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一世人两兄弟56
向雨田走了。
临走前, 他在雪地中打坐的婠婠身上随手拂了一掌。
这一掌蕴藏着他这两百多年对《道心种魔大法》的理解，其中的真气可带领初初接触《道心种魔大法》的婠婠走完一整个大周天。
“这算是谢礼。”向雨田对月月笑道。
他凝注着雪雾凄迷中遥远的南方，带着一股极复杂的情绪对月月道：“圣极殿里的那些医书你拿去吧, 记得日后给它们找个好人家。”
“我会告诉后人，这些书都是圣极宗前辈的心血。”月月认真承诺。
向雨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就多谢你了。”
话说完，他便带上兜帽, 消失于漫天大雪之中，没有留下一个脚印。
月月久久凝注着向雨田消失的方向，心里十分清楚，今日是她第一次见到向雨田，也将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向雨田。
不论向雨田能不能寻到战神殿所在，他们应该都不会再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
婠婠缓缓睁开双眼，抖落落满羽睫的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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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刚才有人来过？”婠婠问道。
她的目光清醒且冷静，全无先前走火入魔时的混沌。
将厚实的大氅披到婠婠身上将她裹紧，月月指了指头顶遍布繁星的深蓝天空对她道：“是有人来过，但不是刚才。你已经在这里打坐三天两夜了。”
向雨田是第一天白天走的, 婠婠是第三天夜里醒的。
如果这可以用“刚才”计算, 朝生暮死的蜉蝣不得哭死？
“是邪极宗的人？”即便天赋如婠婠，突然转修一门从来没有修习过的高深内功心法也不会太过顺利。
但是她在经受那一掌后, 整个人如同“任督二脉”打开一般，极快地领悟了《道心种魔大法》的精要，炼化邪帝舍利能量的进度可谓突飞猛进。
“人家藏了我们这么大忙，以后还是称他为圣极宗的人吧。”月月小小纠正了婠婠一句。
婠婠闻言, 漆黑的瞳孔转了一圈, 眼睛突然亮起：“你这么说，这个人肯定不会是尤鸟倦他们。那能够一掌令我领悟《道心种魔大法》, 那此人必是向雨田！他没有破碎虚空！也没有死！”
“不愧是我妹妹，你可聪明！”月月忍不住揉了揉婠婠的头发，顺便拍掉她发丝上的雪花。
“向雨田还活着……”婠婠乖乖地坐在原地，任凭月月动作，思索着向雨田的现身意味着什么。
良久，她的抿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如果《天魔策》十卷中最高深的《道心种魔大法》都不能实现破碎虚空，那阴癸派努力统一魔门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问题月月没办法回答，虽然她曾破碎虚空过，但她并不明白别人为何执着于破碎虚空。
“向雨田或许很快就能破碎虚空了呢。”心知婠婠也渴望破碎虚空的月月安慰她道。
婠婠抬起头看向她：“你怎么知道他快要破碎虚空的？”
月月指了指向雨田离去的方向：“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她观向雨田距离破碎虚空仅剩临门一脚，实现多年夙愿应该问题不大。
婠婠听到她这么说，原本已经暗下来的眼眸再次迸发亮光：“如果他可以，那我也一定可以！”
她的内心燃起熊熊站意，那是对破碎虚空无尽的渴望。
“如果我把《道心种魔大法》给我师父，你会介意吗？”婠婠突然问月月道。
“介意，”月月直接给出回答，“你知道的，当年如果不是徐爹，我早就死在她手里了。何况她也不是看你孤苦可怜把你带回阴癸派，而是强行将你掳走的。就算你因为她这些年对你的好可以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但我不行。”
有些话因为系统任务不能说，但是月月始终记得原主月儿是死于祝玉妍掌下的。
她虽不方便替月儿报仇，也不勉强婠婠为此做任何事，但是铭记此仇还是可以做到的。
婠婠垂下眼眸，对月月道出她的打算：“我本想将《道心种魔大法》献给师父，以此脱离阴癸派的。但是你不同意就算了。”
毕竟她能得到《道心种魔大法》全赖月月的筹谋，自己什么都没有做。这个想法提出被否定实属正常，她并不会仗着自己是月月的妹妹，强行要求她答应。
“虽然我对你师父的了解不多，但我并不认为她得到《道心种魔大法》后会如你所愿。”一部《道心种魔大法》，谁拿去学月月都不甚在意，但是婠婠真的拿给祝玉妍，她会不会放人离开真的存疑。
“如今世道正乱，若是阴癸派得了《道心种魔大法》，大概率会把水搅得更浑吧。”月月预测未来。
婠婠咬着唇瓣，陷入沉默，她发觉自己没有办法反驳。
“先别想这些了，”月月把婠婠扶起来，挽着她离开雪地，去她早就收拾好的山洞里取取暖，“你能有脱离阴癸派的心思，我就很开心了。你现在要做的，是把邪帝舍利的能量吸收完全。武功提上去了才是第一要事。”
这是她行走江湖这么些年悟出来的道理，绝对不会有错。
*
三个月之后，完全炼化邪帝舍利能量，并且初步掌握《道心种魔大法》的婠婠随月月一同下山。
此地属于西突厥领土，她们两个汉人面孔走在这里自然有些显眼。
所幸此地人口并不密集，三个月前见过她们的人本就不多，此时也多半忘记她们的样貌。
当时月月一心带着婠婠赶往天山，所行之路多为直线，并且努力避免与人群相遇，以防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如今婠婠已恢复自己全胜时期的状态，并且还有所精进，她们这两个此时走在哪里都不惧怕麻烦。
“难得来一次东西突厥，我打算好好收集一下这里的信息。”月月对婠婠道出自己的打算。
寇仲想要称王称霸，那么他终有要对上东西突厥的一天，毕竟无论是东突厥，还是西突厥，他们侵略中原之心从来没有断绝过。
安隆一直与西突厥有所勾结，所以月月轻轻松松就得到了西突厥的相关情报。
根据安隆提供的情报，如今李阀已暂停与东突厥的联盟，正与西突厥处于暧昧期。
李阀的想法一直都十分明确，那就是先将外族安抚住，等实现一统中原的大业后，再来对付这些满是獠牙的外族。
李阀与西突厥的联系甚至隐秘，如果不是安隆的人已经打入西突厥内部，怕也是不能得到这个消息。
要知李阀与东突厥的联盟虽然暂停，但是双方的关系仍然不错。
毕竟东突厥派去协助李阀的突利可汗死于跋锋寒之手，而跋锋寒在中原公认的挚友是寇仲、徐子陵，而李阀与寇仲的少帅军又是旗帜鲜明的对立。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的就是李阀和东突厥。
月月现在打算做的是，就是破坏李阀与西突厥的联盟，最好能让东西突厥同时将注意力转向想要两边拉拢的李阀。
西突厥这边有安隆布置的人手，月月对此并不担心，她现在得想办法把消息透露到东突厥去。
“如果想要引起东突厥的重视，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东突厥的国师毕玄知道此事。”婠婠得知月月的打算后，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关键。
毕玄是东突厥第一高手，被东突厥的始毕可汗奉为国师，对国家的各项决策有着相当的决定权。
始毕可汗心甘情愿将这份权利交给毕玄，就是希望他能用他强大的武力值，帮助东突厥不断扩张版图。
