊天……那个小姑娘不会是祁愿吧？”安命揉了揉额角, 缓解了下困意, 无奈问。
…
昨天一大早, 确认了祁家不可能站在自己这里之后，安命就联系了祁愿。
安命从异能协会的文件里头, 察觉到了一点关于祁家的问题。
但正儿八经的，安命还是需要从当事人这里了解。
祁愿似乎对怪谈bking印象很好，安命一私聊，她就摆出了学生面对老师的架势，语气恭敬友善。
安命还以为，想要了解祁愿家里头的事情，需要不断地进行暗示激将利诱。
但事实上，祁愿跟安命接触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她这个人更加的坦诚，对情绪的表达更加坦率。
她似乎不认为把情绪表达出来会受到伤害，所以融洽直率地表达着自己。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情，我家的事网上应该可以查到。]
[我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继承到异能的，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比赛的事情吗？我之后，可能会先留在这里听安排吧。]
[……对，我当时看到您了。]
闲谈的时候，安命正在不断对照着星网上的资料。
祁连天是四区的区长，就任需要演说以及选举，因此，她不是什么神秘的人，她的政治履历光鲜，贡献以及就职的轨迹都可以追溯。
有意思的是，在十八年前，也就是祁愿出生的年份，当时的祁连天就职军部，孜孜不倦地在各种险恶高压的环境下积攒军功。
怪谈bking：【好像你小时候，祁女士还经常奔波在各个星球，跟着她也很辛苦吧。】
[没什么，我是体外人工子宫的机械化育儿，小时候大多在培育箱里头，不怎么辛苦。]
语言总是能反应一个人内心，祁愿这话的中心在自己，可是安命话中，暗藏的辛苦对象分明是她的母亲。
安命看着祁愿的回复。
祁愿不在乎她的母亲，就像是祁连天也不怎么在乎她的女儿。
安命思索片刻，斟酌着该怎么确认她们的母女关系。
但安命还没问出来，祁愿就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我稍大一点。开始经历快反训练，武装泅渡，被俘训练，甚至假期时候正式参与军事行动，也没觉得有什么好辛苦。
我那个时候还不会异能，是在一次行动中胳膊被砍了下来，掉到炸弹附近。
胳膊快被炸毁的时候，我才情急之下触发异能，缩短空间把胳膊拽了过来。之后被同行的异能者治好。]
安命愣神片刻，倒不是因为祁愿的经历，而是聊了没多久，就开始跟她分享过去。
就像真的把她当成什么心灵导师。可能是因为，之前在比赛的时候她们就见过面。
安命不管祁愿是不是真的不在乎，都恰到好处流露了一丝关怀同情：
【你从小就要经历这些训练吗？这种行动很危险呀，还有当时的行动编号吗？】
[没有编号，这是母亲让我做的事情。]
没有编号？
安命差点以为自己记错了，上网查了查才确定自己的记忆，继续说道：【星区内的吗？就算是这个也要有编号追溯的。】
没有编号的，那就是私人武装了。
“这是违法的吧。”安命重新确认了一遍。
联邦的法律虽然还有完善的空间，但也不是说不完善，不可能纵容世家有自己的武装势力。
祁愿那边跳过来一条消息，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可是，我参与的行动一直都没有。]
安命发现一个颇为不可思议的事情。
祁愿，她该不会从小到大，一直在被祁连天安排到这种非法武装活动中吧？甚至被炸掉过胳膊。
【……那你长大，真不容易呀。】
[没关系，帮我母亲分担而已。
而且，这也是我的责任。
因为我们这一辈只有我继承了异能，如果我不努力，谁来继承祁家？]
祁愿是继承人，但是、对待一个未来的继承人，会采用这么危险的的方式吗？
安命恍然明白一个事情。
那就是祁愿的性格。
她的直接，不是因为她在包容真心话的环境下长大。而是因为，她没受到过什么长辈的教育，封闭环境下，周围的人都会因为她的天赋捧着她。所以直言不讳也无所谓。
这种情况下，她唯一的教条就是责任与家族。
就算她因为缺少关心而语言叛逆，但行动永远忠诚。
[老师，我可能会离开一段时间。
我的母亲叫我。]
祁愿忽然开口：[她找我有事情。]
安命脑子中的弦瞬间崩紧。
到时候了。
她让那份文档一直在网上流传着，易传不可能没看到。
再加上祁连天身上可能的问题，这可能就是易传的应对。
【等等。】
【祁愿，你听我说…关于你们家的行动，其实有些问题，如果还碰到的话，最好留个心眼。】
[就是因为编号吗？]祁愿无法理解怪谈bking的意思。
【……等你回来，我跟你说。】
[好，老师。]
回答完这一句，祁愿关了光脑。
怪谈bking，这是她在意的对象。早在祁连天告诉她，要跟怪谈bking一起的是祁礼，那个时候，祁愿就明白了，其实她也想和怪谈bking一起。
但她没想到，现在怪谈bking主动找了她，而且就像是她想象的一样，温和，包容。
但她没想到，怪谈bking说到现在，却叫她等等，甚至有点着急地给出了她这句话。
一直以来，祁愿也不是毫无察觉。
看到这些字的一瞬间，她就明白，其实在很久以前她就期待这么一个答案，告诉她，她们家庭的不对劲。
但是，真的看到这些字的一瞬间，祁愿发现，她其实不想知道。
祁愿抿住唇，遏制住叹息，离开自己的宿舍，去找祁连天。
沿着协会的路不断走，周围的布景绿化也在不断变化，直到走到协会为祁连天安排的地方，独栋的银白的外表光滑的楼房。
外头被修了铁质的栏杆，祁愿猜，这一切应该都是祁连天后来叫人建的。
她一路过来人来人往，甚至有不少熟面孔。
祁愿敏锐地注意到，比上次来的时候，人变多了。
她来过这里，认路也算顺畅，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口，刚一推门，就听到了里头的声音。
“祁愿，我要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时间？”祁愿走进去，问。
“今晚。”
“那比赛呢？”
“关于比赛，我们待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祁连天说道。
祁愿一愣，有点意外地看向祁连天。
她的心脏重重跳了下，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怪谈bking，没有呆在这里的意义是什么意思？
祁愿想到刚刚怪谈bking的话，有点干涩地问：“那要我做什么？”
“近期，在四区边缘，有恐怖势力在活动，我们发现，恐怖势力的根据地，是一栋孤儿院。
他们依附孤儿院建了学校。我们怀疑，他们这是在以此当掩饰，把孤儿培养恐怖分子。”
祁连天坐在红木办公桌后头，桌子颜色就像是暗红色的血。
她表情严肃，半张脸都在阴影之下：“这次行动只有你一个人，你需要秘密潜入，杀了学校里头的恐怖分子。”
“只有我一个，没有专门调查吗？那我怎么知道，里头哪个是恐怖分子哪个不是？”祁愿皱眉反问。
祁连天神色莫辨。
“恐怖分子办的学校，里头当然全都是恐怖分子。”祁连天说。
“……你的意思是、让我全杀了？”祁愿这话的意思是反讽。
但是她看见，祁连天点了点头。
祁连天的命令，祁愿没有否定过，但现在，她猛地想起怪谈bking的讯息。
最后的话现在还是印在她的脑子里头，甚至一回想还能激发出一点痛意。
“这样，你不觉得荒诞吗？”祁愿舔了舔嘴唇，最终，她问：“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我派祁家的私人飞船来接你。”祁连天淡淡道：“你中间用一下空间异能，加快航行速度，时间越快越好。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回去准备一下东西。”
往前，祁愿听了话，都是会嗤笑一声，然后快步离开，但这里，她离开的尤其缓慢。
连门都没关，还是智能门自己关上。
祁连天看着祁愿走出去，略微放下心，她重新看了一遍易传的讯息。
——找一个没人在乎的学校，复刻怪谈bking的怪谈。
速度要快。
正好，祁愿的异能让她行动的速度非常快。
算算时间，祁愿完成任务，普通速度飞船正还能赶到，把遍地尸体伪装成怪谈bking担怪谈，并把视频发到网上。
标题都想好了。
就仿照那个背靠背鬼屋直播，这次是，学校怪谈鬼屋直播。
祁连天安下心。
万一事情暴露，她也可以随时把祁愿推出去担罪。
—
中午，跟祁愿发完最后一条消息。安命的心沉沉落下，她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哪里还差一点。
她知道祁连天的私人武装一定有点问题，但问题绝对不止这些。
安命切出和祁愿的聊天框。
中间，还有别人给安命发消息。
安命挑几个看了看。
除了个别熟悉的，其它安命从来没有回过。
所以对话框里头早中晚三条消息摆出来，看上去分外滑稽。
昨天晚上：[您好，我们这边发现怪谈衍生品这里还有空缺，您计划授权吗？（玫瑰）
比如眼球风扇，手指叉子，舌头小刀之类的，您有考虑吗？（玫瑰）。]
今天中午：[您好，您知道最近的事情吗？当然我们这里是绝对信任您的，您真的不考虑吗？
再考虑一下吧，当然我们这不是非要您考虑的意思，总之求求了，我们真的很值得考虑。（玫瑰）]
现在：[您好，我们这里仔细考虑了一下，合作还是算了，（玫瑰）。]
安命发了个问号。
然后发现自己被拉黑了。
这种对话不止一个。
早上还有关心殷切，中午就为了避嫌把安命拉黑。
好像，有点眼色的都开始远离怪谈bking。
这种时候还对着怪谈bking亲亲热热的，都只能简单概括成没有政治嗅觉。
安命猜，外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祁连天突然叫走祁愿八成也跟这件事有关系。
但是安命也没有上网搜一搜，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心情。
安命深吸一口气，多少有点焦虑。
她重新用“祁”、或者“空间异能”作为关键词，在浩荡的文字、图片、图表、视频中挨个排查着。
八成线索就藏在这些资料中，祁连天一定和异能协会有过什么，所以易传可以轻而易举让祁连天立场变动。
这些资料实在太多。
各个年份都有，有已经公布的，已经否定的，她不可能一个个看过去，她只能通过关键词筛选，但又要担心，关键词把她需要的筛选出去。
安命忽然想到了什么。
她找不见，很可能是因为，关键词没有找对……比起关键词，她更应该划定年份。
安命把年份划定在了十八年前。
但按照年份计，当时的文件也如同浩瀚大海，安命对着这些不断地筛选，精细条件，总算找到了一份和基因编辑有关的文件。
上头没有“祁”这个字，也没有空间的异能。
它提到的是另外一种异能：转化。
指的是异能之间的转移以及天赋的转化，听起来唬人但范围苛刻，所以颇为鸡肋。
但在实验中，发现关于这种异能有趣的现象，它可以转换DNA关于异能片段中分配资源的逻辑。就像是，从前古菌会记录病毒的基因序列一样，说不定也可以借此把异能片段复制。
也就是说，在那个异能衰落已经初露苗头的年份，这个发现，说不定可以人为提升异能者的天赋质量以及遗传概率。
安命往下读着。
不过，这种方法马上被发现，死亡率畸形率极高。
原因一，人为异能操控不够精细。
原因二，生物的细胞会竭尽一切方法阻止DNA被篡改。
当时，某个在席成员主动要求参与实验。于是她和转换系异能者分别试管一个孩子，在这两个孩子间进行实验。
上头没有记录结果，却记录了后果——七年后，转换系异能者离奇身亡，实验终止。
因为死亡，所以似乎不需要保密，安命能看到这个转化系异能者的名字。
安命顺着查过去，
发现异能者居然留下了一个孩子。
——祁礼。
是祁连天想介绍给安命的小辈。
安命深吸一口气，她终于明白这一切。
恰好，祁愿这时候发来消息：[我回来了，老师。]
[我参加不了接下来的比赛，今晚就要前往四区执行任务。]
【还是你母亲发布发任务吗？】
[对。]
【真辛苦呀。】
安命以为，这次祁愿还会回答不辛苦，但是她说。
[……还是有些辛苦的。]
[不过，除了她们让我满足她们的期待，我也想要满足她们的期待，我会觉得满足……所以还好。]
[您觉得，这样子好吗？]
第93章 荒星9
祁愿离开后走了没两步, 停在道路旁绿树的阴影处，微眯着眼睛站立了两刻，重新开启了光脑。
打开了和怪谈bking的聊天框, 汇报了自己的动向。
甚至发出最后的问题：[您觉得, 这样子好吗？]
阳光透过绿叶, 摇晃的光晕和气息，都带着种纤细的绿意与苦意。
祁愿垂着眼睛, 等待着怪谈bking的回答。
如果这个时候，怪谈bking回答的过慢她一定会觉得不适应。
会觉得怪谈bking的回答并非出自真心，而是基于对她的揣摩得出。
但如果怪谈bking回答的过快，她又会觉得，可能怪谈bking并不在意她，回答的也随意。
……这种矛盾, 让祁愿忍不住想，或许自己压根就不期待这个回答。或许自己袒露情绪的行为也压根就不对。
祁愿深吸一口气, 准备迈开步子离开, 就看到了怪谈bking的回复, 不快也不慢。
【很好。】
祁愿愣神片刻。
【能感知期待，回应情感，我认为是很了不起的天赋。】
没有过快没有过慢也没有否认。正式的、理解的、温和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种感觉, 就像是怪谈bking，回应了她的期待一样。
她忽然感觉树荫下流动的轻风都变成了灼人的热气, 任何感觉都像是虚幻的假想。
祁愿还没有从里头咀嚼出苦味或其它任何味道, 只是凭直觉感知着这种陌生的经历。
她缓过神, 躲避情绪一般快速地接上一句：[那我走之前, 您想要跟我说什么？]
但怪谈bking接下来的问话，硬生生把所有的想法都冻结了。
【我想问的是, 你知道严遥吗？】
祁愿瞳孔都有些缩小。
这个名字、为什么会被怪谈bking说出来？
[我知道她，祁礼的母亲。]
祁愿直了原本懒着的肩膀，面无表情发送这句话。
[我小时候的行动与活动都很多，有一次我估算错了自己的能力，行动中被俘。之后，她为了救我，死在了那里。]
[不过，大家一般不叫她的名字，而是称呼为，祁礼的母亲。因为，家里头认为，害死族人会给我留下不专业的污点。]
[所以，您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明明刚刚才感到自己被回应了期待，但现在，有点敏感的问题都就让她感到某个角落在被刺痛。
期待到最后，结果一定是某方的让渡与痛苦。
【我明白了。】怪谈bking回复道。
【原来严遥是为了救你而死。】
祁愿握紧了光脑，重复地注视着屏幕上的话。
【所以，之后，你家里头的人用严遥的死告诉你，家族的人会为了你牺牲，你也应该为了家族牺牲。】
祁愿反复关掉开启，每次重新开启，这些字都会重新出现。
这些话贯穿了她的人生，几乎成了道伤口，一看到就会想到旧日的规训与斥责，她摸不准怪谈bking的话真的怀有压迫与恶意，还是自己的敏感。
祁愿深吸了口气，关了光脑。
但没多久，她又重新打开。
【之后，她们用严遥的死告诉你，你对于严遥的孩子是怀有愧疚的，因为你害他没了母亲。】
怪谈bking之后的话也不像之前一样温和，舒适，更像是包裹在轻柔外壳下的险恶。
【她们告诉你，是因为你的过错，才抹去了严遥的存在，把愧疚和家族的未来当成束缚你的宗教性的教条。】
【……你不觉得，他们只是趴在你身上吸血，只有你在贡献吗？】
[这是理所当然的。]
[只有我有这种能力，我如果不做，那谁应该做？]
【但是，这么一个只有你在奉献的家族，为什么严遥会去救你呢？】
【你刚刚不是问我，我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吗？在一份协会曾经的实验记录中。】
【目标是研究异能对基因的改变，为此，严遥和祁连天分别贡献了自己卵子培育。
有点意思的是培育出的结果。】
——
一旦找到当初确定的事件，那么其它的，比如对于这两个孩子的观察也好找。
观察对象有两个，一个是主角A，一个是对照组B。
安命猜测，A是祁连天的孩子，为了“空间扭曲”异能的遗传。
B是严遥的孩子，继承了“转化”的异能，目的是想接着B为中介，对A的基因进行更细致的编辑。
安命看这段的时候，还以为A就是祁愿。
直到她看到了小字的标注：A性别男，B性别女，A与B可能存在体质差异。
祁愿分明是女孩，B才是祁愿。
严遥的孩子是祁愿。
直到现在，安命看到，祁愿说，严遥为了救她去死。
祁愿执行的任务都没有编号，不能追溯，但从文件中，严遥去世的时间，安命还是找到了当年对应的事件。
如此，安命才拼凑出事件的全貌。
不过，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对着祁愿的传达。
“能放首音乐吗？系统。”安命问。
【好啊，听什么？】
“这个时代有标志性的吧。”
系统挑的是纯音乐。
似乎是人类刚刚走向星际的时候、从低沉悲伤的旋律变得昂扬，节奏有序、逐渐向上、越发活跃。
伴随着歌曲的进展，各种风情的伴奏慢慢的融入进来，逐渐变得宏伟盛大。
光听着，安命就能感受到真正的星际时代，开拓未知，发觉神秘，广袤浩瀚，热血沸腾，人生的舞台无比辽阔。
……现在的联邦，应该出不了这种音乐。
安命跟着节奏节拍轻轻敲着桌面：“我每次听音乐，都会觉得节奏真是个玄妙的问题。你看，这首歌的情绪节奏是枯竭、探索、昂扬、统治”
“但是，如果换一下顺序呢？统治、昂扬、探索、枯竭。这就不是探索未知，而是盛世将颓。
如果省略呢？枯竭，统治。这就是独守死山。”
“伴随着节奏的变化，感触也会截然不同。”
在这个祁愿的人生中，祁连天省略掉了出生之前，挑着严遥的死亡经历操控祁愿成为工具。
如果祁连天省略了严遥的死，或许可以用爱来操控祁愿，对祁愿的要求是爱她，严厉是爱……
在安命思考着听音乐的时间，祁愿的情绪明显不对，祁愿已经发了很多消息。
她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祁愿：[培育出的结果是什么？]
[不能说吗？]
[培育的结果和我有关，对吗？老师。]
安命确认了一遍自己讲故事的节奏，开始发消息。
【当时，祁连天和严遥分别培育了两个孩子。
祁连天的男孩继承了空间异能，严遥的女孩继承了转化异能。】
——不过，这两个孩子谁都不重要，因为都是工具。
安命省略了这段故事。
【初心是想要利用异能编辑基因，让异能等级提升。确实成功了，“空间扭曲”从低等级变成了S级。
但因为转化的特性，导致两个孩子的异能互相替换。】
——从实验成功的记录来看，相互替换应该是严遥和祁连天蓄意。
目的是为了让祁愿给祁家当工具，等长大之后，再把脏事脏活推到她身上，让祁礼把异能转化回来。
安命省略了这段，叙述中，好像这只是一次意外。
【祁连天收养了有着“空间扭曲”的女孩。
“转化”的男孩被交给了严遥。】
【之后的故事你应该知道，虽然严遥和女儿分散，但在关键时刻依然挺身救援。】
【那我讲点你可能不知道的。】
【我根据时间和严遥的动向，找到了当时的任务地点，那个时候那片区域压根没有异种恐怖势力反叛活动或者任何地方势力。】
【因为，那里是祁连天发家的地方，她再熟悉不过。】
——那次活动的敌人，就是祁连天的人。
那祁愿被俘和严遥的死都很蹊跷。
目的杀掉严遥，消灭证人，死在祁愿面前是为了给祁愿施加压力，让她成为更加顺手的工具。
安命不觉得，严遥这么一个为了实验把女儿送出去的人，会为了女儿去死。
但这些安命都没说，她只是平静地叙述着故事，没有参杂情感，只是让祁愿自己猜测原因。
目的只是为了给祁愿一个错觉。
——她被爱着的错觉。
虽然祁连天把她当成工具，但确实有着真正的母亲愿意为了她去死。
但显然，祁愿并不相信她，或者说是不愿意相信。
[老师，为什么要说这些？]
[是真的吗？]
[老师，这是你想的新故事吗？]
[……]
层层叠叠支离破碎的否定的话从那边出来。看上去，不知道是想否认安命，还是想否认自己。
安命把自己删过部分信息的文件发了过去。
最后，安命平静地来上一句。
【你如果觉得我侮辱了你的家族，那你直接跟你母亲告状也无所谓。】
【我只是想帮你。】
安命明白，祁愿从小被贯彻这种思维长大，现在支撑自己的世界都轰然破碎，不可能平静下来。
她被告知，从小到大自己的人生都是一次笑话，她才知道，亲生母亲正是死在了信任的人手下，自小的阴影也是亲近的人制造……
她一下子明白，自己真正的母亲被害死，她空空承担愧疚，然后一直替仇人做事……
消息接连不断。
不断寻求真相与方向。
她偶尔指责安命，否认安命，偶尔相信安命，无所适从。
发完文件和消息之后，安命就没有回复过祁愿了，看这种反应，安命就知道，祁愿一定会相信。
晚上的时间，她用来查船票，准备离开的工作。
结果没想到，第二天系统救说她勾搭小姑娘。
—
“所以你看，你觉得我在勾搭小女孩，看资料当课外读物，也只是想了解祁家的事情而已。”
安命从坐在床上的姿势换成了躺，她望着天花板说。
【啊……原来昨天你是在了解祁愿。】系统恍然大悟。
“对。”
【但是，我们现在主要的问题是议会，易传在这里的势力根深蒂固，她想推动限制怪谈立法的话一定可以成功。
你再怎么了解祁愿，祁愿都不可能在祁家上位啦，对你暂时来说也没有帮助。】
“嗯……”
明白这一切，系统还是有些忧心仲仲：【而且我说万一、就算你亲手杀人的传言现在激不起风浪。
但是、万一她们杀了人，然后说是模仿你怪谈的怎么办？如果影响力很大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就不是限制怪谈，而是禁止怪谈。】
【看怪谈会违法，想一下就觉得，这说不定才是怪谈。】
“没有恐怖的乌托邦，不错嘛。”安命坐在床上说。
【天啊，我们已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不管怎么样都解决不了，我们不可能跟国家机关做斗争。
你居然这么清闲。】
“解决方法还好啦。”安命说。
她打开光脑。
昨晚，她睡着的时间，祁愿还是在孜孜不倦发着消息。
[就算你发了这些，我也不会相信你。]
昨天晚上，祁愿似乎没怎么睡。
[我不会告诉母亲，但是我也不会相信。]
[母亲给我的时间是今晚出发。从此我们不会再见了。]
中间又发了很多，不知不觉就变了个腔调。
[我应该去吗？老师。]
[时间快到了。]
[我没有去，我留下来了。]
[她们在找我，但是她们找不到我。]
[……老师。]
对于祁愿这种从小都在被信条教化的人来说，一旦世界破碎，她只会做出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把原来已经扭曲的信条捧起来，继续坚定不二地执行，龟缩在自己的世界，就当什么都没变一样继续。
第二种，她会构筑新的认知，新的信仰，用转移的信仰来支撑自己破碎的认知。
就像安命想的，祁愿性格果断，她不会选择第一种。
阳光在天空转换位置，直到它被大片大片的云笼罩，空气像是水底一般的暗沉潮湿。
黑珍珠星的雨季即将结束，或许这是最后一场雨。
“我想了想，关于现在的事情，其实压根不用你说的这么复杂。”安命望着窗外刮蹭的绿化、猜测应该起了风。
安命对系统说：“如果祁连天死掉，这件事情就解决了。”
祁愿现在还在发消息。
[她们还在找我。]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了，感觉好像所有的行动都没有意义。]
之前祁愿表达自己，却不会表达脆弱，现在不一样，她似乎找不到自己了，表达的只有脆弱。
怪谈bking：【我想，意义是复仇。】
第94章 荒星10
天色越发暗沉, 空气中有着绵绵密密的水雾一般的随着风四处飘散的雨，待在天空下头，有种泡在水里的、即将溺毙的感觉。
协会内, 各种人的脚步声也乱成一团, 更像是喧闹的哒啦哒啦的雨点。
“祁愿没去飞船？关键时候怎么出这种岔子。”
祁连天站在三楼的窗边, 反复握紧手里头的通讯器，语气中带着压抑的怒气。
这是祁愿第一次没有按计划行事。
本来安排祁愿就是为了快, 现在祁愿却没有按照时间上飞船，代表着计划也要推后。
“去调监控，看看她到底去哪里了。至于飞船航线的问题……直接出发吧，不用等她了。”说完这句话，祁连天直接挂断了通讯。
为了时间，祁连天直接通知了还在四区的下属, 让他们从四区调人到孤儿院。
最后，她才给易传拨打通讯：“今晚, 孤儿院的事情能解决。”
祁连天伸手把红丝绒的窗帘拉上：“我这里没问题的话, 商量一下你那边的事情吧。”
她转身深入室内：“关于当年。”
外头的雨开始变大了, 水雾一般的细雨开始在树叶上汇聚着滚落到地面上。
祁愿穿着黑衣，隐藏在夜色中。
她注视着面前的独栋别墅。
别墅屋内屋外到处都有光源，衬着雨雾笼着层幻想一样的光晕。
她来过这里两次, 每次都没深入。现在只能从外部审视着这里的构造，
四层高, 占地大, 周围有着低矮的围墙, 通过需要认证身份。但比起防御更接近装饰。
祁愿看着三楼窗边的人影走开, 又看见窗帘被唰得一下拉起来。
——祁连天就在里头。
“她离开窗边了。”祁愿用手扶了下耳机，低声说。
接着, 祁愿听见耳机那头传来并不算熟悉的声音：“紧张吗？”
是怪谈bking。
“因为祁连天在调动人员前往四区，所以现在人有点多，不过我们只有今晚一次机会。”
祁愿呼吸的时候，能感到水雾就像是被吸到肺里一样，哪里都是凉意。怪谈bking的声音也给她这种感觉。
她低低答应了一声：“嗯。”
—
安命在自己的宿舍内，让系统投影了祁连天别墅监控。
不同监控各异的视角拼凑在了一起，构成宏观的别墅的全貌。
安命大概数了下里头的人，五十个左右，不算多，但挤在一个别墅里头却相当于几乎没有潜入的视野死角。
往日肯定不会有这么多人，但今天是个例外。
祁愿的失踪，以及祁连天和易传的谋划，这些事情让地图里到处都是人。
但安命选定了在今晚行动。
说服祁愿的工作也很简单，在祁愿情绪崩溃的时候，安命温柔地告诉她，自己会帮助她，会告诉她当年的事情，会告诉她应该怎么行动。
最后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施加一点压力，告诉她，她如果真的想复仇，那么只能今晚。
不然祁连天就会找到她，四区的孤儿也会因为她动作的迟缓被虐杀。
她们沟通的方式是耳机。
“因为你的失踪，里头有不少等待安排的安保、保镖，部下。她们不断出入频繁，很难预测活动视野。
安命审视着监控的投屏，各种监控的视角共同呈现出整个别墅的全貌。
“而且，别墅的安保装备通讯设备，你发出一点声音，被一个人听到，整个协会的安保都会被调动。”
祁愿答应了一声，伴随安命的叙述，她能看见一个个撑着伞的人影在出入走动。
“除了安保之外，这里还有服务与保卫型机器人。”
“祁连天身份特殊，待遇和其它人不一样。所以，这栋房子布置严密。”
安命以为自己的宿舍已经够豪华，一看祁连天却是安保严密的别墅。
安命这里只有服务的人工智能，祁连天那边却是活人。
安命也在为这一点微微咂舌。
“在不清楚结构的情况下悄无声息潜入，会有点难。”安命继续对着祁愿说道。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你可以听我指挥。”
“我会帮你在宏观上观察所有人。”
祁愿一愣：“您来帮助我吗？”
把指挥权交出去是极为不安定的行为，在这个词一说出来，就能瞬间联想到，被给予错误情报之后的凄惨下场。
祁愿从来没有指挥与主导让渡出去过。
“对。”怪谈bking回答。但马上，她又接了一句：“怎么样？”
祁愿抬头看着不远处别墅。
“好。”祁愿回答。
“别墅一层宴会长桌旁是落地窗，可以从这里进入，旁边有两个安保员，没有异能。”怪谈bking说。
祁愿默不作声移动着自己的位置，直到最后一棵树，已经没有绿化掩饰。只有延伸到围墙之内的草地。
大概三十米的距离，直白地袒露在视线外。
“围墙里头，就是落地窗与庭院，两位安保员在窗口，你可以斜侧方进入庭院找到死角再用布置的桌椅掩饰。”
“落地窗内的人在闲聊，暂时不会看窗外，但是你最好把时间控制在四十秒。”
她异能对空间扭曲的范围有限，但这种程度对祁愿来说不算什么。
祁愿从绿化中出来，没有犹豫，双腿爆发越过三十米的距离，到达围墙瞬间抬头向上使用异能，让自己高出一个身位，撑着围墙轻松跃入。
再顺着落地的瞬间打滚附身滑动，落地窗没有贴着庭院的草地而是架起了台阶，她顺利来到了视线死角。
像是猫，这一连串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哪怕发生在两位安保员的眼皮子底下潜伏到他们身边，也没有激起他们丝毫反应。
他们还没有回头。
祁愿听见他们在随意闲谈，自在得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
“今晚人好多。”
“不过也没事，没人敢在区长眼皮子底下惹事——”
这句话戛然而止，不需要怪谈bking交代，祁愿迅速从说话的人身后探出匕首，朝着脖子一抹。