如今这个目标正在逐步实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便始毕可汗现已去世，接任他可汗之位的是颉利可汗，他对毕玄的尊崇也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只是因为西突厥有个与毕玄武功相差不远的国师云帅，有云帅和毕玄这两个东西突厥的顶级战力在，东突厥的扩张不得不延缓计划。
月月此次的计划就是探一探毕玄这个当世三大宗师之一的本事。
婠婠看出月月眼中的跃跃欲试，忙提醒她道：“宗师级高手和我们魔门八大高手完全不是一个水平上的，你切不可掉以轻心。”
自觉以现在的武功，便是与向雨田拼尽全力斗上一场也不是没有获胜可能的月月并不觉得毕玄“三大宗师级高手”的毕玄有多么难以抗衡。
但她还是谢过了贴心为她考虑的妹妹婠婠，趁着毕玄不在大帐的时间，钻进他的帐子，为他送上一份详细的情报。
毕玄返回大帐后的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月月放在桌上的信件。
里面月月用突厥语书写了李阀与西突厥在暗地里的种种联系。
毕玄看完信，目光微冷，随手将信纸塞回信封，凑到桌上的油灯旁，将其烧得一干二净。
“想要借我东突厥之手对付李阀，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毕玄看着不断消失在火光中的文字，轻声低语。
待信封连带信纸烧成一滩灰，毕玄方才离开他的帐篷。
“我有事，去去就来，你们不要跟着我。”毕玄一边走，一边吩咐候在门外的徒弟。
毕玄在徒弟面前积威甚重，他说出口的字句没有一个徒弟敢反驳。
离开营地后，毕玄飞速向南方追去，他以他修习多年的追踪之法发誓，方才进入他的帐篷放置信件的人就在这附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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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一世人两兄弟57
绿草无垠, 微风习习。
毕玄独自一人走在无际的草原之上，身后的暗夜亮着疏星几点。
他很少孤身夜行，以他如今的身份, 永远不缺簇拥在他身边的人。
迷蒙的月色下，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安静伫立，夜风吹拂, 衣袂飘飘，仿佛下一刻便会羽化而登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信是你放的。”毕玄字句清晰地用汉语说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月月看向眼前这位目测三十多岁，拥有着极为深邃五官的高大突厥人，坦然承认：“是我放的。”
“你是李阀的敌人。”毕玄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
月月轻轻一笑，对这位当世三大宗师之一的“武尊”道：“敌人谈不上，只是偶然得知此事，不想你们被隐瞒罢了。”
“汉人不会这么好心，说出你的目的。”月月的说辞自然无法糊弄纵横草原数十年无一敌手的毕玄。
“不想李阀好过，”月月直白道，“这个理由如何？”
毕玄的目光始终锁定在月月身上，听到她这般说, 他的嘴角扯出一点笑意：“只是这个理由就能出动武功不逊于我的高手, 汉人高手何时这般廉价？”
曾被向雨田看破自己如今武功水平的月月再次被毕玄点破，脸上的表情已不会有什么波动：“我来此还有一个目的。”
“说。”毕玄道。
“五十年之内, 东突厥不得南下入侵中原。”月月用极为平淡的语气说道。
毕玄冷哼一声：“就凭你？”
“以我之力，折去东突厥第一高手，你说西突厥会放过此等良机吗？”眼下东西突厥之间的矛盾远在突厥与中原之上，如果毕玄在此折戟, 西突厥定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月月在这一刻将自己努力收敛的气场完全释放, 她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万物皆被压制在她的气场之下。
这种迫人心魂的压制唯有月月的目标有着最清晰地感知, 他的目光凝注在月月的脸上，似在思索她到底年纪几何。
他与“散真人”宁道奇、“奕剑大师”傅采林并称当世三大宗师，自然是因为在他们这个年龄、武功层级，已无人可以比拟。
突然冒出来一个武功绝不亚于他，甚至隐隐在他之上的高手，毕玄说不惊讶才是假话。
他慎之又慎地看着月月道：“比一场？”
就在此间，让他看一看她是否有这个本事。
若她真有这个本事，五十年时间专注解决西突厥，再慢慢布局谋划南下之事也未尝不可。
若她没有，那正好把眼前这个初出茅庐、胆大包天的汉人高手就地解决，以防日后养虎为患。
月月伸出戴着白金丝手套的双手，对着毕玄摆出一个起势。
距离她一丈之遥的毕玄眨眼间闪现到月月面前，挥出蕴藏着烈风般迅猛的一拳。
月月抬手一挡，反手握住毕玄的手腕，将他这来势汹汹地一掌随手化去。
呼吸之间，两人已飞速交手数十招。
若是有观者在旁，便会发现他们的每一个动作都堪称平平无奇，毫无招式可言。
唯有凝神在他们的动作变幻间，才能看出他们早已将力量汇聚到一拳一脚的顶端。
每一次出招，都是一记必杀！
奇异、诡谲的气劲将两人与周遭完全隔离，独自形成一个特殊的战斗空间。
月月和毕玄在他们创造的战斗空间中发挥出自己的最强战力，没有丝毫手下留情的念头，每一招都是奔着要对方命的念头。
月亮渐渐西移，晚风的凉意渐深，一颗颗青草开始在叶片凝结露珠。
一滴露水从叶片滑落，天空突然惊现一道紫色的闪电。
闪电噼空落下，险险噼在正在交手的月月和毕玄身上。
毕玄对此浑然不觉，裹挟着真气的重拳砸向月月面门。
月月在毕玄的拳头到达前抬手握住他这只巨大的拳头，冰凉的手套覆盖在他的拳上，被雷电击中的痛与麻瞬间席卷毕玄全身，他一时之间竟无力挣脱对他的拳头来说过于娇小的手掌。
天边的紫雷没有消失地迹象，反而越来越密集。
月月一掌将似被定住的毕玄挥开，张开双手迎接满天的惊雷。
恢复行动能力的毕玄扭身一动，同时挥出十拳击向月月的不同要穴。
月月用双手画了一个虚空的圆，最终停在胸口，慢慢向前一推，将毕玄所有的攻击收拢于一处。
双掌双拳交接的瞬间，毕玄倒退三尺有余。
他努力直起身子，看向同样倒退三尺的月月道：“好，五十年之约，我替突厥应下了。”
“多谢。”月月认真对他道谢。
西突厥的第一高手云帅武功虽高，却在毕玄之下。她既能赢毕玄，自然能赢他。
云帅此时人在中原，正好让月月有充足地调息时间，不用接连对战突厥两大高手。
“你是中原魔门中人？”毕玄本要离开，却在转身前问出一个问题。
月月疑惑地看向他：“不是，武尊何出此言？”
“据我所知，李阀如今已得中原正道慈航静斋与净念禅院的全力支持，你故意在我帐中留信揭穿李阀与西突厥联盟，必然站在他们对立面。”毕玄说道。
虽然此时的门阀世家亦如江湖门派般培养了大量武林高手，但是这种高手与能够站在江湖顶尖地位的高手仍存在一定的差距。
毕玄观月月的武功，便知她绝不是李阀的对手们能培养出来的人。
既然如此，她这般执意破坏李阀的计划，十有八｜九就是因为她与支持李阀的慈航静斋、净念禅院对立。
而魔门，正好与这两大门派对立。
“中原虽然因为隋朝覆灭而处于混乱状态，但我并不希望外族借机插手中原统一，”月月对毕玄道出自己的目的，“李阀想与东西突厥联手，这个策略我不赞同。”
不赞同就破坏掉，她这个级别的高手，还是有那么一些制定游戏规则的资格。