他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就因为涌出的血液没过被割开的喉管，了无声息的倒下。
另一个人愕然看着这一幕，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是瞪大眼睛看着背后探出来的祁愿。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只是做出了口型，便被祁愿扭断了脖子。
这一切的发生悄无声息。
她带着枪，但为了避免枪声惊动，只能使用体术。
冲刺、格挡、暗杀……她在祁家的毕生所学都凝聚在此时的潜入，以绝对的平静，掩藏致命的杀机。
“这里很快会有人从你左侧过来，把尸体放在右侧台阶下。那是视线死角。”
祁愿把尸体踢到台阶下，草地柔软的衬托住，血污渗进了泥土，没有一点声音。
“但是，尸体不管怎么藏，都会被发现，所以我们行动越来越好。”
“屋子里头有异能者。但是不需要我去查档案，你应该清楚她们的异能。”怪谈bking说。
祁愿明白这话的意思，意思是，接下来她要对付的，是自己认识的人，同事、朋友、曾经的亲人。
落地窗里头的人还在谈话。她们一转头就能看见祁愿。
时间更紧了，怪谈bking舍弃了解释的功夫和温和的腔调，现在变成了简洁的指挥。
“进去。”
“躲在沙发后头。”
沙发上坐了人，她的动作引起了反应。
“趁她回头的时候扭断脖子。”
祁愿趁她回头的时候卡住下巴一拧，她的脑袋便歪倒耷拉着脖子。
原本对话的人意识到不对，也上前询问。
“有人从你左边过来。”
祁愿小心围着沙发绕了一圈，在来人看到死者的一瞬间把刀从脑后捅入。
她刚刚从雨里走进，雨水会带走体温，但紧张的肢体和兴奋的思维都让祁愿觉得有点颤抖的发热。
——
三楼，办公室。
祁连天还在和易传交涉已经已经有了成果。
“之后祁礼的身体维护也有点麻烦。行，拜托了。”
祁连天得到满意的答复之后，毫不在意地说了好话：“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共同的秘密，靠这一点，我也会站在异能协会这里。”
“嗯……这个先不说，你最近还有怪谈bking的消息吗？”易传问。
“没。”
易传沉思：“怪谈bking，她的表现太反常也太奇怪了，是我的提案已经摆出来了，而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易传继续分析道：“不对劲。更何况，她之前就是玩弄舆论的一把好手，能察觉细微的动向，她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能有什么办法？”
模仿怪谈犯案一出来，怪谈bking就会被钉上耻辱架，届时提案被摆上来，禁止也是板上钉钉。
祁连天沉吟道：“她还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时候，怪谈bking将没有任何底牌，她再神秘又如何？
“……你不了解她，她肯定有办法。”
但是，哪怕是易传也想不明白，怪谈bking该如何破局。
易传想到了总台，想到了到现在为止发生的一切事情，这种不安一直笼罩着她。哪怕她已经觉得，计划详实，没有失败的理由。
怪谈bking，她到底会怎么办？
她和祁连天的对话还没挂断，所以她听到祁连天有些不耐烦的话：“祁愿怎么还没找到。”
“监控也没有吗？人脸识别呢？”易传问。
忽然，她意识到了问题在哪里：“……不对劲，等等，监控找不到祁愿，而怪谈bking，她知道监控的位置。也就是说——”
易传没有功夫说总台被侵入的丑闻，只来得及说出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说，祁愿很可能和怪谈bking在一起。”
“怪谈bking找祁愿有什么用？”祁连天甚至觉得易传有点好笑了：“再说了，难道她还会在亲人和陌生人之间选陌生人？”
易传冷声道：“怪谈bking她，完全有可能让人对着亲人倒戈相向。”
“怪谈bking带走祁愿，目标可能是你，如果你死了，我们的计划自然失败，警戒起来！”
“我派安保来你这里，你的别墅有安保模式，现在打开。”
祁连天也发现，现在过于安静。
——
别墅内部传来轰鸣，以及忽然重起来的纷杂起来的脚步，祁愿待在二楼角落，就能感知到周周围人群的流动，几乎在昭示着，这里进入了武装状态。
“祁愿，可以用枪了。”怪谈bking说。
现在已经不需要暗杀，要迎来正面对决。
“是我行动太重的问题吗？”
“应该是因为她们有脑子。”怪谈bking说：“速战速决。”
所有人都出动，还有更多的人往这里赶来，必须在更多人赶来之前结束。
“躲在拐角处。”
祁愿待在二楼，人最多。躲起来最安全。
不需要掩饰之后一切都很简单，只需要听着走来的声音然后侧头开两枪。异能者有点麻烦，但有怪谈bking在顺利得不可思议。
就算对手难缠，她听着怪谈bking的点拨也能找到任何自己疏忽的地方以及对方的弱点。
好像是有怪谈bking在的地方，变量就能控制到最小最小，她只需要听从指挥。
“现在人有点多，他们的异能你应该知道。”怪谈bking说。
祁愿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对方应该说她认识的。
、
祁愿略过一个拐角，对面这里是通往一楼的大厅，聚着不少人。她直接从背后给了几发子弹，再对没中弹的人上前来了扫堂腿，确保武器摔落在地。
也就是这一下，她看清了这群最中心的人的长相。
祁礼。
他也显然看见了祁愿，睁大了眼睛，随后用手撑起自己身体哎呦两声：“你怎么在这里呀，回来了吗？”
但显然，他目光下移，看到了祁愿身上的血，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
祁愿没有多说，用力抬起他的下巴就是一拧，再对着刚刚没死透的人补上枪。
二楼算是没有多少人，但紧接着，一楼又传来了脚步。
祁愿准备穿过二楼中心，通向另一个回廊的三楼楼梯。
但她的动作被怪谈bking打断。
“祁愿，往左，挪到楼梯。”怪谈bking开口。
怪谈bking说这句话的时候，底下正在接连不断地传来脚步声还有武器磨蹭的清脆钢铁声。
祁愿一愣。
向左挪到楼梯，那里位置空旷，相当于一楼二楼腹背受敌。
她战斗的理智和经验告诉她，她现在就是应该向右躲，那里有着丰富的掩体。
现在，她用过去整个人生积攒的经验，直觉，和怪谈bking的指挥犯冲。祁愿心脏扑通跳跃，这就是自己被指挥的问题，生命毫无保障地托付给另外一个人。
祁愿选择了左边，听从了怪谈bking的话。
刚刚的动静，足够一楼的人来到二楼，马上这些人就会在楼梯口聚集起来，她们的子弹能把她整个人打的支离破碎——
——轰。
二楼中心的吊灯忽然坠落，把中间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
祁愿意识到什么，骤然看向原本脑袋耷拉在沙发上的祁礼。他居然没死！
或者是运用了自己的转换的异能，通过转换了杀招的位置，留了一口气，之后，他趴在地上，挪动身体，捡起来了掉落的枪。
他明白祁愿的异能，所以这次对准的是吊灯的连接处。
祁愿心有余悸，如果刚刚，她没有听怪谈bking的话，没有立刻执行，而是对着怪谈bking的命令有了犹豫。
那么现在，被砸的稀巴烂的就是她。
不过现在彻底结束了。
祁愿重新抬起手里的枪。
“祁愿，右边。”怪谈bking说道。
祁愿的枪口已经对准了祁礼的左侧心脏，听到这句话还是不假思索转换了枪口的位置，朝右边开了一枪。
直到传来一声枪响，这声枪响突兀响在这里。
以这声枪响为号令，刹时间，整栋别墅都响满了枪声，和外头的雨声合在一起，就像是暴雨倾泻，震耳欲聋。
狭隘的室内，无数枪口在同时喷射，这种情况下，比起杀意更接近难言的恐惧，祁愿就像是一个幽灵，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身影，而她可以结束任何人的性命。
直到枪声落幕，除了祁愿之外，所有持枪的都倒下。
事实上，她也不需要犹豫，之后也不会有任何的犹疑。
在之后的选择中，她也从来没有犹豫。
“我不应该切断电源吗？”祁愿问。
“不用，这不影响通讯，再说了，我的视角也会被影响。”
出于信任，祁愿相信了这句话。
这就像是一片目标明确的虚幻的祝福。顺利到了不真实的地步，可她仍旧因此，为怪谈bking的指挥，感到极为快乐。
祁愿站在了祁连天的办公室之前。
门没关。
耳边又响起怪谈bking的声音。
但现在，怪谈bking不再拿捏着那种帮助她复仇的语调，她只是平静地说：“在成功面前，任何钝痛都在所难免。”
这一次不是：她只有杀了祁连天，才能帮助自己的亲生母亲报仇。
而是：她只有杀了祁连天，才能有自己的人生。
这一次，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第95章 荒星11
四区边缘, D-cr星球，其中卡诺孤儿院的院长将面临自己人生上最严峻的选择。
卡诺孤儿院是她创立，资金来源主要是社会募捐以及政府补助, 曾经孤儿的捐助回馈只占很少一部分。
因为按照联邦的结构, 这些孤儿长大之后压根没什么找到好工作的可能性, 自己活着就已经足够艰难。
之后，院长自己掏钱建立了一所学校, 开始资金周转确实艰难，但熬过开始的苦难，日子也越来越好，已经成为D-cr星最有声誉的孤儿院。
甚至有其它。星球想要孩子的父母慕名而来。
时至今日，卡诺孤儿院救济了五千余名孤儿，使一千名孩子成功被收养, 供两千名孩子上学毕业。
学校以及孤儿院，集中了她全部心血。
也是这颗星球孩子的希望。
但是, 她收到了一个电话。
“我有一个消息, 关于你们学校所有人的生命。”
“……什么？”她没反应过来, 还以为这是一个恶作剧。
她的联系方式很好找，也有人会眼红发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院长定了下神，有点好笑说：“不要恶作剧了。”
“那就当一个恶作剧来听一听吧。”对方没生气, 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当院长听清的那一瞬间，她额头的冷汗都要下来了。
“你说什么？有人盯上了我们的学校, 想要展开屠杀？怎么可能……就算是恐怖分子, 一般也不会对着孤儿院的平民出手啊……”
“当然, 你也可以选择不相信。时间就是今晚。”
院长想要问更多, 比如，到底为什么要跟她说, 难道跟警方军部举报不行吗？比如，这是不是一场诈骗，她要多少钱，能不能有进一步的消息，消息来源是什么……
但等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通话已经被挂断了。
院长整个人如坠冰窟。
问题是，她能怎么做？现在把整个学校的孩子都遣散吗？她们可没家能回。她必须跟警方说来寻求帮助，但是，万一是假的、报假警的名声传出来，孤儿院又该怎么办？
屠杀孤儿院，甚至屠杀平民、这不管什么年代都是大事一件，甚至可能被摆上军事法庭怒斥践踏人权。
这是但现在，受害者的可能却轻飘飘地表现在自己面前。
最终，她下定了决心，不管怎么想，都是孩子的生命更加重要。
——
祁愿那边的耳机收音可以把声音清晰传递过来，现在只有一片宁静，只有浅淡的呼吸声。
在之前，哪怕行动中，安命也几乎没听到过呼吸。
从监控中，安命看到，祁愿站到了目标的门口。
“到了吗？”安命问。
安命说：“那接下来的时间交给你们自己了。”
说罢，她摘下自己的耳机，放到外头口袋里头，对着系统说：“不用放地图了。”
现在需要处理一下其它问题。
在一天前，她从祁愿那里要过来了孤儿院的地址。
孤儿院是公开向社会募捐的形式，联系方式很好查。
她看官网上，关于院长的资料。
白手起家，因为自己孩子的去世，所以从身公益性质的孤儿院，不管是善心还是关键时刻的狠劲对方都有。
那么事前的疏散十拿九稳。
于是她联系了孤儿院说了这条消息。
安命事先也跟温茶说了，但一是从时间问题，温茶也只来得及询问四区边缘驻扎的军部有没有空余人手能巡查。
二是，这件事情成功了固然是功绩，失败了更是不得了的竖敌。
温茶底蕴远不如祁连天丰厚。万一祁连天没死，大家都要完蛋，因此这部分人员调动主要是关键时刻的保底措施。
现在主要是剩下的证据保留。
安命同时匿名向该地的媒体举报了这件事情，四区没什么异种，远远不算前线，这条消息轻易能引起讨论。
甚至是在安命自己，在之前舆论导向中培养的人才，都能派上用场。
【她们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呢……祁连天本身就是四区的区长，怎么能对自己的管辖的平民做这种事情呢……】
“在这个位置上待久了，就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安命说。
“不过，马上就能下来了。”
安命已经走到了门口，找了把伞，走出了门。
这个夜晚，没人能安静入睡。
到处都乱糟糟的喧闹一片。
安命刚刚出去，就看到或整齐向祁连天别墅方向跑动，或者莫名其妙而纷乱的人群。
她撑开伞离开前，从夹缝中抬头看了下天空，看到了一点气流喷涌以及有点闪烁的火光。是飞船开始降落。
这个时候还有人来黑珍珠星吗？
——
异常调查部。
刚刚成立的部门人不算少，此时此刻分工有序，他们正在筹备正式去荒星的计划，以及在去之前，基础的观察准备工作。
事前的武器，勘查设备，对荒星本身的调查，动员……
在前去的最后一天，准备再怎么详细也无所谓。
史进把准备好的等待划勾检查的内容递给部门负责人。
他的名字是拉恰，和往常都是世家子弟担任职位不同，拉恰没有任何背景。
史进大概能理解研究所的想法。
想要一个和研究所和协会都没关系的人，所以选中了拉恰这个没背景，考到中心区一直没办法晋升的人。
“从荒星离开的飞船可以监督去向吗？”拉恰抬头问。
曾经有传染的疾病与能感染的异种通过飞船到各个星球的例子，他怕这次荒星也有类似的疾病。
“当然可以。如果您不放心的话。
正巧，因为天气原因。
荒星基本航线都已经暂停，只在两天前短暂开设供人离开中转。而这两天的航线，算算都该中转到目的地了。”史进说
“哇，那船票应该炒的很高吧。”拉恰咂舌感慨。
他们这次是属于特殊行动，向飞船公司以及交通部递交申请追溯行迹很简单。
潦草看了一遍，就准备保存。在确认荒星有感染疾病之后，这份名单就会被启用。
直到最后，拉恰瞥到个目的地。
“黑珍珠星。”
“这个地方……”
是人类当初的诉说，在无限长远的未来可能中，没有星际航行的文明一定是暗淡的。