“好，五十年后，且看鹿死谁手。”毕玄最后看了月月一眼，便转身消失在了无边草原之中。
月月看着他宽大的玄色衣袍在她的视线中消失，终于吐出了一口气。
她取下手套，塞回挂在腰间的荷包里，毫无高手形象地席地而坐。
“它可总算走了，再打下去，我估计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破碎虚空了。”月月忍不住对系统吐槽道。
天上被她隐隐超出此世的力量吸引而来的紫雷突然发出一声轰鸣，一道粗壮的闪电对着她噼了过来。
刚一摘下引雷用的白金丝手套，来不及将其戴回手下的月月还未站起身，自打吸收了邪帝舍利残骸后就再无动静的“重水之精”和“长春之源”混合球体突然一跃而起，对着这道惊天紫雷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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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雷与混沌的圆球碰撞，在半空中形成一圈耀眼的亮弧。
月月呆呆地仰望天空，一时失语，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对系统说了些什么。
“姐姐，你没事吧？”按照月月要求远离她和毕玄战圈的婠婠看见此处异象，立刻将月月先前的叮嘱抛之脑后，冲到她的面前。
婠婠扶起呆望天空的月月，着急地检查她周身的情况，声音有些颤抖：“你这是怎么了，快说呀！”
婠婠的声音由远及近闯入月月耳朵，她这才从另一个世界惊醒，重新回到人世。
“我没事，”月月的声音有些沙哑，“情况有些复杂，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婠婠的眼睛转了一圈，脑海中立刻浮现各种可能：“可是你与毕玄的谈判失败了？”
“怎么可能？”月月失笑道，“说好的五十年，那就是五十年。”
婠婠垂下眼眸，羽睫颤动：“五十年说长很长，说短又很短，延缓突厥入侵中原的步伐五十年，真的能改变得了什么吗？”
汉人此时正忙着争抢地盘，每一次战斗都是对万里山河的损伤，这些损伤最终都要由最终的胜利者慢慢修补。
人的一生十分短暂，许多人甚至活不过五十年。
如此一算，五十年是不是很长？
非也非也，如果想要修补山河，花五十年的时间用来休养生息，也未必能将其恢复到盛世之时。
当汉人还在为了谁当皇帝而厮杀时，东西突厥却都在默默等待着南下的良机，伺机吞并这片沃土。
月月却笑得不管不顾：“五十年还不够多？你可真是贪心。我要是许了一百年，那毕玄敢应，我也不敢信呐。一百年变数太大，以毕玄的年龄绝无再活一百年的可能，届时他答应的事，又有几人会放在心上呢？五十年，便是毕玄在此期间去世，他的余威也尚在，之后的突厥可汗大概率会给他这个面子，等上几年。”
婠婠听完忍不住笑出声：“这么看来，寇仲的压力着实不小，他总念着当皇帝，估计是想不到当皇帝之后还有一堆麻烦在等着他。”
她的语气中充满着对寇仲的幸灾乐祸，这段时间因为邪帝舍利折磨而产生的颓丧心情一扫而空。
中间有紫色雷光闪烁的混沌球体慢慢落回月月手中。
月月看着内部正在进行剧烈运动的球体，回应婠婠的话：“没有什么事是一定按照计划来的，意外才是常态，小仲要学着习惯。”
就比如她手里的这颗球，行为永远游离在她的想象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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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一世人两兄弟58
重回中原大地, 月月顿时感觉一阵轻松。
很显然比起广袤无垠的沙漠与草原，她更喜欢这里的山水平原。
婠婠虽然准备脱离阴癸派，但比计划尚未开始前, 她依旧是阴癸派的人，依旧要行使作为阴癸派这一代代表的义务。
比如定期向阴后祝玉妍汇报自己的行踪，比如与慈航静斋的这一代的代表展开宿命的决斗。
婠婠刚与阴癸派取得联系, 就得到了一个惊天巨闻：她师父阴后祝玉妍死了！
她联合徐子陵、师妃暄一同劫杀邪王石之轩，最终使出一招玉石俱焚将其重伤，自己因为自爆而血肉无存。
婠婠听到这个消息，一时无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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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设想过很多方法脱离阴癸派，也做好了与师父就此决裂，两不相见的准备，但是她完全没有料到，自己什么都没有开始做，师父就去世了。
婠婠没有机会见祝玉妍最后一面，祝玉妍自然也无从得知她的心理发生了怎样的变化。
因为祝玉妍想要杀死石之轩一事是早有预谋，所以她在动手前已安排好了自己的后事, 给她的首席弟子婠婠留下了遗命。
阴癸派曾经历多次搬迁, 祝玉妍的遗命留在月月第一与婠婠相遇的旧址的机关中。
那处机关只有祝玉妍和婠婠两人知道，再隐秘不过。
祝玉妍去世时没有留下遗体, 她的女儿单美仙、师弟边不负，以及婠婠的师妹、她的徒弟白清儿为她盖了一座衣冠冢。
衣冠冢的祭拜可以延后，取得祝玉妍的遗命才最是关键。
婠婠十分清楚，祝玉妍才不会在乎身后事。
*
月月随婠婠一路往东, 直达目前仍在王世充掌控下的东都洛阳。
此时洛阳城内外的氛围极为紧张, 因为占据长安立地称王的李阀正在谋划攻打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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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同样图谋洛阳城掌控权，但是与王世充一直保持合作关系的寇仲此时正授王世充之邀, 坐镇洛阳城。
人如寇仲、徐子陵，不管身在何处，都会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所以月月和婠婠还没有到达洛阳，就已经得知他身在何处。
“你不去看看你的这位好弟弟吗？”婠婠直接问道。
月月摇头道：“我去见他做甚，帮着他在战场上杀人吗？”
一条人命四十万积分，这帮忙的代价过于昂贵了些。
她本就对杀人没有兴趣，何必花积分找罪受。
“还是先找到你师父的遗命吧。”月月选择陪伴在婠婠身边。
战场上虽说刀剑无眼，但这等攻击力对寇仲而言实属有限。
可是魔门中人做事向来诡谲，婠婠一个人到底势单力薄，她自是要选择婠婠的。
［宿主的变化很大嘛，］系统知道月月的决定后，忍不住出声感慨道，［你以前最怕招惹麻烦事了。］
阴癸派现如今的麻烦会比洛阳城的麻烦少吗？
这可真的不见得。
“带你开阴癸派新地图不好吗？”月月念出系统全名，“新世界探索系统？”
系统立刻应道：［这当然好啦！］
作为系统，它并不在乎每次探索事物的价值几何，重要的是一直都有新鲜的发现。
这是主系统设定在它程序中的满足感，比增加的积分更容易让系统愉悦。
［说起来，“重水之精”和“长春之源”经过天雷击中后，彻底融为一体了。］系统检查了一下躺在系统空间中的“球”，向月月报告进展。
“融为一体有什么用？”月月随口问道。
在她看来，这俩、不这货除了吞了她大笔积分外，并没有其他的存在感。
如果月月一心想要攒够积分复活，怕是早就被这两个莫名其妙赖上的世界物品气吐血了。
她现在能这么淡定地与系统讨论这个融合体，纯粹是她心态好。
［请宿主静待一段时间，等它从沉睡中醒来，答案自然揭晓。］系统回答得十分官方。
“你是不是不知道？”月月一句话直点核心。
［……］系统沉默片刻才道，［它还在变化中，暂时无法评估。］
“那就是你不知道。”月月下了结论。
“姐姐，你在笑什么？”婠婠骑着马走在上面，看到不远处若隐若现屋顶的她想要回头与月月分享发现，就看见月月的脸上正浮现奇异的笑容。
正在调侃系统的月月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她们的最前方，笑着对婠婠道：“我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告诉你我来找妹妹，你告诉我我被骗了。”
她确实被骗了，就是眼前这个少女，她告诉她这里没有她的妹妹。
当时这里除了月月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婠婠，也就是她的妹妹。
婠婠用眼神丢给她一记飞刀：“我那是好心好意劝你离开，我很少发这种善心的。”
然而她难得好心一次，却好心没好报，还被月月打倒了。
说起这事，婠婠的心情就不太好：“你有像打我这样打过寇仲、徐子陵吗？”
面对婠婠的质问，月月难得在是否有必要说谎这件事上进行了深入的思考。
“没有。”她选择诚实作答。
婠婠的眸光陡转犀利，阴阳怪气道：“我就知道你最在乎的是他们两个。”
月月摇摇头，提醒婠婠一个现实问题：“有件事你别忘了，他们两个小时候不管再怎么顽劣，也不会要我的命。”
她这条命并不值钱，但是原主既然提供了身体给她，她就应该好好爱惜。
初次见面就让月月把命留下的婠婠理亏地转头看向近在眼前的村口，翻身下马：“到地方了，我去找师父的遗命。”
“等等，我感觉这里有些不对。”月月拉住婠婠的手臂，四下打量周遭的环境。
围攻石之轩一事对石之轩而言是出其不意，但这却是祝玉妍暗地里谋划多时的事。
她早在启动这个计划前，就为自己身死后阴癸派、魔门应该如何自处做了种种谋划，留下的遗命不止给婠婠的这一条。
但是因为婠婠远去天上，几个月没有消息，祝玉妍留给婠婠的这条遗命就成为了她留下的最后一条遗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婠婠环顾四周，发出一声轻笑：“这里自然不对劲，一个废弃的村落，本不该有人在这儿。”
“婠儿好生敏锐，这么长时间不见，你的武功精进很快。”边不负缓步从一旁的屋舍中走出，看着婠婠的目光中带着长辈的宠溺。
“原来是边师叔。”婠婠习惯性地对着他挤出一个笑容。
等婠婠想起身边正站着她最大的倚仗月月，她立刻收回脸上的假笑，面无表情地看向他方才走出来的那间屋舍：“怎么，是谁想做缩头乌龟，竟然连门都不敢出，非得我请你出来相见吗？”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轻移莲步，慢慢出现在三人的视线中，少女披着漆黑如瀑的长发，肌肤赛雪，唇红齿白，声音婉转如莺：“师姐怎么这般说话，清儿与师姐许久未曾相见，甚是想念，今日专门来此静候师姐芳踪，没想到师姐如此冷淡，说话还如此尖锐，真是让我好生伤心。”
白清儿说话时手拂胸口，似有无尽委屈。
“二位来此是为了迎人，还是为了灭口？”月月上前一步，站到婠婠身侧，审视着并肩而立的边不负与白清儿。
边不负的目光只在月月脸上停留一瞬，便迅速划过，他凝注着因为修习了《道心种魔大法》而气质愈加出尘，甚至比许多正道中人更有糊弄人气质的婠婠道：“婠儿，师姐赴死前对阴癸派有诸多安排，如今只有留给你的书信还未启封，时间不等人，你也不想她的苦心被浪费吧？”
婠婠笑道：“边师叔这般着急做甚？你不怕师父的遗命，和你所愿不同吗？”
“看来婠儿对师叔了解不少，连我心中所愿都一清二楚，这等拳拳心意，师叔定当好好奖励你。”边不负走到婠婠身边，俯身凑到她耳边道。
边不负刚靠近婠婠，站在婠婠另一侧的月月便一把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带离边不负的身边。
“说话就说话，凑这么近干嘛？”月月握着婠婠腰部的手未松，径直带着她入村，“不是说时间紧急，什么事等找到遗命再详谈。”
边不负眸色转身，盯着月月的背影沉默一瞬，才转头对白清儿道：“清儿，这位姑娘说得对，我们随婠儿一起去寻找师姐的遗命吧。”
白清儿温婉一笑，目光流转间尽显魅惑：“清儿全听师叔安排。”
“清儿最乖了。”边不负捏了捏白清儿的水润的芙蓉面，领着她追上婠婠和月月的脚步。
另一边婠婠已上了她和月月初遇时她所在的小楼，破解了楼梯扶手边的机关，从中取得祝玉妍藏于楼梯阶梯中的遗命。
祝玉妍书写这封遗命的口吻，是以她已经离世的口吻来写的，交待的都是身后事。
其中的内容完全在婠婠的预料之内，就是命她接管阴癸派，并努力将阴癸派发展壮大，实现先人一统魔门两派六道心愿，集齐《天魔策》十卷。
婠婠迅速读完整封信，对月月道：“这上面的内容真是没有一个字出乎我的意料。”
“哦，师姐究竟写了什么，婠儿竟然早就猜到了？”慢一步赶来的边不负盯着婠婠手中的信纸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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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一世人两兄弟59
婠婠扬了扬手中的信纸, 站在二楼对立于楼梯上的边不负道：“师叔想知道就上来取啊。”
“多日不见，婠儿你变得调皮许多。”边不负摇头笑道，语气中带着几多宠溺, 一步一步向她走进。
婠婠将手中的信纸往上一抛，悍然发出一道强劲的天魔劲气，直击边不负胸口。
边不负面色不变, 文士袍的宽袖一卷，将其完全包裹。
“婠儿这是在和师叔玩什么游戏？”边不负一边动作，一边笑着询问婠婠。
婠婠一击不中，神色未发生任何变化，瞬间发出多道天魔劲气。
边不负潇洒地接住每一道致命一击，温声道：“婠儿真是可爱，你真以为你的天魔劲气能伤到我？”
他的身子连躲都未躲，用衣袖配合袖中的钢环将天魔劲气接住的同时，还在不断往上走。
说话间，婠婠发出的最后一道天魔劲气已来到他的面前。
这道名为天魔劲气，实则全由《道心种魔大法》真气组成的劲气以摧枯拉朽之势突破边不负的防线, 冲入他的胸口。
原本游刃有余应对婠婠攻击的边不负正准备踏上最后一级台阶, 毫无防备地被这比先前加重数倍的一击击中。
边不负手中的钢环与这道天魔劲气相撞，发出一阵嗡鸣, 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
他还未来得及调整姿势重新站稳，一把锋利的匕首借着惯性由他的后心刺入，在前胸冒出一点尖芒。
“抱歉师叔，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 我午夜梦回都会睡不着的。”跟在边不负身后的白清儿在他耳畔低喃一句, 果断抽回匕首，让开身子任他从高处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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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漫不经心用丝帕擦拭残留在匕首上的鲜血, 目光从月月身上轻轻掠过，对上婠婠的视线：“抱歉师姐，我实在没忍住。”
她无辜地眨眨眼睛，继续道：“虽然阴癸派新掌门的位置我很想要，但代价若是受他控制，想来还是不值。”