当初联邦进入宇宙的时候，那个时候，真是光辉灿烂。
“怎么了吗？”史进问。
“明天。”
“明天我们要去黑珍珠星，接一个人。”拉恰回答：“太巧了，这么一看，买领船票的钱根本算不上什么嘛，这位才是真的天龙人呢。”
没路都能生造出一条路。
异常调查部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功绩，身位一个刚刚成立的部门。
对于上头，甚至不是本部门上司，而是军部里头没理由的要求，也不能拒绝。
史进没懂这种话中隐藏的意蕴，也没想听懂，他总会觉得这种、靠着自己考上来的人有点莫名其妙。
可能是努力过头扭曲了心智，总会在某些方面表现的偏激而且阴阳。
正常人就是像他这样嘛，从小到大都在宽裕优渥的环境下长大，所以成长得健康成功。
史进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就看到自己的同事搁置了还没处理完的工作正在进行小声讨论。
“……怎么了吗？”
同事们一下子回过神，尬笑着说没有没有，但是史进还是捕捉到了桌子上没来得及关闭的光脑一角上的直播。
“你们在看直播？”史进一愣。
“对，你要看看吗？”同事说着直接打开了。
这里布置的是一个学校的摄像头，标题很明显，有鬼出没，帮我看看鬼在哪里？
“是不是什么游戏？”史进问：“怪谈bking火了之后，模仿怪谈bking？”
原来那种神神叨叨莫名其妙的风格火了之后，就有许多人模仿，比如拍照发到社交平台上：帮我看看这个屋子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后来有人研究，觉得这种话术是为了营造互动性，说人类就是这么一种生物，有指令才会做事情。
同事让史进看了一下回放。
直播开始在下午，开始是里头学生三三两两的攀谈和游荡，后来又被直接说需要紧急撤离，不管是学校还是孤儿院。
[就因为是鬼吗？]
从开始，这种质疑声就很多，甚至学生里头也有突然被转移的抱怨，当然，还有以为这是什么游玩游戏的雀跃。
看上去正常的不行。
[游戏吗？]
[这好像不是什么玩监控的虚拟游戏，而是真的学校真的小孩，这样子不太好吧？把别人的生活直播出来。]
但要不了多久，天空变黑，里头又能看清另外一伙人的潜入，到这里，弹幕又活跃起来。从装备上来看，大有抓鬼的架势
再之后，就是史进观看直播的现在。
距离他们进去显然也有些时间，但这期间，学校一直静悄悄的，没有见一个鬼。
除了可以望着发呆外没有一点意义。
[……浪费时间。]
[好无聊的剧本。]
史进觉得有些好笑，现在还真的是，只要能和怪谈bking有关系，比如鬼，这就是巨大的噱头。
甚至能让这么多人对着空镜头驻足。
史进收回目光，看见同事还在偷偷摸摸看着。
他也看过去。
但这一看却被吓了一条。
因为同事调动镜头翻转，里头猛地多了一个人！
还真的有人偷偷摸摸潜进来！
说是“潜”，可能只是因为直播的星球是晚上，他们的动作其实非常光明正大。
他看见同事戴上了耳机，时不时还会发出小声而且惊愕的抽气声，史进没忍住，说，给我一半。
听到声音之后，史进才意识到有多么不得了，声音简直嗡嗡的，简直能感受到天空中有什么正在悬浮的。
从中往下空降着一个又一个的人。
史进还没意识到这是干什么。
直到同事重新调转了摄像头的方向，看见有一个人从窗户中降落到宿舍。
随后，史进听到了一声枪响。
——
四区边缘，D-cr星球
在卡诺孤儿院的院长报警之后，消息就经过了层层上报，从警察一直到了警署警长市长，再上升到星球中央政府。
在听到消息之后，抱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精神。
为了自己头上的乌纱帽，为了不让在任期间，曝出某某地方官员，明明早就知道消息，依然放任恐怖分子，最终酿成惨剧……
也有人，因为纯粹相信院长：“她救助了那么多孩子，怎么会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
以及孤儿院长再三确认：“我愿意负起责任，哪怕您以制造恐慌罪将我送入法庭。期间造成的损失我都会一力承担。”
“你怎么承担得起？”
与她沟通的警署人员反问一句，才道：“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承担。”
在安置了孤儿院以及学生之后，对着里头进行了起码的部署，之后一直等待着夜晚的降临。
“确认所有平民都已经撤离了吗？”
“确认所有武器勘测设备布置好了吗？”
所以平民都已经撤离，但是院长没有，她还待在这里，心脏不住的跳动。
之后，那个人又打来通讯，说作为交换，她希望拿到监控转播的权力，这没什么，反正事件发生后一定会公布。
甚至她这么做，料定一定会有人来的样子，让院长安下了心。
但她手心依然有冷汗冒出。
万一没人吗？那么她所有的过去都会成为笑话，甚至和她一起担保的人也会被送上法庭，她勤恳一辈子，但一辈子的信任努力会在最后灰飞烟灭。
时间滴答滴答走着，她又在担心，万一真的有人来了怎么办？那会不会和现在部署的警察军人造成伤亡？
院长的心情奇异平静下来，里头潜伏的所有人也没人会折腾出声音。
整个学校安静的好像死亡的凝固。
直到月光被一层黑影覆盖，天空中传来了嗡嗡声，霎时间，每个人心中的警报都被拉响。
上头，是多量悬浮飞行器，飞行器的出口处正站着一个个等待速降的人。
“这种东西这种规模……可不像是民间组织能够持有的。”
马上，从中滑出一个速降的人，在夜空中滑过唰得一声，落到了某个宿舍门口。
为了防止恐怖分子真的来后，发现学校空无一人，里头的那个宿舍被子里头都伪装了玩偶人偶。
一声枪响出来，彻底宣告这次行动的意义。
——对着平民屠杀的恐袭。
官方联络耳麦里头通知行动开始，所有事先潜伏的特警军人倾巢而出。
宿舍内部的人明显意识到不对劲，枪声陷进去绝对不是打到人体的触感，但专门的异能者趁他汇报之前直接屏蔽了网络。
等他意识到不对劲，掀开被子，看到里头洋娃娃的时候，往外一看，就看里头乌压压的枪口对准了他。
第一个人被轻而易举俘获。
例行留下的人检查身上的装备，追根溯源看看由来型号推断主使，但拉扯下来才发现不对劲。
“这款耳麦怎么和我们一样？”
这个所谓恐怖分子用的耳麦。
和官方的是同一款。
宿舍内没有监控，但有人发出的难以置信的惊叹依然传达到监控良好的收音之中。
顺着直播，传递到了整个星网上。
轩然大波。
飞行器上的人没意识到下头的不对劲、或者说，面对一所学校，能有什么不对劲？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下滑，直到漆黑的学校内部。
早就收到消息的媒体也前来，挑选着好的机位在学校之外直播。
记者在附近的高山上的，找了专业的夜视摄像器进行直播。
但随即记者发现，似乎并不需要专门夜视。
因为伴随着飞行器中每个人的降落，里头终于爆发出了武器的火光，飞行器也意识到不对劲，尝试着空投弹药。
灰烬和浓烟依稀在望。
在远处进行直播的记者感到什么东西弹射过来，捡起来，好像是飞行器滑过留下的现在还发烫的弹壳。
记者看了眼网上的反应。
各种直播视角和弹药诉说着这次绝非造假…
学校内的直播指向一个可能，这次对着学校内平民孤儿的屠杀，是高官指使。
——
异能协会。
协会本身就乱糟糟的为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对于网上引起喧哗的事情反而没有过多关注。
会长是个例外，恐怖分子和联邦内官员勾结的事情，她不可能不注意，更别提，她并不是与世隔绝。
在夜幕里头，会长一个人坐在轮椅上，操控着它往前走。
直到面前有一个人站在她前进的路上，把她拦下。
会长抬头，看清脸的瞬间一愣。
眼前出现的人她再清楚不过。
怪谈bking。
她刚准备微笑一下，问这么晚为什么要过来，就听见对方开口。
“第一次见面，来聊聊吧，会长。”安命道。
“关于网上孤儿院事件的罪魁祸首是谁，这个话题您觉得怎么样？”
第96章 荒星12
夜晚。
协会的大路内到处都是人声火光, 车辆载送、人群奔跑，原本引以为傲锻炼出的纪律在一连串冲击之下岌岌可危。
协会给祁连天安排的别墅位于南区。
开始只是为了地理上的幽静，现在却造成了安保部队以及驻扎军队赶过去的时间差异, 显得纷乱又效率低下。
按道理来说, 易传也应该赶过去, 问问祁连天怎么样。
但是现在，她双手撑在桌子上, 只是一味听着与祁连天通讯中，传来的不断响起的、渐渐微弱的枪声。
易传知道，这代表入侵者正在扫除一切障碍，坚定不移地往祁连天的方向移动着。
她不远处的监控屏幕中也呈现着别墅内四处斜倒的尸体，充满弹孔的狼狈内饰。
但易传无论如何都直不起腰。
因为她在网上，又看到了新的新闻。
这次没有沉淀, 没有发酵，也没有刻意的激发矛盾。
一作为新闻被播出, 便成为热榜第一、举国悚然。
视频中的星球和黑珍珠星一样, 也是夜晚。
到处都袭卷着浓烟。还有着夜色下灰扑扑的房屋, 只有偶尔天际燃起的火光才能照亮不远处，穿着制服的军人正守护在孩子身边。
在燃烧的声音、枪弹的声音中、夹杂着微弱的少儿的哭声。
——D-cr星卡诺孤儿院被策划恐怖袭击。
——D-cr星当局称事前被神秘人提供情报来源，事先让儿童撤离, 故这次袭击中没有孩子伤亡。
——初步调查证明了该次恐怖行动的计划性，组织者提供了大量资金以及加密货币支持。
——最新消息, 恐怖分子装备与四区官方一致, 联邦高层出了蛀虫。联邦紧急情况部, 联邦督察部、D-cr星议院联合要求侦查委员会展开调查, 这是对人权的极端蔑视。
易传有点头晕目眩，这次, 不用看评论，她也能猜到群情激愤。
这种手段她再熟悉不过，蓄意把消息暴露，再在熟悉的领域进行隐秘地挑拨，恶劣地激发矛盾，操控风向，到一个想要的方向。
——怪谈bking的手段。
那个所谓的神秘人，绝对就是怪谈bking。
唯一让易传不明白的是、怪谈bking她怎么可能知道那个孤儿院的时间地点以及方位——
易传猛地支起身体，避无可避让桌子上原本的东西散乱一地，但易传顾不上。
她骤然把目光投向监控中，站在祁连天门口的黑衣人。
能把消息告诉怪谈bking的只有一个人，也就是祁愿。
祁愿，她为什么会帮助怪谈bking？她又怎么会这么孤注一掷？
不，考虑祁愿没有任何意义，这种情况下，她也只是怪谈bking意志的延伸。
易传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皮肤都绷紧，她告诉自己，从怪谈bking的视角出发思考问题，看看怪谈bking想要什么。
把自己搞下台，把消息曝出来，组织暗杀祁连天……她做这些、到底想要什么？简单的复仇吗？
提案审议在即，这段时间的大事件都会对不久的立法造成影响。那么恐怖袭击组织者的暴露，恐怕会大大削弱世家的公信力。
长久以来，世家自己不遵守法律，却靠着立法为所欲为，不少领域都是因为涉及了世家的利益才被卡脖子。
异能教材的版权法、基因编辑的管控、对军校招生的管制、对异能者犯法的让渡、对全息游戏的禁止……
游戏？
易传意识到所有路径通往的最后的目标，全息游戏。
怪谈bking她，想要的是推动全息游戏解除限制，让怪谈通过神经传达每个人的大脑。
——
协会角落，远离协会中心的喧嚣，只有雨嘀嗒嘀嗒着沿着树叶流淌。
就天气来讲，安命很喜欢黑珍珠星，湿润，繁荣，丰茂，生机勃勃。
安命撑着伞，雨不大，所以连成串的雨滴不会遮蔽视线。
她看着正对面的老会长，问：“您好奇孤儿院这次恐怖袭击事件的组织者吗？”
老会长佝偻着身体双腿萎缩坐在轮椅上。但表情沉静，甚至还能琢磨出两分和蔼的味道。
哪怕听了安命的问话，她表情也没有变化。
看上去就像一个慈祥的老人：“孤儿院事件的罪魁祸首，这件事情已经调查出来了吗？”
会长的轮椅比安命的伞要高级不少，雨天背后自动升起了材质特殊的折叠伞，让会长免受雨水，可以打开光脑审视了一下进度。
安命注视着老会长的动作：“嗯……可能调查出来了，也可能没有，谁知道呢？”
停顿片刻后，安命问。
“那您想让她们调查出来吗？”
现在，再怎么样，老会长也能从这句话中琢磨出一点威胁的味道。
“是谁？”这一次，老会长直接问。
“直接问吗？嗯…也不用这么急。”
明明是她先来找老会长的，但在关键时刻，安命却稍微岔开了话题：“要不先让我来讲个故事。我还挺喜欢讲故事的，如果您也喜欢就好了。”
“从前，国家里头有一个高个子，仗着比别人高，所以常常去摘公共苹果树枝头的苹果。
渐渐的，别人也长的和它一样高了，也能够到枝头苹果了。
但是高个子用保护环境之类的理由与大家相约，禁止采摘苹果。
不过夜深人静的时候，高个子依然会自己偷偷采摘。”
随着安命的讲述，老会长下巴收紧，原本依靠在靠背上的背部也有点僵。现在但凡有脑子，都能听明白，这是在讽刺协会。
讽刺异能者建立联邦，出台法律，维护自己权益，但自己却不遵守。
怪谈bking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可是渐渐，大家也能发现，明明约好了不摘苹果，苹果却日渐减少。直到一个胖子，发现了高个子偷偷摘苹果的事情。”
老会长还以为，这个发现真相的胖子是怪谈bking在指她自己。
但是安命话头一转，老会长意识到，这个胖子，指的是祁连天。
“于是，胖子和高个子同流合污，一起违反大家的约定，一起摘苹果，这件事情就成胖子和高个子共同的秘密。”
“苹果越来越少了。
秘密已经掩藏不住，所以，胖子和高个子就合谋把这件事情栽赃到其它人身上。比如一个可怜的、讲故事的人。”
安命一本正经说着。
“不过，她们失败了。因为讲故事的人会把真相带给大家，达成完美的童话结局。”
听到这里，老会长明白，讲故事的人就是怪谈bking。
怪谈bking讲的故事，就是现在发生的事情。
由高个子和胖子策划的栽赃——也就是易传和祁连天策划的，准备陷害怪谈bking的恐怖袭击。
而怪谈bking，有着随时捅破真相的能力。
“她们两个……糊涂啊。”老会长叹了口气。
“怎么样？不错的童话故事吧。”安命问。
“当然，讲故事是你的领域，在你的领域，你是永远的支配者。”老会长说。
“可惜故事还没有结束。”
“嗯，那我帮你续写一下吧。”老会长温和地说。
安命调换了一下撑伞的方向，抬眼看了老会长一眼，轻轻点头。
老会长开始的语气还很温和，越说就越是变得凉。
“不过，你擅长的似乎是怪谈，而不是童话故事。我想想你是什么风格再续写。”
老会长低下头，手指扶过轮椅的边缘，在她不保持和蔼的表情之后，脸上的皱纹，有种木刻一样的感觉。
这种木刻，在黑珍珠星这种潮湿湿润的环境，一般昭示着腐烂。