想说的话说完，白清儿转身就走，路过倒在转角的边不负，她随手将染血的丝帕往他身上一丢，丝帕飘飘扬扬，正好覆在他的脸上。
此时白清儿人已至门口，如一只轻巧的蝴蝶，翩然离去。
婠婠盯着她的背影，哼笑道：“倒是被她抢先一步。”
白清儿看似什么都没说，其实什么都说了。
作为祝玉妍唯二的弟子，她敬上边不负的鲜血，向婠婠表明她选择放弃阴癸派掌门的争夺。并用她的离去告诉婠婠，她不仅退出了争夺，同时也退出阴癸派。
白清儿此举，让原本准备回来之后就向祝玉妍陈明态度，退出阴癸派的婠婠陷入被动。
她是阴癸派养出来的肆意妄为的妖女不假，但她竟然还有一丝微末的责任心，让她无法不管不顾地将祝玉妍苦心经营的阴癸派抛之脑后。
“阴癸派这个烂摊子我替寇仲收拾了，记得告诉他，他欠我一个人情。”婠婠绷着一张脸，咚咚咚地踩着楼梯下楼。
路过已经没气的边不负时，婠婠用力地踹了他一脚，指着他对月月道：“有办法通知寇仲吗？让他派人过来抬尸体，我有办法给他的军队换批新武器，这又是一个人情，他得给我记清楚了！”
*
此时寇仲就在洛阳城内，联系他自然十分容易。
不过他此时正忙着助王世充应对即将到来的李阀大军，无法亲自前往，只能派如今已是他手下得力干将的段玉成带队前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婠婠看到段玉成时，围着他绕了个圈，对着月月眨眨眼：“这个人我有印象。”
当初如果不是月月先一步赶到，眼前这位眉眼分明、相貌英俊的青年，早就在试图从他口中得知杨公宝库具体位置的阴癸派的设计下魂断洛阳城了。
如今他们竟然变成了合作关系，想想都不禁让人感叹命运的玄妙。
段玉成带领手下收拾完现场，询问做主的婠婠要将边不负的尸体抬往何处。
“自然是去码头。”婠婠率先抬步离开这座废弃已久的村落，牵着月月往码头走去。
“边不负的尸体还有人要？”月月瞧着边不负的尸体，只觉得让她处理她都不情愿，完全想不到有人还愿意收这垃圾。
婠婠一脸高深莫测道：“别人或许对他的尸体没有兴趣，但是我们即将要见的这个人，她一定愿意。”
码头停着一艘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婠婠、月月、段玉成，以及其他几位精通行船的士兵抬着边不负的尸体上了船。
船只一路向东行使，直至在江面与一艘巨舶相遇。
这艘巨舶极为有名，它的主人正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东溟派。
东溟派最出名的不是它拥有如何绝世的武功，培养出怎样绝顶的高手，而是它实乃这个世界第一大武器制造商。
东溟派在琉球设有专门的兵器铸造工厂，每日铁水、炭火不停地打造着兵器。
可以说闻名江湖的各大门派，争夺天下的各大势力，有条件的都会从他们这里购入兵器。
用于战争的普通兵器他们能打造，江湖中人渴求的神兵利器他们也能打造，端得是全方位发展。
不过东溟派也不是为了赚钱什么单子都接，他们有自己的傲气，必须得让东溟夫人点头方才能获取这个资格。
婠婠口中愿意用一批新兵器换取边不负尸体的正是东溟派，她在出发前便已和东溟派打了招呼，眼前这艘东溟派的巨舶来此正是为了完成与她的交易。
婠婠和月月率先顺着梯子进入东溟派的巨舶，段玉成带着两名士兵抬着边不负的尸体紧随其后。
“连个尸体都好意思拿来换兵器，是阴癸派换的新掌门太过小家子气，还是寇仲的少帅军穷得可怜？”东溟派此番前来的掌事人并非东溟夫人单美仙，而是她的女儿东溟公主单琬晶。
单琬晶美目流转，俨然对这次交易看不上眼，十足不想进行此番交易。
既然有人惹事都惹到自己面前来了，婠婠当然不会对她客气：“我这不是看你这么些年都没什么机会在你父亲身边尽孝，特意在他死了的第一时间联系你，让你好好在他焚烧表演一下什么叫大孝女吗？”
“你……放什么厥词！”单琬晶瞪圆双眼，尖尖的手指指向婠婠。
婠婠上前一步，拂开单琬晶的手指：“在师叔面前你就是这个态度？看来我得和你娘好好谈谈她是怎么教女儿的。”
单美仙是祝玉妍的女儿，婠婠是祝玉妍的弟子，她与单美仙虽然年龄有差，但是两人因为祝玉妍的缘故，自然是同辈关系。
所以婠婠称自己为单琬晶的师叔，完全没有问题。
单琬晶恨恨地瞪了婠婠一眼，冷笑道：“真没想到阴癸派千挑万选竟然选择和寇仲这种没权没势，只是空有几分好运的穷小子站在一边，甚至不昔脸面，连自家长老的尸体都能拿出来卖。”
婠婠面不改色心不跳道：“这不是有人收购嘛，他这人活着是个垃圾，死了有人愿意要，我若不赶紧发挥一下他最后的价值，午夜梦回怕都会后悔呢！你说是吧，他的乖女？”@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单琬晶的脸上顿时浮现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她立刻扭头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东溟派弟子，吩咐道：“还不赶快把他的尸体抬走，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东溟派弟子见公主发火，赶紧上前抬走边不负的尸体，从船舱消失。
看不到边不负的尸体，单琬晶的面色瞬间好了许多，她冷着一张脸对婠婠等人道：“你们要的兵器就在下面的货舱里，自己去搬吧。”
月月立刻吩咐段玉成等人回船叫人，去货舱搬运兵器。
单琬晶见交易结束，当即准备转身离去，谁知却被婠婠抬手拦住：“你别急着走，我们先去货舱验验货。谁不知道你东溟公主心悦李世民，万一你在这批兵器上耍心机，故意坑害少帅军呢？”
单琬晶闻言怒视婠婠道：“我疯了吗？拿东溟派的名誉开玩笑！”
婠婠“呵呵”两声，道：“我跟你又不熟，哪里清楚你到底在不在乎东溟派的名誉，会不会为了李世民干出这种事来？”
单琬晶深吸一口气，忍住想要把婠婠直接掐死的人，领着她和月月去了货舱检查兵器。
用边不负尸体换来的兵器满满当当地摆在货舱中，无声地散发着锐利的寒芒，一看就知是极为精良的兵器。
单琬晶扬起下巴，傲然道：“东溟派出品必属精品，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婠婠对这些兵器亦十分满意，只是她瞧见单琬晶高傲得跟只天鹅一般的神态，忍不住刺她一句：“东溟派是你娘的，兵器是匠人打造的，你傲个什么劲儿。”
单琬晶被她气得疯狂吸气吐气，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兵器看也看过了，你们可以走了！”
说完，她愤愤地一甩衣袖，先一步离开。
一直不曾说话，任婠婠主导一切的月月在单琬晶走后才出声询问：“你这般刺激她，她日后会不会不卖给你和寇仲兵器啊？”
婠婠既然不打算退出阴癸派，那么她必然地肩负起管理阴癸派的责任，一个门派的兵器当然不会凭空出现，也是需要花钱购买的。
而单琬晶也已知晓这批兵器是给寇仲的少帅军的，以她的性格，说不定会把此事也记到寇仲头上。
“不怕，”婠婠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东溟派做主的人是她娘单美仙，搞定单美仙，兵器什么的还不是手到擒来。你也不用担心寇仲无法从这里购入兵器，这位东溟公主心里除了惦记着李世民，还有一大块地方装着徐子陵呢。”——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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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一世人两兄弟60
江岸一别, 月月与婠婠分别前往少帅军距离洛阳虎牢关最近的据点陈留、阴癸派最新的驻点许昌。
少帅军如今有两大智囊，一个是徐子陵从净念禅院盗走和氏璧那段时间月月曾见过的虚行之，另一个也是寇仲、徐子陵联合翟娇覆灭瓦岗军是从中捡到的魏征。
虚行之与魏征此时分别驻守少帅军最重要的两座城池, 虚行之坐镇大后方梁都城，魏征奔赴前站陈留城，随时接应此时正在洛阳城协助王世充守城的寇仲, 并积极修建距离李阀势力同样极近的陈留城。
月月与魏征并肩站在陈留的城墙上，望着下方步履不停、忙忙碌碌的军民，问他道：“魏先生觉得寇仲这次帮助王世充守城，成功的可能性大吗？”
魏征回道：“据说徐少帅也已赶到洛阳城，他们二人双龙合璧，这天下又有谁能阻挡？”
月月闻言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魏征，她依稀记得此人以直言进谏闻名于世，这等半含夸赞之语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用觉得哪里不对劲。
不等月月接话，魏征又道：“不过他二人虽无人能挡，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本事。行军打仗非一人之功, 需得千军万马与之配合, 形成一股齐心的合力方能成事。王世充虽提出与少帅合作，背地里的筹谋算计绝对少不了, 人心不齐，若想在李世民的军队面前取胜，甚难。”
看到魏征站在李世民的对立面分析他，月月觉得眼前这场景甚是奇妙, 便引着魏征多说了几句。
魏征虽然与月月是第一次相见, 但是少帅军无人不知两位少帅有位极看重的姐姐。
天下大势随时会因为各种突发事件而产生变化，魏征驻守陈留这段时日, 根据获取的最新消息，心中又产生了诸多想法。
时间紧迫，若是能将这些想法及时传达黑寇仲，说不定能对局势变化产生极大的作用。
魏征清楚自己如今虽被寇仲重用，但是寇仲明显更依赖比他早来一步的虚行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他想要寇仲对他付出更多的信任，需得向他展示自己的出色才华才行。
若是他乖乖在陈留等着寇仲归来，他的想法就算正确，此时也已成了他的马后炮。
月月出现在他的面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机会。
月月听完魏征的种种分析，不得不感慨他果然是最了解李世民的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即便魏征如今与李世民分出两个阵营，与他并无接触，但是摸其脉门仍是再准确不过。
“若是事情真如魏先生所料，那我们陈留城需得提前做好准备，万一王世充见形势不对准备弃城逃跑，我们得有充足地后备军为寇仲他们补上。”月月听到魏征推测王世充说不定已找好退路，深觉有理。
于是她立刻根据寇仲先前的命令代他行使权利，命令后方军立刻向陈留运送补给，自己配合魏征调拨驻守陈留城的少帅军，驰援洛阳。
几番运作后，魏征便随着特意奉月月之命赶来的李靖，率领大军前往洛阳。
月月守在人走了大半的陈留城，继续做好后方的保障工作。
战事最终果然如魏征预料那般，虽然寇仲、徐子陵，甚至王世充都是当世高手，但是王世充麾下的将领与这次领军攻打洛阳的李世民麾下的天策将领在行军作战方面存在着巨大差距，士兵的战斗力也远不如李阀士兵。
虽然有寇仲、徐子陵的鼎力相助，胜利的天平仍然向李世民慢慢倾斜。
王世充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他立刻着手准备进行突围一事。
突围战开始不久，李靖率大军及时赶到，看清局势后，立马下令从侧方突袭，与突围的寇仲、徐子陵等人里应外合。
这场战役从白天打到天黑，在天空将明之际，洛阳城守卫战终于落下帷幕。
李阀的残军缓缓退去，王世充及其名下的军队已所剩无几，人数最多正是刀刃虽卷，但气势如虹的少帅军。
洛阳城的大门对着寇仲徐徐展开，它又一次迎来了新的主人。
早已顺着黄河出发的少帅军补给船及时赶到洛阳，将军备、物资、兵卒分配到位，为少帅军接管洛阳城做好充足地准备。
再次进入洛阳城，月月心中感慨颇多。
上次来到这里，寇仲、徐子陵因为和氏璧被盗一事，把江湖、朝堂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他们两个身上来。
慈航静斋、净念禅院联手试探嫌疑人徐子陵，却并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徐子陵与月月站在天津桥上，对她道：“我第一见到妃暄就是在这里。”
提起师妃暄，徐子陵一向平稳的心态出现一丝波动。
他眼神、语言、情态无一不在说明一件事：他心悦师妃暄。
常年单身的月月对此十分无语：“你不是喜欢石青璇吗？师妃暄是怎么回事？”
徐子陵苦笑道：“月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人的情绪始终不可控，我心里装着石青璇的同时，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师妃暄。”
月月揉了揉鼻子道：“老师说，我并不认可你对待感情这种朝三暮四、朝秦暮楚的态度。”
徐子陵苦笑道：“我知道不应该，可是我控制不了。不过我和妃暄心里清楚，我与她绝对没有可能，她是一心做慈航静斋斋主的人。”
月月抿抿唇道：“所以你和她之所以不能在一起，仅仅是因为她要做慈航静斋的斋主？”
徐子陵反问她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如果你们觉得这个理由可以，那就可以。”月月想了一下，决定不对徐子陵的感情事多做评价。
如果他、师妃暄、石青璇都觉得这不是问题，她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怎么想重要吗？
这种心气不顺的憋闷感，自己努力疏导会随着时间过去的。
“不过师妃暄作为慈航静斋这一代的代表，选择了李世民作为天下真主，你确定不会受到她这一理念的影响吗？”月月问出一个关键性问题，“你当知道的，虽然此时仍有诸多势力林立，但是他们其实并不具备争夺做这片土地主人的资格。最终要看的，还是小仲和李世民。”
月月凝注着徐子陵的眼睛，问道：“小陵，你会选谁呢？”
一个是从小一同长大的好兄弟寇仲，一个是心上人师妃暄选择的天下真主李世民。
这两个人虽然性格、家世、经历各不相同，到他们同时具备争夺天下的才智与能力，重新统一因隋朝覆灭而四分五裂的中原大地都不是问题。
“当然是仲少，”徐子陵没有丝毫犹豫给出自己的答案，“一世人两兄弟，我不选他又应该选谁呢？”
当月月给出“寇仲”这一个选项时，在徐子陵这里就只剩下了“寇仲”这一个选项，其他备选再多，也都做忽略不计。
徐子陵和寇仲的想法观念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都发生了诸多改变，唯一不变的是他们对彼此情比金坚的情谊。
“你最好能记住师妃暄说的话，以及你自己的回答。”月月提醒徐子陵道。
慈航静斋正是这么一个专于自己的理念，无时无刻不在研究如何择取能令天下安定的人选的门派。
人选一旦确定，慈航静斋就会想尽办法帮助目标扫清障碍，实现最终的胜利。
上一个慈航静斋选中的天下真主，隋朝的开国皇帝杨坚正是借助了慈航静斋的力量，解决了因江湖事而相对的众多对手，实现大一统。
现在师妃暄又想效仿她的师父梵清惠，为李世民扫清登临帝位的障碍。
既是江湖中人，又是一方势力之主的寇仲便成了她不得不解决的目标。