“在故事的最后，讲故事的人会把真相带给大家。”
“但带给大家的真相，并不是真正的真相。
因为，如果讲故事的人杀了胖子和高个子。
那么，讲故事的人会是唯一看到真相的人，唯一拥有解释权的人。她随便编撰什么真相大家都会相信。”
老会长转头，看了眼有点纷乱的天边远处，祁连天的别墅方向。老会长打开自己的光脑，看了眼安保处朝着祁连天别墅的调度人员的规模。
“所以，祁连天遇袭也是你做的。”
“你要杀了祁连天。”
“等祁连天这个恐袭的组织者死掉之后，那真相还不是由你这么说。这是故事的结尾吗？”
现在，老会长也理解了，为什么怪谈bking开始不直接说是谁干的。
因为这是一场威胁。
——如果满足不了怪谈bking的条件，那么她会直接说，恐袭是协会操手。
“讲故事的人，你想要什么？”老会长逐渐坐正，询问道。
“全息游戏。”
安命道：“高个子已经不是高个子了，别人迟早会超过她。”
“她制定的规定也一定会被打破。全息游戏，这是时代的浪潮，不可能因为个体的利益而终止。”
但安命说完之后，老会长却在用一种无比诧异的目光注视着安命。
就像是她说了多么匪夷所思的、荒诞的、可笑的事情。
“原来你想要这个。”
当着她的面，老会长摇摇头，斩钉截铁：“不可能。”
第97章 荒星13
怪谈bking的目的是全息游戏。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
易传都有点想笑了。
全息游戏的政策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十年。
为了防止精神系异能者延伸过去, 对于人脑的破坏也好。对着科技公司的卡脖子政策也罢。时代如何变，全息游戏的禁止方案总能吻合不同人的利益。
它其下的利益让许多人人想要推动解除，但从没有人成功过。
不过, 怪谈bking这次可能真的会成功, 因为她揭穿的真相触及了敏感的命脉, 完全可以用舆论声势逼迫法案的推动。
可惜，怪谈bking的计划并非没有漏洞。
易传匆忙给祁连天留了言。
“听我说。
这件事没有想象的难以解决。
怪谈bking的计划需要建立在, 祁愿真的能杀掉你的基础上。
只有这样才能削弱世家的实力，才不用担心揭穿真相后你的反扑。
可事实是，祁愿压根杀不了你。”
祁连天，她的异能，她的履历真正在战争的磨砺出来的。
祁愿，怎么可能杀得了祁连天？
事情不是没有转机。
“稍等片刻, 你记得在网上作为星区区长发声。
我会把你包装成一个恐怖袭击的受害者——”
——然后，我会杀了怪谈bking。
如果怪谈bking死了, 这次袭击也可以肆意歪曲, 反正督察调查也不是不能操作。
后半句没有说完, 通讯戛然而止。
易传最后看了眼监控。
监控中，不管外头是如何层层包抄，祁愿都到达了终点, 推开了祁连天办公室的门。
伴随着祁愿的进入，祁连天也挂掉了通讯。
易传这里只有一片安静。
她慢慢呼出了原本郁结的气, 转身离开监控室, 准备前往祁连天的别墅。
她这次去, 是为了看到祁愿的尸体。
以及目睹怪谈bking的死亡。
……
祁愿推门而入。
办公室宽阔又空, 到处都是红木或者丝绒，偶尔有技术含量的科技设施都被涂上恰当颜色的清漆, 以图不破坏整体装饰。
里头最中间有着庞大的办公桌和后头高高的书架，显得氛围分外压抑低沉。
祁连天一个人坐在办公桌后面，办公桌被灯照得敞亮，她本人却是隐在阴影中。
祁连天看着她，意外道：“祁愿？你……”
随即，祁连天就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来杀我的人竟然是你。”
“我……”
祁愿的话没说完便被打断。
“原来是这样，那孤儿院坐标也是你暴露出去的？”祁连天满目都是不耐，双臂交叉。
“是我，但是您告诉我、那孤儿院真的像您说的一样，是——”恐怖分子吗？
“蠢货！”
祁愿的话又一次被粗暴打断。
“你把位置告诉怪谈bking了对不对？今晚的行动已经失败了，万一调查出来，牵扯到祁家，怎么办？”
祁愿没忍住后撤了一步，她下意识揉搓了下眼睛，想表现尽量松散的不在乎的表情，她静静闭了闭眼睛。
“从小到大，我们都教你要担负起你身份的责任，家里头的事情也从来没有避讳着你。
结果你，却反手捅了家族一刀。你真是让人失望，极端不负责，你辜负了多少人？”
其实她每一条都能反驳，但每一条都不允许她反驳。
“祁愿，你身体里头到底流的是谁的血？”
“……”
祁愿睁开眼睛看着祁连天，她还是坐在原位，抱起的双臂变强的音调以及后仰倾斜的身体无一不展现她的愤怒。
这种一坐一立的位置和以及不断被指责的经历都似曾相识，不断与过往的记忆重合。
“你这次真是酿成了大祸，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应该回去杀掉怪谈bking结束这场闹剧。”祁连天继续说道、指责、冷眼相待。
祁愿忽然觉得有点恶心，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够了。”她低声道。
“你说什么？”
“我说够了！”祁愿迫使自己抬起肩膀，站得笔直，强迫自己看向祁连天的眼睛，冷声道。
不需要有任何胆怯，她只需要听怪谈bking的话，她告诉她真相，也一定会带着她通往成功。
她没忘记自己来此的目的，杀了祁连天。
祁愿看着祁连天，她也没什么可怕的。
看着她臃肿的样子，面部涨红指责她的样子，祁愿很难想到她当军人的风采依旧获得功勋的样子……
祁愿直接选择扭曲了祁连天腿部的空气，企图连着腿部也拧断。
像是祁连天对她的教育，攻击最多三下，第一下，让对方无法活动，第二个，使对方毙命，最多三下补刀。
但祁连天站起来一跳，轻而易举躲开了，连考量异能使用空间的功夫都不需要，超乎意料的灵活：“对，你是来杀我的——”
同时，祁连天也没直接落在身后的地面上，而是在动作奇异的一个拐弯，撑着桌子扫落一地书籍电子设施，落到另一个位置。
祁连天往身后看，她没落脚的位置，地板正扭曲着破裂着。这是祁愿的连环计。
祁连天嗤笑一声：“白眼狼。”
祁愿的异能技法都遗传自祁连天，她简直能洞察她的攻击和任何意图。
祁愿抿唇没在乎这一次的失败，直接贴近祁连天直接使用枪支。
同样的异能她清楚弱点，在贴紧的情况下，防止误伤，空间扭曲也会受到限制。同时，祁愿注意着脚步奔跑落地的动作，防止祁连天用异能扭断她的脚控制住行动。
但她没有成功，刚一上前，持枪那一方的胳膊就被桎梏在原地，伴随着空间的波动扭曲，她的胳膊也被扭曲着扯下来。
肌腱和骨骼都因为空间的扭曲而断裂，这种空间扭曲导致的手臂畸变甚至有着丰富的音色层次。
嘎吱嘎吱血流了一地。
这是祁连天的异能——和她一样的空间异能。
祁愿的动作停了下，不是因为疼痛，刚刚祁连天明明可以把她的头拧爆，却依然选择了把胳膊扯下，简直是恶意的嘲弄。
祁连天的任何攻击她几乎都躲避不过。
“你只注意了腿脚，是因为我教你，攻击时候要先让敌人失去行动能力吗？”
祁连天走上前，准备给出最后一击：“你好像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子，只会按照指示做事……真好猜。”
但祁连天一靠前，祁愿直接拖着断掉的胳膊上来扑上来。
“嘭——”
身体沉闷被按倒地上的声音。
祁连天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身后高大的能笼罩整个人的书架就猛地散架朝着她们倾倒，后头的书噼里啪啦全部落下。
连带着祁连天也被压在了地上。
祁连天完全没想到祁愿会这么做，这一下，不来源于任何祁连天传授的技法。
她也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她和祁愿相比，太久没有从事过战斗，身体已经跟不上大脑的速度，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牵制住了动作。
刚刚从书堆里头挣脱出来，下一秒，祁愿的手就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又为什么不能杀你？”祁愿弓着背压迫着祁连天，掐着祁连天的脖子，不断挤压她的生存空间。
她感受到手底下脉搏的跳动，她的指尖似乎触及了死亡的边缘。祁连天压根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
祁愿低低道：“我的亲生母亲为了我而死，我的过去每时每刻不再受到压迫，你是我痛苦的根源。我为什么、现在不能杀了你？”
这句话落下，但原本挣扎的声音都消失了。
祁连天一愣，连反抗都没有，只是莫名其妙看着祁愿。
“为了你而死？……她、怪谈bking？原来是这么告诉你的？”
祁连天流露出某种极端不协调的表情，看上去就像是怪异的面具。她一向比较严肃，现在有种快要笑出来的滑稽感，终于，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被掐着脖子的笑声发哑，但足够刺耳。
“太可笑了。我还以为你是知道了，我计划杀掉你，把异能转换到祁礼身上，才决定出手……”
“结果居然是，为了复仇？”
“天啊，为了救你而死，你怎么会这么以为啊祁愿。
太好笑了。她死的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知道的太多了。”
“我还以为，你终于想要为自己做一些事情，结果你的动力居然是为了别人复仇，为了怪谈bking的话……”
“祁愿，你知道为什么我们一直说，你母亲是为了家族而死，而不是为了你死？”
“是因为用家族比较好控制吗？才不是，而是因为，压根不会有任何人会为了你去死。”
祁连天注视着祁愿一点点收缩的瞳尖，滑稽到连异能都短暂地忘记了使用，她毫不留情地说出了最后的真相：“怪谈bking在骗你。”
“不会有任何一个人愿意为了你付出。”
“怪谈bking也一样。”
祁连天的声音被打断，最后只能吐出来气音，她整张脸都开始发涨发红。
“明明是你在骗我。”祁愿不断收紧手指，哪怕她知道，怎么用力才能轻易让脖颈折断，她却迟迟无法真正用力，只是一味重复着否定的话。
祁连天说不出话，讽刺地看着她，一点一点往外头挤着：“看看吧，看看怪谈bking想怎么利——”
“不。”
才不会……
怪谈bking绝对不一样。
就算没有人对她真正好过，就算她的出生就是一场利益的结晶，怪谈bking也绝对不会这么对她。
祁愿眼眶通红，忍不住抬手捂住胸口，大脑沉浸一片茫然的混沌中。她跪坐在血泊之中，祁连天和她的血液混杂在一起，血流了一地。连意识都因为黏糊的血液而游离身体存在。
祁愿回神，猛地发现，在祁连天说完最后一个字之前，她已经下手扭断了祁连天的脖子。
窒息的时候，压根不会咳嗽，祁连天的脖子安静地断掉了。祁连天的意识、事先、气息仿佛还在身侧，但祁愿无比清晰的意识到了一个事实——
她杀了祁连天。
真正的。
祁连天死了。
外头到处都是鸣笛的喧闹，还有不断包围过来的脚步声，最终有脚步重新在门口落定。
祁愿轻轻咳嗽了声，对耳机说：“老师，祁连天死了。”
别墅外头，易传刚刚到楼下。
已经聚了不少人，等待着进一步的指挥。人数问题，考虑到伞层层叠叠妨碍行动，安保部调来了电子脉冲的设备防止落雨。
“怎么不进去？”易传上前问。
“祁女士事先交代我们，有她指令再进去。”带头的保卫回答。
“……”易传抬头看了眼对应的位置。
不对劲，按照易传的估算，现在祁连天应该已经杀掉祁愿了。
那祁连天怎么可能现在还不交代？
易传呼吸加快。
祁连天……还活着吗？
“不对——你们快上去、等等，先别上。”易传猛地命令又快速制止。
周围的人显得有点莫名其妙。
“再等等。”
易传来回踱步，如果祁连天真的死了……那还能怎么办？冷静一下，想一想。
等等、就算祁连天死了，她积攒的势力还在。
祁愿不管怎么说，还姓祁。
在祁连天死后，她就是唯一的空间系异能者，就算现在她被怪谈bking迷惑，也一定能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先上去确定，等等你们在跟上来。”易传留下这句话，进入了别墅。
——
协会角落，雨滴答滴答得一点点浸润着草香。
安命听着老会长嘴里头的不可能，歪了歪头，道：“没什么不可能的。”
老会长没朝安命解释一大堆来纠正她狂妄的思想。
只是因为情绪问题，咳嗽了两声：“更何况，故事中，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安命问。
“即使故事中，能杀掉胖子，讲故事的人可以靠着故事操控声势。
胖子留下的底蕴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撼动。就像是，没人会觉得杀了裁判游戏就能公平。
孩子，我应该可以这么称呼你。你知道吗？在古时候，挑起争端，折磨听众的吟游诗人下场总是饿死街头。
因为她们四处游荡，没有根基，没有能力，只有一张嘴。”
老会长语气平淡，如果这句话不是在讽刺安命，那应该会更加温和。
听着老会长的话，安命有点出神。
雨滴答滴答落下，溅起的雨点会沾湿一点裸露的皮肤，带走一点体温。
有点冷。
安命看着老会长，虽然老会长才是坐轮椅的，但因为异能，说不定老会长的体质才是更好的那一方。
安命想了想，补充道：“这么严肃吗？
……嗯，我的故事还没有讲完。毕竟您说的只是您续写的而已。”
“在之后，讲故事的人明白，想要大家都有苹果，揭穿高个子和胖子的阴谋还不够，还需要把规则推翻。
不过，把规则推翻也不够。因为胖子和高个子积攒下来的底蕴，足够她们贿赂或者雇佣足够的人，继续圈定苹果树为私有。”
“对于一个童话故事来说，是不是有点复杂？”安命问。
安命看见会长没有任何评价，只是静静注视着她，四目相对之间，周围只有湿润的风声，以及刮蹭着树木哗啦作响的声音。
安命继续说道：“所以，最好让胖子一点家产底蕴甚至后代都不留下。”
“这样吗？”老会长也在留意着雨。
伴随着黑珍珠星的降温，这大概是雨季最后一场雨……等等轮椅应该有点难走。
她觉得听怪谈bking说话简直是在浪费时间。
人家积攒多少年的势力哪里是说终结就终结的，这牵扯的关系绝对不是童话故事能够概说。这种好笑之下，她越发有了种，果然是小孩子的感觉。
老会长也不介意多说两句：“所以呢？杀了胖子吗，杀了胖子，她的家族她的势力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对，杀了胖子还不够。”