而徐子陵正是师妃暄解决寇仲这一李世民劲敌的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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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在意，谁都知道不论什么事，只要牵扯到对方，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将选择让步。
师妃暄敢向徐子陵发誓，她与他相交，从不曾过他分毫吗？
真诚的誓言很难出口，因为无意间的利用最为致命。
“如今已取得洛阳，距离仲少的愿望又近了一步。”徐子陵盯着桥下涟漪，僵硬地转移话题。
月月瞥了他一眼，回道：“李渊当初在长安称帝，为的就是借助此城悠长的底蕴增添李阀声势。”
将洛阳城收入囊中，对少帅军来说不仅是一场前所未有艰难胜利，亦是彻底向以往井水不犯河水的李阀表明自己入局的态度。
借着帮王世充守城的机会取得洛阳城，这样的事能碰上一次已是难得，无人敢奢求第二次。
然而洛阳与李阀盘踞的长安甚近，只要李渊同意李世民领军攻打洛阳，那么洛阳城必将经年累月地处于战事之中，无法进行休养生息。
攻打长安虽难，却也比攻打太原周边本就在李阀覆盖范围内的城池容易。
那里的人长年在李阀的统治下，早已形成了不知有隋，只知有唐的牢不可破的观念。
论起来还真的不如刚被李阀占据的长安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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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一世人两兄弟61
“如今少帅军进驻洛阳, 待后续物资运到位，城防设施重新修缮，兵卒、武器、粮草配齐, 东都洛阳就算真的归寇仲所有。”月月双手搭在天津桥的栏杆上，眺望远处的忙碌景象。
“月姐真的觉得仲少比李世民适合当皇帝吗？”站在月月身边的徐子陵闷声问道。
月月不知徐子陵为何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小仲和你说他其实不想当皇帝啦？”
“没有, ”徐子陵垂下头，“平心而论，仲少的武功和韬略都在李世民之上，但要论起治国之能，他怕是不能与李世民相较。①”
月月抿抿唇，问道：“小陵是觉得小仲只有达到事事比人强的程度，才可以做皇帝吗？为什么李世民可以有不如小仲的地方，而小仲就非要比他强吗？
就算小仲的治国之能不如李世民，但他也可以学着如何治理一个国家。何况他手下人才济济，多听良臣的谏言，同样可以弥补差距。”
她转头看向徐子陵, 与他四目相对：“你是真心觉得小仲不行, 还是因为师妃暄告诉你，小仲不如李世民？李世民就算治国理政之能远高于小仲, 你也别忘了他前面还有他爹李渊，和他同父同母的亲哥李建成，等他坐上皇位，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徐子陵皱眉道：“可我听说西突厥的颉利可汗正在谋划率兵南下一事, 再这么内讧下去, 万里江山尽入突厥之手该如何？”
“那为什么不能是李阀投降呢？”月月反问他道，“你不能因为和小仲亲近, 就指着他对李世民低头。我其实不在乎你们两个建什么功、立什么业，小仲若是不想做皇帝，我也是一点意见都没有。但我只接受他自己说他不想做皇帝了，而不是你以天下大义劝他放弃。怎么，只有李阀有能力北拒突厥，小仲就没这个本事？”
徐子陵从小就比寇仲乖巧听话，这应该是月月这么多年对他说话最重的一次了。
月月的话一说完，徐子陵就陷入了沉默。
徐子陵与师妃暄相处的这段时日，经过她的言传身教，他已全然相信她的说辞。
他承认师妃暄选择的李世民是一个当皇帝的极佳人选，承认他比寇仲更适合当皇帝，但是他忽略了一点，没有人要求当皇帝的人必须是事事都能尽善尽美的人物。
李世民同样有不如寇仲的地方，比如他在世的父亲李渊，还有不论立嫡立长都在他之前，能力也没有那般差的大哥李建成，都是他当皇帝必须要跨过的山峰。
当他跨过这两座山峰时，他能保证原本团结一致的李阀内部不会出现任何裂缝吗？
这样的裂缝不会影响他抵抗西突厥的进攻吗？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你是从哪里得来的西突厥颉利可汗要带兵南下一事？”月月问徐子陵道，“我在回来之前与毕玄比了一场，我赢了毕玄之后，他答应西突厥五十年之内不会入侵中原。我回来这一路一直在关注西突厥的动向，毕玄这个国师的承诺对颉利可汗来说还算有用。你这消息也太滞后了。”
“西突厥不会南下了？”徐子陵睁大眼睛，向月月确认。
他自打修习《长生诀》后，人便朝着虚无缥缈的“修仙”路线发展，远比少年时看起来了冷情淡漠得多。
月月许久没有见过他这么生动的表情了，心不由一软，踮起脚尖，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最大的外患推迟五十年才会发生，你现在可以放弃劝说寇仲，让他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了吗？”
听到月月轻柔的声音在耳边探寻，徐子陵不自觉眼睛一酸：“我明白了，作为好兄弟，我自然尊重小仲的决定，不再干涉他的想法。”
“哪怕与师妃暄敌对？”月月向他确认。
“哪怕与师妃暄敌对。”徐子陵斩钉截铁道。
说完这句话，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月姐你不要忘了，我和师妃暄一开始本就是敌对的。”
“是吗？”月月不可置否道，“但你们还是对彼此动了情，还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和她结成同盟，在寇仲和她之间选择了她。”
徐子陵听出了其中的谴责意味，忙低头认错：“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但我确实是真心不愿西突厥的铁蹄踏入中原。”
“你不要同我解释，”月月建议徐子陵道，“师妃暄这样对你说，未尝不是看出了小仲对你的绝对信任。我想，这个世界上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劝说小仲在此刻放弃，他都不会考虑的。”
徐子陵闻言忙道：“月姐你也可以的。”
月月瞪了他一眼道：“但是我不会做这种事。”
徐子陵连连应是，揽着她的胳膊道：“我当然知道月姐最厉害，连毕玄都不是你的对手，不得不应下五十年之约，其他人更是没在怕的。”
月月随口应道：“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我这么厉害，不如现在就去长安宰了李世民，省得慈航静斋非得执着于辅佐他，省得你在师妃暄面前难做。”
话说着，她就往长安方向走了一步。
徐子陵连忙拉住她道：“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以后不会仗着小仲对我的信任，试图做他的主了。”
他会答应与师妃暄合作，既因为对她的爱慕之心，也因为他相信她的分析，认为她给出的解决方案，是对天下、对寇仲最好的选择。
徐子陵凭他这么多年对寇仲的了解，认定他是一个静不下来心每日批阅奏折的性子，不如早早放弃，避免以后烦恼。
但是他忘了人会成长，以寇仲每每做一件事之前，都会将事情的种种情况调查清楚地性子，他怎么会不知道当皇帝后每天会面对什么呢？
寇仲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说明他早在心中做好了为之花费耐心和时间的准备。