“所以，如果胖子的孩子死掉，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安命用一种近似轻描淡写的语气道。
“靠着异能流传的家族，把异能终结，家族才算是真正结束吧。”
安命说：“胖子的后代一个都不会留下来。”
她的声音比雨水汇入水面也重不了多少。
老会长原本闲适的表情一收，骤然抬头看向安命。
安命攥了下口袋的中的耳机。
放在口袋里头的耳机或许发出过声音，或许没有。
也不那么重要。
——
“老师？”祁愿轻轻呼唤着。
对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祁愿站起来按照祁连天的习惯寻找着治疗包的位置，进行了基础的止血止痛，这期间，耳机对面依旧什么声音都没有。
祁愿意识到了两分不对劲，协会的安保一定包抄了过来，她相信，如果怪谈bking在，按照怪谈的指挥，逃出去不是什么难题。
但怪谈bking没有丝毫回应，只有她一个人在天罗地网的包围之下。
祁愿隔着窗户，能模模糊糊听见下头人群的声音，不大，不如说分外有纪律，只有偶尔的踏步以及领头者的命令声，蓄势待发。
祁愿忍不住想起别墅的电源，别墅灯火通明，找到她并不是一个难事……但是，当时她问，用不用切断电力系统，怪谈bking说不用。
祁连天死前说，怪谈bking，在因为某种目的欺骗她。
“咚——”
祁愿的问话没有等来怪谈bking的回应，反而等来了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的声音。
祁愿的目光从祁连天的尸体上移开，抬起头，看向敞开的门。
她本来以为，会是涌进来的安保、甚至是紧急调过来的军部的人，但事实上，门口只有只有一个人。
穿着粘着血的白色休闲装，那些血渍和灰尘都分外明显，他整个人不堪重负一般依靠在门框边上，看着狼狈的像个尸体。
——祁礼。
“你没死。”祁愿看向了他的胸口。
原本胸口的弹孔，似乎被异能转换到了其它地方，避开了致命处进行了止血，留了一口气。
祁礼眼睛抽搐下，他听着这句话，觉得可笑至极：“怎么？你自己做的事情你不知道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能转移这些伤口位置了吗？那当初为什么不枪击我的心脏，而是另一侧？”
祁礼审视着祁愿丢了一个胳膊的狼狈样子，问：“你是太自信了吗？祁愿。”
不，不是自信。
那是按照怪谈bking指挥做出的事情。
怪谈bking让她打向右胸口，她没有怀疑地相信了这一点。
祁愿没有回答，只是动作有点迟滞地站起转身，看向祁礼的方向：“那你现在是来干什么？杀了我吗？”
她的问话有点多余，因为祁礼已经抬起了枪。祁愿盯着枪口，里头黑洞洞的。
刚刚所有异能都用来调动书架，再词调用异能一定会透支精神力，祁愿心知肚明，这种情况下，面前的枪口是在宣判她的死亡。
下头灯火通明，面前祁礼正拿着枪对准她……这真的是个巧合吗？
和怪谈bking的每一次对话都在脑中快速回放，曾经自然无比的事情现在好像每一句都透着蹊跷。
从一开始的网上的信息交谈，她问怪谈bking：您觉得，这样子好吗？
向别人交付信任，任由别人控制，对于一个独立的人来说，怎么可能是好事？
但怪谈bking依然说，这是珍贵的品格。
——因为只有她有这种性格，她才能肆意操控她。
为什么在潜入的过程中，怪谈bking要一遍遍强调她的指挥权？为什么在生死关头，怪谈bking没有解释原因，而是直接让她向左向右？
如果说，是为了防止掉下来的吊灯砸到她，那其实只要简单交代不要站在中间就行了，而不用让她特地呆在危险的楼梯口。
只是为了让她单纯的，不加思考地履行怪谈bking的命令。
为什么在电控系统那里，没有让她破坏？为什么在祁礼倒下的时候，没有让她射向心脏？
一切一切，缜密通向了现在，属于她的死局。
在她和怪谈bking交谈的最后，最后，那句“把时间留给你们自己。”压根不是给自己留私人空间，而是送她去死的宣言。
祁愿如坠冰窟。
“……老师？”祁愿颤巍巍重复着问了一遍，那边还是死寂无声。
耳机的那边一片死寂。
断开了链接。
别墅内部。
易传在别墅中一路走过来，看到了无数枪弹留下的灰色灼烧的痕迹，还有横倒的尸体。破碎的玻璃吊灯，以及扯战斗中撕裂的布帘。
直到她到了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门口的依靠着的白衣服和血液糊成一团的人影。
“祁愿和祁礼都在里头吗？”易传一愣。
祁愿和祁礼都在，易传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
她们现在明显在对峙，这也不对劲。退一步来说，怪谈bking难道没有替祁愿谋划退路吗？
怪谈bking在这方面疏忽了吗？
易传眯了眯眼睛，猛地意识到怪谈bking的目的。
或许并不是简单杀了祁连天，而是让祁礼与祁愿自相残杀，祁家这一脉都不留下任何一个活人。
——
“断子绝孙，没有后代，如此才能安下心。”
原来老会长骤然抬起眼睛，直视起安命，就像是湿冷的空气袭卷侵袭皮肤，让她暴露在外的皮肤有点鸡皮疙瘩。
伴随着安命讲述，系统也猛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如果有眼睛，那一定会惊恐地看着安命——和她口袋里头，已经关机的耳机。
【你这是在送祁愿去死！】系统瞬间理解了一切，现在是彻彻底底的毛骨悚然。
不过，安命已经让她断开了和祁愿的链接。
【你怎么能这么做？有点太过分了！你难道不知道祁愿有多可怜吗？她以为自己是承担责任的骄傲，最后却知道……她那么相信你……】系统有点口不择言。
“你真的……”老会长原本血液流淌缓慢微弱的颈部血管也抽动了一下。
“没关系，如果想要获得成功，那么任何钝痛都在所难免。”安命平静地说。
不知道是在回答来会长，还是在回答系统。
安命曾经劝祁愿说，如果想要成功，那么任何钝痛都在所难免
安命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
更别提，这连钝痛都谈不上。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你又怎么敢确认，你能操控全部舆论？难道异能协会这些年养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能让那么大一个网络阵地被你占据？”
老会长的语调快了起来，原本的和善荡然无存，简直更接近咄咄逼人的逼问。
安命走上前，微微弯腰撑着伞替会长遮了下被风吹过来的雨，伞角度的倾斜，反而让安命本身暴露在了雨下。
她的眼睛在雨下，就像是深潭的黑影，存在别人猜测中的怪物。
“我说了，不用这么急。”
她缓缓道。
“我喜欢讲故事的原因就是，故事中从来没有忽然而至的高潮，只有不断安排的情节。”
安命说着，打开了光脑的投影功能，让网上的情况每一条都在雨幕中显现。
是恐怖袭击的最新进展。
之前安命的舆论造势中培养的人才现在全部冒了出来，快速地把高层腐败的关键词和先前怪谈bking的事件联系在了一起。
以及审讯的最新进度，有人爆出，在这场针对平民学校的袭击中，组织者的要求是——模仿怪谈bking的怪谈。
联邦上层，在利用无辜平民，想要屠杀上百孤儿，来达成某种目的。
这件事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栽赃。
高层腐败，窝里斗，对着新星的栽赃嫁祸……种种关键词被联系在了一起，联邦外表的皮被猛地扯下来，露出流脓的内在。
这种声势之下，没有一个人能提出有效的缓解舆论方案，只能进行一味的压制，但是马上，群众的愤怒又会更猛烈的反击。
只是看了两眼，老会长就能想到这是
“新闻说，恐怖分子受到的命令是模仿怪谈bking？
这是审讯出来的吗？”
老会长冷冷问，她简直怀疑，这是怪谈bking作为神秘人要求的一点小小补偿。
“谁知道呢？”
安命弯下了腰，伞也有点倾斜，她凑近老会长低低道：“只有这点我可以确定，这件事情，我想是谁做的，那就是谁做的。”
“……”
“还有最后一点。我想跟您聊聊，关于异能的问题。”
——
易传望着门口的祁礼。
他似乎和祁愿在僵持着。
易传本身也僵硬地呆在原地。
直到她的光脑手环忽然震动起来，动静不小，但祁礼没回头。
易传看了眼，是钟洁。
[您在哪里？]
[我可以找您吗？]
[有些事情，我必须跟您当面说。]
易传说了句我没时间。
在钟洁开口之前、易传就能预料到，估计又和怪谈bking有关。
[……好。]
[您还记得，之前网上流传的文件吗？当时、我们还以为，怪谈bking的目的可能就是洗脱自己的嫌疑。]
[但是，到现在为止，网上的声势已经形成了完整的逻辑链。]
[从怪谈bking自导自演爆出消息，到说协会栽赃她。
直到我们真的制造出来，把类似的事情推到她身上……网上也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对怪谈bking的栽赃。]
——简直就像是、在我们行动开始前，怪谈bking已经在设局引导我们一样……
从一开始网上骤然兴起的关于怪谈bking的讨论，再到现在沉淀的舆论与伏笔到现在爆出来。
每一步都被算计的分毫不差。
她走到了故事的结尾，才看到了故事开头，怪谈bking安排的一步棋。
就算再次想做什么，也只会符合怪谈bking的想法，投入新的陷阱新的设计新的筹谋新的循环。
易传头一次有了这种感觉。
知道该做什么，也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甚至没有下错每一步棋，但依然迎来了失败。现在，也只有一句话。
“时运不济。”易传喃喃一句。
她手腕上的光脑微微震动，特别关注的对象发送来了讯息。
——老会长。
“这一次，我的提案将是，解除全息游戏的禁令。”
“我同意了怪谈bking的要求。”
第98章 荒星14
异常调查部。
史进看着已经关停的直播间愣神。
夜视摄像头下正勾勒着学校每一角, 偶尔有着炸开的火光，或者沉默溅过来的鲜血，已经四处潜伏的人影。
原本标题还是, [帮我看看鬼在哪里？]
现在已经因为血腥内容被平台紧急分级。
在恐怖分子进入之后, 这就变成了观众追踪恐怖分子, 和在场特警军人一起参与恐袭的实时直播。
有无数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夜色中的风吹草动，一旦发现有什么恐怖分子的踪迹就无比雀跃, 实时上报。
群情激昂，史无前例。
就像是切身反抗这场极不人道的屠杀一般。
“但是、这些评论怎么看怎么悬浮。”史进说道。
“为什么？”一同看直播的同事询问。
史进低声道：“你没发现，那个事情一说出来，现在都不太敢在直播间里头讨论。反而转移扩散到其它地方了吗？”
“现在留在直播间的，只是对着这场恐袭关心的人。”
不过，这些人越是关心, 越是了解，越能感受到, 恐怖袭击组织者是联邦高层这件事的冲击。
同事面色复杂：“那个事情？你是指, 恐怖分子的组织者是联邦高层这件事情吗？确实, 网上讨论还挺多的。”
同事略微顿了顿：“但是我们不需要怎么考虑。”
恐怖袭击事先预告提醒，以及无缘无故面向大众的直播……
这些联系起来，绝对不是一件巧合。
甚至可能是高层在斗法, 没有任何牵扯进的必要。
就算真的有什么，那也是大部分人接触不到的领域。
“也需要考虑一下吧。”史进说道：“虽然是上头斗法, 但未必能斗倒。
比如之前的电影《异能公司》。里头的ceo需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就是为了证明这是虚构的。
我们联邦的高层可不需要负责, 那没斗出结果, 事情又爆了出来，保不准会随便推到一个人身上。”
同事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
史进则垂头丧气忧心仲仲, 主动拿着同事的光脑退出来，去其它地方看看有没有新的进展。
上头标红的字体和各种图片表情进度让人眼花缭乱，史进想尽量捕捉关键信息也失败而终。
万一追根溯源起来有点关系，没准真的会往下殃及。
史进家里头也有人在体制内工作。他来这里，可不是想一辈子待在这种故弄玄虚的部门，只是想借此为跳板转移到其它核心项目。
万一真不小心牵扯到，他一辈子都没晋升可能了。
“是啊。”同事静静看着被史进切换界面的屏幕，没干预史进的动作，他也明白了史进的意思。
即使有些忧虑，也只能低低道： “我下班看看……能不能再问问别人吧。”
“还下班？咱们不是要去出差吗？这和无休有什么区别。”史进的表情忽然快速变动了下。往外看了一眼部门负责人拉恰。
也压低了声音语焉不详：“拉恰，他应该很高兴吧。因为他没有背景。
这件事情牵扯不到他，如果上头肃清，说不定还能给他留下上升的空间。”
上头的一点变动，落到下面就是巨大的灾难或者机遇。
历史上大部分给多数人造成影响的变动，当时的人其实察觉不到，直到许久以后回顾过去，才会恍然发现自己居然站在历史节点。
但现在不一样，史进相信，这一定是某一类未来的重要转折。
“就像是，日后有大人物出头，说不定追溯她的功绩进程，也会说起今天。
比如，因为、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称呼这一天，事件、事变、政变？”
“什么？”
有道声音突兀地在史进身后响起，史进汗毛一竖，僵硬回头，才看到拉恰就在他们身后，不知道听了多久。明明刚刚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称呼什么？”拉恰问。
说着，拉恰转头看了眼现在的时间，才饶有兴趣接话：“今天吗？
你觉得什么比较合适？怎么命名呢？孤儿院事件？D-cr事件？还是819事件？”
“我觉得D-cr更有可能一点。毕竟各个星球自转公转时间不一样，以前常用的日历现在起不到什么记录的作用。”
“之后，人们探寻伟大的史进的一声，说不定会提起，在D-cr这一天，史进迎来了他人生上的滑铁卢。
我们伟大的史进因为上班摸鱼被开除。”
说罢，拉恰的脸色骤然一冷，道：“……开始工作吧，没多少时间了。”
“之前不是让追溯荒星人员的去向，有答案了吗？”
史进脸一白，他刚刚一门心思看直播，什么去向都没追踪。
但旁边的同事倒是眼巴巴道：“是的！我已经调查好了，从这些人去向到资金来源。”
“好认真，讲讲。”
“是，因为大雾天气再加上航班有限，这段时间船票升值，考虑到荒星的生产力，能买得起船票的屈指可数。”
同事补充道：“荒星富豪的收益来源都有些难以追溯，不过明面上都有着自己的产业，不过，一个人是例外。
是一个刚成年不久的女孩，家里头一直有贷款曾经纳入过失信名单，但前段时间忽然拿出一笔钱来购买船票。”
“目的地跟您也提过，也就是黑珍珠星。我们明天要途径的星球。她今晚抵达黑珍珠星，我们明天路过黑珍珠星，我认为需要重视。”
史进愕然看着同事，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明白了，我会注意的。”拉恰说罢，去处理前往荒星前的其它事项。
同事坐回自己的工位，问史进，“还要看吗？”
“……不看了。”
“还是能看一下的，因为有新的进展。”同事把光脑递给史进：“你不用担心了，恐怖分子审讯出，是被要求模仿怪谈bking。”
“那这可能是异能协会内部的事情，和研究所没关系。”
怪谈bking。
史进接过光脑看了一眼。
网上的风声越来越猛烈，连带着怪谈bking这个名字，也像是漂浮到顶端的符号。
——
异能协会。
和老会长告别的时候，老会长没让安命送，自己操控着轮椅离开了这里。
安命待在原地，望着老会长的轮椅一点点隐没在夜色小巷。
协会内异能者的基因实验，似乎只有易传参与的痕迹。
包括今天，就算她把事情全都捅出来，似乎也牵扯不到老会长。
但是，老会长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安命摇摇头，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到现在，一切已经成了定局。
“我们先去荒星，看看那里是什么情况。”
安命对系统说道：“之后，全息游戏十拿九稳，这个板块的金钱权力足够把我们送到原著剧情发生的中心区。
另外，全息游戏的主力，海因斯科技本身就是男主家。我们拿下这一块，也能削弱男主的影响力。
不管是从原著还是世俗，我们都能获得真正的成功。”
咫尺之遥。
【嗯……】
安命撑着伞，转身，不再注视老会长的背影。一个人在小路上往回走着。
中间，安命看了一下热搜底下主要点赞高的回复，估摸了一下现在的节奏和声势，又把光脑关掉。
接下来估计还有腥风血雨，但是她不需要怎么理睬了。
“还有易传，只需要趁乱把总台的事情放出来就行了。”
哪怕安命估计，总台失灵实际上和易传没关系，也不耽误把这件事推到易传身上。她不可能放着两次三番想要自己命的人留下。
直到系统确实很长时间不回答，安命才又问了句：“怎么了？”
【……我在想，这次做的是不是不太对。】
“什么不太对？”
【祁愿。】
“……”安命静默不语。
但系统就像是忍受了很久一般，声音大起来：【因为她确实很惨啊。
她以为自己是家族的希望，实际上只是一个工具，她以为亲生母亲爱她其实根本没有……太可怜了。
而且，她以为你能帮助她，实际上——】
系统的话被打断了。
“你在怪我吗？”安命问。
【我没想、但是确实。】
系统想要组织语言：【像是上一次，或者上上次，我从没有会想干涉你的行为，因为我相信你。但是，你确实有点对不起她、还有别人。】
“我对不起的有你吗？”
系统哑然。
“够了。”安命轻声说。
“你可以说我对不起任何人，我对不起所有人。”
“……但是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系统发来短促的电流声，听着就像是在难过一般。
“你应该明白，我到底是为什么做这一切。你又是站在什么立场上指责我？”
奇异的，安命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
说是愤怒远远谈不上，甚至有着把责任推到系统身上，撇清自己道德污点的嫌疑。
但她说这些话的时候，心情绝不是一滩死水：“难道，你觉得你可以理解我吗？”
它们之间谁都没往下说话，中间只有漫长的压抑的安静。
系统忽然发现，无数次交谈中。安命从来想过探知它的过去，哪怕站在秘密门口也是无所谓地离开。
它也是，它好像没有理解过安命。
在很久以前，安命操控网上舆论时，安命讲起从前，说人应该习惯性地总结打击、羞辱、伤害别人的经验，说可以不做，但应该知道该如何做。
那个时候，它也没有主动询问，安命的过去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只是、我……】
【只是、我想了解你，而且我努力在理解你。】
【对不起。】
雨嘀嗒嘀嗒的，粘着泥土的气息。
安命想，系统一定在难过着。
如果它是人，说不定也会嘀嗒嘀嗒哭起来。
这种时刻，安命闻着雨和泥的气息，罕见走神了。
系统、真的很像一个人呢。
“算了。”
安命刚刚抬脚准备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您好，您是怪谈bking吗？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这道声音突兀响在夜晚中，听着很热切。
如果不是安命没有听到脚步声，那么她一定会以为这是个普通的女孩。
安命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回头，这道声音很耳熟。
她记忆很好，所以快速捕捉到了自己在哪里听到过这道声音。
当时、网上直播探秘鬼屋的博主，就是这道声音。
“就写，给安心。”
身后的人说。
第99章 荒星15
安心。
安命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 这是她的主角。
但这个名字措不及防被念出来，还是让她略微发愣。
安命缓慢地转过身体，才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是一个茶褐色头发的女孩, 有着漂亮的同色眼睛, 在幽暗的雨里浑浊的亮光里头, 冲安命扬着微笑。
“签名、可以吗？”女孩笑吟吟问道。
活泼，阳光, 是和游戏里萎靡脆弱的安心完全不同的人。
莫名其妙的，安命松了一口气。
安命递出了手，示意她拿出需要签字的东西。
等女孩把光脑递过来，安命却没接。她盯了女孩两刻突兀道：“比起写安心，直接告诉我你本人的名字，这样会不会更好一点？”
“您在说什么？我就叫安心啊。”
女孩反问, “这不是您起的名字吗？”
安命抬眼。在幽暗的雨里头，她就像是待在溢满霉斑的蓝墨水中, 说出这种话, 像恐怖故事的前奏。
联想到这个女孩在网上录制的视频, 安命近乎以为这是什么针对她的恶作剧。
“我还是想给更想给诚实的人签名。”
安命说话时，一直在观察着女孩的反应。
这个人长的，并不符合怪谈中任何一个角色。
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奇怪的气息, 没有腐臭与血气。
而且，如果是尸体, 恐怕也没有办法越过异能协会, 走到她的面前。
女孩眨着眼睛看着她：“您觉得我不是安心吗？可是, 如果我不是安心, 那么我怎么会知道地下室的地点？”
“任何荒星，认识我的、看过怪谈的人都能知道。”安命道。
“那您不好奇吗？我是怎么找到您的？”
安命听到这句话, 表情微微紧绷：“协会有监控。”
“诶。”
出于那场鬼屋是直播，安命并不介意说更多：“你会为了我不相信你而苦恼吗？”
“我不相信你是理所当然的。
毕竟，人总是更倾向于做出变化。
你直接告诉我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我当然不会相信。
如果你通过蛛丝马迹让我自己发现，这种参与思考的过程，说不定会让我相信。”
安命的声音空空地落下来。
女孩却不再解释了，她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不但没有气恼，反而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一般说：“你语速加快了。”
“你生气了吗？”
女孩说：“你已经相信了。”
“……”
安命并不蠢，她能轻易把一切有关联的事情联系到一切，从每次怪谈结束后仿佛透支的生命，到荒星正好和怪谈吻合的状态。
只是她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个。
安命的话戛然而止，她静静注视着女孩，原本一瞬间流露的情绪重新被敛去。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嗯，我确实有点生气了。不过，你并不是安心。”
略微停顿片刻，安命看着面前的人，道：“你是那个替死鬼。”
最后活下来的到底是安心还是替死鬼，原来安命其实并没有深想过这个结局。
就像是小说的开放式结尾，它的结尾只存在在观众的思维之中。
但现在，安命一听到这种笃定的语气就明白了，活下来的绝对不是安心。
她了解自己手下的故事，自然同等地了解安心，怯弱的，甚至有点讨好型人格的，柔弱的安心。
如果是安心，碰到自己，绝对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
面前的女孩笑容缓慢的落下，可能是雨的晃动带来灯光的晃动，她茶褐的眼睛也发暗，黑洞洞的。
“嗯，是我，被你发现了呢。”
安命没有在乎她变化的神色，这件事过于有冲击力，必须快速地把信息整合。
她到现在只写过两个怪谈，规则怪谈的鬼怪靠着安静的规则维持，安静又是人类，不是什么大问题、至于背靠背……不对，还有一个。
她在前往协会飞船上，讲的怪谈。
飞船、钟洁、总台、血线……
安命想起她前去探查时候，发现的血线。
怪不得它是那种反应。
“……原来是它啊。”安命恍然大悟。
替死鬼歪了歪脑袋，不明白安命忽然呢喃出的话。
安命也明白了为什么每次怪谈结束后越演越烈的透支感，估计就是因为怪谈。
……她曾经听说，有类似物质创造的异能，但她不清楚，怪谈属不属于这种范畴。想要搞明白一定需要揣摩与研究。
但在那之前，安命无比清楚一个事实。
如果被别人发现鬼的存在，她创造怪谈的事实被广而告之，那么她千辛万苦谋划到现在的一切都是一团泡影。
她好不容易迈向的成功，就要在今天止步。
尤其是、她才商定了全息游戏的方案。
怪谈成真，这对安命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不悦、烦躁、安命并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甚至更深一点，她在不安。
“你是什么时候存在的，我在脑子里头打下草稿？还是落笔在网上？还是结局？”安命竭力控制这种烦躁，询问道。
“嗯、我也不太确定。”替死鬼思考片刻，明白了安命问问题的原因：“你已经写好了下一个怪谈的草稿吗？”
“这次是什么样的故事？我们想要变得吓人，那过去凄惨一点会比较好吧？”
替死鬼询问：“您觉得什么样的过去比较好？剥皮？活埋？分尸？窒息？贯穿伤？嗯……局限□□的苦痛对于怪谈来说，会不会不够有深度，精神上的痛苦又该怎么设置才能更惨一点？”
安命攥了攥手心。
她听着替死鬼的话，不断的反问和程度的加大……就像是、在责怪她一样。
存在故事中的角色跳出来，这件事情其实没什么。
但是，她这种抱怨一般的话，没有被牵引被设定，就像是真的有了自己的性格一般，然后对着安命说——她其实在怪她。
“对，我最近已经确定了下一个怪谈的制作方案，在确定制作之前，我已经打了草稿。”安命用冷静地口吻道。
“事关重大，我不可能就此放弃、取消、止步。”
“就算怪谈遍布全国、你也不准备放弃吗？万一被人发现呢？”替死鬼一愣。
安命紧绷着脸：“你猜我会怎么做？哪怕创造了怪谈想办法杀掉，我都不可能为此止步。”
她熟悉自己笔下怪谈的思维。
安命快速制定出了计划。她会利用血线杀掉替死鬼，再进一步杀掉借此衍生过来的所有怪谈。
那么，那个时候怎么解决血线呢？
安命想到了自己的第一个主角，安静。安静她应该能杀掉血线。更重要的是，安静是个人类。也就是说，在一切尘埃落定，只有安命和安静两个人时。
安命自己完全有能力杀掉安静。
她完全可以在解决完所有怪谈后，亲手杀掉安静。
“你还真是……”替死鬼瞳尖骤然一缩。
……简直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反目成仇。
“你来这里，是希望我对你的过去感到愧疚吗？”安命冷淡地说：“但是，我不欠你什么，我也没道理因为你感到愧疚。”
替死鬼没想到安命会这么说，长久的努力不留余地被否定，就像一把刀毫无预警地捅入心脏，没有拔出的余地，每一次心脏鼓动都在切割渗血。
她没有向安命询问，为什么要把她的背景设置的那么惨痛，直接选择转身离开，再待下去，场面一定会很难看。
然后，她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另外，你长相和安心并不一样，你是用别人的身体来这里的吗？”
“所以安心死了。”
“这真是……”
她连听最后评价的力气都没有，直接快步离开。
安命也没说出最后的话。
不欢而散。
替死鬼走了，这里只剩下安命一个人。
安命站在原地没动，连伞都没撑，雨就一点一点打在她身上。
系统也噤若寒蝉，它模模糊糊察觉到，安命其实在生气。
良久，安命才发现，替死鬼转身走的时候，并没有拿走自己的光脑。
安命微微垂下眼睛。
她打开了替死鬼留下的光脑，替死鬼没有设密码，简直就像是刻意给安命留的。
上头布置很简洁，看着简直像个普通人。
常用的是购票软件。
“她，是买船票过来的啊。”安命联想起了前段时间替死鬼的直播：“靠着网上的收入购买船票，离开荒星。”
“……跟我一样。”
安命陷入了短暂的回忆。
替死鬼这个角色，安命在设定她的时候没有给她起名，她没有生命，没有未来，也不需要复杂的性格，她从来没有站在故事的中心过。
这个角色，是为了拯救存在。
在游戏不断循环的周目中，替死鬼的目的一直都是让安心活下来。
里头所有的鬼都有着痛苦的死法，替死鬼也一样，但故事中，她是唯一一个没有怨怼的怪谈。
【和你一样，是指同样靠着直播收入离开荒星吗？还是其它的、剧情吗？】系统恍然发现了什么：【这不就是——】
这就是、安命自己吗？
系统意识到，安命手下的怪谈，都对应着安命的记忆或者人生。
规则怪谈里头，对应的是原主在学校的记忆。背靠背，对应的则是安命自己的经历。
替死鬼在安心的身体里头，接替着安心的生命以及悲剧。
安命来这个世界，在原主的身体里头，接替原主的命运，只是为了救赎原女主的悲剧。
替死鬼，是故事中，安命自己的对照组。
光脑的光亮在她眼里跳跃着，安命忽然发现，替死鬼最常用的是文档，她逐字逐句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她跟我不一样。”安命忽然开口。
文档上头记录着，关于荒星的大雾以及荒星的易变。
——在我们有意识之后，我们想要离开地下室。
——但是，我们是鬼，我们中，只有我能寄宿在活人身上。能够自由离开的只有我一个。
我和误入的一个活人女孩达成了交易，她把她的身体给我，我帮她复仇。
但等我完成这一切，我才发现，地下室的她们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召唤了雾气，在雾气笼罩没有阳光的地方，她们可以自由活动。
——我也不太了解她们、还有那团碎尸……估计、会死很多人。
——我需要让她知道这个消息，我们中只有我有能力把消息带出去，而且，她也应该知道这一切。
安命沉默不语看着，轻轻叹出口气。
替死鬼来这里，不是为了责怪安命，也不是为了报复、或者引起安命愧疚……
“原来、她过来是为了告诉我真相，为了告诉我地下室以及荒星的现状。”
只不过，刚刚，她们的情绪都太激动。她没克制抱怨她没控制情绪。
【你压力也挺大的、何况这种事情确实太突然了。】系统也不知道说什么合适，它也有点难以判断安命需不需要安慰。
在交谈间，安命自己的光脑先震动了。
是悲伤土豆条。
[好像、有点不受控制了。]
安命一愣，立刻切出去。
她还以为又被造谣反扑，但其实不是。
恐怖袭击爆出来之后，怪谈bking作为受害者，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之后，安命没有对着后续进行谋划，在得到想要的之后，继续计划也没有意义。
但即使没有怪谈bking的主观意愿，偏激依然成了星网的主角，怪谈bking成了政治斗争的受害者。
舆论倒向她这一侧，却不断朝着别人口诛笔伐中，对着协会四区甚至其它无关联的人进行扩散的争吵与谩骂。
但是这一次，网上的舆论没有任何的操控，没有任何人的谋划，也没有任何势力的组织，没有煽风点火，没有推波助澜，甚至安命自己都不是背后的推手。
这只是诚实体现着大家的看法。
“如果不是老会长现在已经走了，她看到这一切，一定会觉得我就像是条疯狗一样乱咬人。”安命低低自嘲。
一个晚上的时间，甚至不过两个小时，这些舆论就无休止地扩张，不能轻易限制的舆论、就像是不能彻底控制的人心。
[没关系吗？还是这也是计划的一环？]悲伤土豆条问。
【能控制好大概没事，但估计控制不好。】
【你最好早点退出，我没什么事，毕竟我本身就在台前，但是万一牵扯到你，你会很难应付。】
安命这次是真准备止步。
她从悲伤土豆条说出的话中，大概能了解她这个人。
网络可能就是悲伤土豆条最能展示自己的地方，她一向对怪谈bking很热切，也可能是怪谈bking的名字下，她能感受到荣誉。
【最好、不要对微弱的权力有所流连。】
安命这话说的不隐晦，但也不直白。
不过，悲伤土豆条和其它人还是有点区别。
具体地就是，她显然在漫长的揣摩中，比其它人更加理解怪谈bking。
顷刻间，她就理解了安命消息中，隐藏的意图。
——对她的意图。
[您是这么看我的吗？]
她良久没有回复。
安命也沉默不语掂量着她的心情、是觉得被辜负的悲伤难过，还是被说中的愤怒彷徨？
良久，对方回答了一句。
[可是、您不需要为了我考虑什么啊。您不需要向我解释，也不需要为我考虑。]
[我的意思是、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都会站在您这里。]
[如果不行的话，您就说是一切是我的错好了。]
系统有点咂舌，悲伤土豆条居然对安命的做法毫无意见。
不过，能坦率地接受安命的指示，悲伤土豆条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人，系统心安理得接受这个事实。
毕竟，她都研究怪谈bking了，她能是什么好人。
安命只是静静看着这条消息。
【其实把土豆条推出去放在舆论下，你就可以撇清自己了，例如说，一切都是她的主意之类的。】系统低低说。
“咦，你想的还真是可怕。”安命一愣，回过神。
【什么呀！我还以为你会这么做的。】系统激烈反驳。
顿了顿，系统看见安命有心情跟它开玩笑，心情也松弛下来，小声问：【所以、这次不会吗？】
“嗯。”
系统看见安命已经回复了悲伤土豆条。
这次她的回复是：【没关系，不是什么问题，我会解决一切。】
这次安命没有考虑一切隐藏的动机，她说：“因为她一直为了我在努力，所以我也不想让她失望。”
“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解决一下其它问题。”安命关掉了光脑，看向远方。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荒星，那么一定要带上替死鬼和血线。况且……”安命说：“我刚刚还没问出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系统一愣：【啊，替死鬼并不是她的名字吗？】
“走吧，去祁愿那边。易传、血线应该都在那边。”
【那——】系统恍然意识到什么一样，语气顿时雀跃了起来。
就像是它想的一样，安命轻声道。
“希望祁愿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看有宝宝猜对啦
总之是个挺温暖的故事，如果是感情流安命和怪谈大概是双向救赎（？）
第100章 荒星16
易传站在敞开的办公室门前。
她的光脑振的不停, 好像有很多人在问她状况怎么样，但易传都没有理会。
她沉默地望着面前这一幕。
里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到处都是单调的红，窗帘是哑光的红棕色, 电控平台是红棕的清漆, 地毯是黏糊糊的红, 还有祁礼身上的，被血粘的殷红的白衣。
还有静静坐在墙边, 脑袋无力地低垂着的祁愿，到处都是晕开的血红，像是一个散架的木偶，只有艰难颤抖的胸口，说明她还活着。
易传没想到，在和杀了祁连天之后, 祁愿还有余裕继续杀了祁礼。
是祁礼疏忽了战斗吗？还是祁愿确实在高压下快速成长呢？
可惜的是，不管如何一切都要结束了。
现在, 只要给祁愿最后一下、甚至易传怀疑, 就算放着不动, 祁愿也会因为失血而死。
易传走上前靠近，她靠近的时候，能听到一点木材蜷取的嗡嗡声, 大概是祁愿再尝试使用异能。
可惜，异能是精神力的体现, 祁愿估计没有一点力气了。她的异能一点伤害都没有。
但易传还是脚步一顿, 停下了前进的动作。
祁愿这副样子, 让易传有点感伤。
祁连天和祁礼都死了, 转换异能的决定也落空，那么祁愿死了之后, 空间扭曲的异能将会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就像是异能本身，是在现代即将失去意义的旧时代希望。
她想，自己会感到感受，八成她自己、还有异能都是只能活在过去的东西。
所有人都会在这场风波和浩劫中支付代价，只有怪谈bking，她会获得想要的一切。
想起光脑上老会长的消息，易传也只能感慨一声尘埃落定。人们已经忘记异能侵占脑域的危机，全息游戏会顺着潮流发售联邦。
不过、事情并没有结束。
就像祁愿一样，她也在为了完成自己想做的事情而努力。
易传直到祁愿的头重新耷拉下来，估算着她离死亡的距离，才重新往前。
往前走，除了各种触目惊心的红。
还有各种气味，书架倒塌的灰尘，血腥味，从外头进来的枪火的气味，进步让易传有了种感官过载的错觉。
不管异能再如何，她都想要维护协会最后一丝尊严。
既然老会长和怪谈bking达成了交易，那么估计不需要担心恐袭牵扯上协会。
接下来，易传怕的是，如果祁愿活着出去，大家都知道了她杀了自己的母亲，是今天这场闹剧的主角，那么异能世家恐怕真的会成为笑柄。
所以，这么一想，祁愿死在这里，还真是最好答案。
但易传亲自动手，让她有一种，微妙地顺遂了怪谈bking心意，就像是自己是祁礼失败后，怪谈bking的后备方案一样。
说不定，这真的在她的预料之中呢。
到现在，易传也只有无奈的叹息。
怪谈bking啊……
走近的瞬间，一只手硬生生按在肩膀上让她停下。
“等一等。”
易传身体僵了下。
她完全没注意身后站了人。
这道声音她很熟悉。
就是怪谈bking。
易传缓慢把头转过去，看见安命的手还停在她的肩膀上没动，也没有往前走。
安命，她静静看着祁愿，看着就像是在思量什么一般。
她这道声音落下之后，原本像死去一样安静的祁愿，手指也开始轻微颤抖。
“……”
“你是怎么进来的？”易传问。
祁愿也一点一点抬起头。
“我说你这么长时间没有下达指令，可能是在里头出事了。”安命说道。
“她们会相信你的话吗？”易传心情有些复杂。
“我有点关系。”安命直白地说：“再说了，这种差事都是大家都在等结果，但没人愿意进来的。”
“我还请协会的治疗系异能者来，不过，我猜你应该有些话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她还在楼下。”
易传原本僵着的身体，因为习惯了肩膀上的手而松懈下来，她微微呼出一口气：“为什么让我停下来，杀了她不是你希望的吗？”
安命停顿片刻，放下搭的手。
她转身去拿了这里被翻乱的医疗包，上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快速用上的药剂。
虽然因为治疗系异能者的存在，医学并没有达到幻想的地步，但现存的医药依然让安命觉得匪夷所思。
放到祁愿跟前，她才反问。
“那你刚刚是想杀了她吗？不让丑闻传出去？”
“知道里头发生什么的，除了我们都死了。”安命道：“那就直接说，杀了祁连天的是异种，祁愿在和异种对抗的过程中受伤……这不就行了吗？”
这个别墅的人都死了。
友人、敌人、亲人，祁愿杀了所有人。
易传听着这话，反而捉摸不定。
“……你这么好心吗？”易传复杂地问：“她不死，空间异能还在，剩下祁家的势力就还是团结起来的绳，你怎么解决真相暴露的反扑？她不死，你准备告诉别人入侵者是谁？”
怪谈bking，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易传哪怕从怪谈bking的角度思考，也想不到原因，毕竟异能的延续对怪谈bking来说无关紧要。
安命翻找着到了注射的药剂，放到了祁愿身边：“我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奇怪，不过我对异能协会也没什么恶意，甚至对于世家也没什么看法。
反正，世家倒下了还有科技公司，谁上位对我来说都没区别。”
安命说：“因为我在哪里都能活的很好。”
“如果你没有问题了，我就让异能者上来了。”
她蹲在一边，看着说明书为祁愿注射了药剂确保她撑着，顺便通知了异能者上来。
“胳膊能接回来吗？”
“……可以。”
安命觉得也是，毕竟以前也有这种事情，所以她说：“没关系就行。”
“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安命有点意外她还有说话的力气。
或者说，祁愿仅存就像是只为问出这句话存在。
安命低头看着她。
她额间有着冷汗，眼底也有水雾，大滴大滴的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水的东西残留着，但因为脸上的血污，让各种颜色混在一起少了铺陈的水光感。
“这也是您的计划吗？”她就像是抱着希望一般问。
让祁愿杀了祁连天是计划，让祁愿杀了祁礼是计划，最后来救她，也是计划的一环。
相信确实有一个人会愿意舍弃生命去爱她。
相信她的老师确实在帮助她，最后的赶来也只是在计划之中。而不是，在把她设计死亡之后临时改变主意。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安命想了想，从蹲着的动作换成了跪坐，托住祁愿的头部：“因为你是不会辜负别人期待的人，所以我也……”
但安命没说完，因为她发现祁愿攥住了自己的衣服。
安命有点不明白，明明把手放下会更轻松。
“没关系，您不需要解释，我也不需要理由。”祁愿语气发颤。
她睁着眼睛，一味看着安命。
就像是她不知道怎么办了，又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她满意，于是预备将主导自己的权力让渡出去。
安命一愣。
“那就这么认为吧，而且从这里离开之后，我也会帮你安排完所有的事情……你的学业，祁连天离世后如何收服祁家，还有祁连天残余部队的收复……一切一切你都不需要担心。”
她就像是在描绘一场虚构的圆满的美梦。
“不过，故事总有另一个视角。”
“你想听吗？”安命语气沉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祁愿一点点攥紧安命的衣角，哪怕这个动作牵连得伤口又开始渗血。
她不可能什么都意识不到。
现在，她猛地想起了那个怪谈中主角的回忆。
——在我的一生之中，不断面临二选一的选择，而最后，我总会选到最
祁愿当时对这句话没有多少共鸣，因为她其实一直想把选择的权力让渡出去。
但现在，这句话又措不及防闯入脑海。
她面临两个选项，第一个选项。
她相信怪谈bking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她的命，只是善良地想要帮助她，而且，也会永远地帮助她。只要她永远不知道真相。
另外一个选项，她会知道真正的真相。
这个真相，她和怪谈bking说不定会成为仇人，那么第二次见面，怪谈bking身为敌人，一定不会手下留情。
安命在等待回答的期间回了下头。
看见异能者已经来了，正找到了祁愿的残肢作着初步的处理，顺便和门口易传对接。
安命又重新低头注视祁愿。
她就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正在用一种安命难以理解的神色注视着她。
让安命分辨不清这是来自□□的痛苦还是精神的挣扎。
安命一辈子见过许多人。
大部分人口口声声说着要反抗命运征服命运，实际上，都在希望被别人安排命运。
——从此不需要思考，也不需要为自己的人生负责。
在之前的交流中，祁愿也是这种人，安命也在好奇，那么，祁愿到底在痛苦些什么呢？
“你是怎么认为的呢？”安命看着自己被祁愿攥紧的衣服，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