他作为寇仲此生最好的兄弟，就算不愿为他驰骋疆场，不能如月月这般为他支撑大后方，也不该与他的敌人站在一边，劝说他放弃这些年的辛苦。
要知争天下早已不是寇仲一个人的事，他手下那些跟着他一起打天下的兄弟还等着他一统天下后的论功行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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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的且不论，那些已经为此受伤、去世的人，难道因为慈航静斋认定李世民是天下真主而要求寇仲投降，白白流血，甚至牺牲生命吗？
但他真心觉得月月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继续发生，而想出直接杀了李世民的方法太过粗暴，立刻对她认错，并表示自己会与寇仲好好谈谈。
*
寇仲与徐子陵坐在一起谈了什么？
这两位原来一直抵足而眠的好兄弟之间本就不存在心结，畅谈一番之后心里更是畅快。
虽然月月是一片好意，但是寇仲也觉得她要直接杀了李世民一事实无必要。
从徐子陵口中得知此事后，他立刻与徐子陵一同来到月月居住的小院。
这里曾经借给受伤的李靖和照顾他的红拂居住，后来李靖接受了寇仲的邀请，加入少帅军辅佐他，他们二人也就从小院搬走了。
如今寇仲接管洛阳城，月月便回到这间小院居住。
寇仲和徐子陵到来是月月正在煮山楂茶，此茶口感酸中带甜，是月月近日新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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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月姐这里永远见不到酒。”自己提了两壶竹叶青的寇仲大大咧咧地在月月对面坐下，说得十分直白。
月月将一只干净的瓷杯递给他，让他自便，同时晃了晃茶壶，问徐子陵的想法。
“我要一杯茶。”徐子陵捧着茶杯，乖巧等着月月倒茶。
寇仲对此十分不满：“陵少你怎么回事，竟然让我一个人喝酒！”
“不如我陪你喝？”婠婠不知何时出现在院中，在月月身边坐下，将一只酒杯递到寇仲面前，示意他为自己倒酒。
“婠大姐你怎么又冒出来了？”寇仲见到婠婠，忍不住怪叫道。
他虽然语气里对她十分嫌弃，但还是依言为她倒了杯酒。
有人愿意陪他喝酒就是好事，现在可不是拒绝的时候。
徐子陵见到婠婠的时候，神色却有些不自然。
“你有话要对我说？”敏锐如婠婠，自然是一眼就注意到徐子陵的脸色。
徐子陵干咳一声道：“还请节哀。”
他说的自然是婠婠的师父阴后祝玉妍去世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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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就在现场，是祝玉妍主动找上他和师妃暄，邀请他们一同对抗石之轩。
当时他与师妃暄正在与石之轩缠斗，祝玉妍准备借机自爆，把他们三个阴癸派的敌人一波带走，主打一个同归于尽。
第六感极强的徐子陵预感到危险，果断放弃与石之轩纠缠，拉着师妃暄远离危险源祝玉妍。
石之轩也借此机会逃远，致使祝玉妍的牺牲只换的石之轩的重伤，而没有要了他的命。
他虽然与婠婠有月月这个共同的姐姐，但是他对婠婠远比对师妃暄陌生，所以他只说“节哀”，隐瞒了其中细节。
婠婠听了徐子陵说出的短短四个人，喝酒的兴致顿时去了大半。
她重新取了一只干净瓷杯递到月月面前：“姐姐，我也要一杯茶。”——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大唐双龙传》
第287章 一世人两兄弟62
寇仲一看, 嘿，今天竟然只有他一个人喝酒！
于是他也找月月要了杯山楂茶尝尝味道，再继续喝他的酒。
山楂茶健脾开胃, 增强食欲，喝完一杯茶，寇仲就告诉月月, 他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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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月月点了曼清院的外食，此时正好送到。
眼下洛阳城当家做主的是寇仲，她作为寇仲的姐姐，少帅军最大的财力支撑，提出把青楼取缔改成普通酒楼，并不是难事。
虽然此事有人反对，但是寇仲没有意见，另有在少帅军从事各大要职的红拂、沈落雁、翟娇、素素等女子齐声赞同，此政最终还是顺利推行。
*
“寇仲，你什么时候能统一天下？”正吃着饭，婠婠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
正在吃鱼的寇仲猛地咳嗽几声, 哑着声音吐槽道：“婠大姐, 你不要吃着饭突然说这种事好吗？统一天下要是这么容易的事，现在就不会只剩我和李阀有资格角逐了！”
“行吧, ”婠婠撇撇嘴道，“我本指望借着你统一天下的由头早日统一魔门呢，现在看来还是得靠我自己。”
徐子陵闻言，迟疑道：“你一定要统一魔门吗？”
婠婠瞥了一眼和师妃暄走得极近的徐子陵道：“怎么, 不由我统一魔门, 等着你岳父统一？我好歹还是站在你们这边的，要是你岳父当了魔门之主, 你觉得你能在他那里说的话有用吗？”
邪王石之轩沉寂多年就是为了谋夺被鲁妙子藏起的邪帝舍利，准备吸收其中历代邪帝存储于其中的能量后，大幅度提升武功，实现魔门中人几百年来一直为之努力的魔门统一，集齐《天魔策》十卷的梦想。
婠婠计划统一魔门后对其重新进行梳理，剪出其因为自与正道相争失败后生出的错枝乱叶，回归各派本职，并根据时代发展调整具体发展方向。
比如，以往的阴癸派女子多从事特殊服务业，以此操控男子，掌控天下局势。如今寇仲手下有不少女子为官为将，他身边又有月月坐镇，女子的地位此往日更高。阴癸派女子无须依赖男子，凭自己的本事亦可闯出一片天。
这些都是婠婠决定依照祝玉妍遗命接管阴癸派后想到的。
她此前的人生一直听从祝玉妍的指示生活，看似生活在自在随心的魔门，其实并不是全部自在。
如今祝玉妍去世，阴癸派其实已无法将她束缚，但是继续留下这个决定却是她自己做的。
婠婠说话的语气随意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但是她的话却戳中了徐子陵的心。
是啊，有月月在，婠婠这个自幼被阴癸派培养的魔门妖女至少可控。
但若是石之轩统一魔门，谁能来控制他呢？
石青璇？
还是别了吧，石之轩虽然对石青璇有感情，但是他似乎因为同时修习花间派和补天道的武功，导致人格分裂，谁知道下一刻操控他身体的人格是恶是善？
徐子陵可不想让心上人冒险。
比起徐子陵和多数江湖门派多有牵扯，寇仲与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少得多，他这些年心思主要放在争霸天下上。
埋头吃饭的他听见徐子陵和婠婠的观念产生分歧，放下碗筷，一手搭在徐子陵肩上：“陵少，你要相信你兄弟我的实力，婠大姐就算统一了魔门，我也不会让他们在手下翻起来浪来的。”
他又看向婠婠道：“婠大姐，你刚才说的重组魔门的计划挺有意思，天莲宗行商、邪极宗行医、花间派研究琴棋书画都是不错的营生。日后魔门培养出来的这些人若是能弃恶向善，我这里倒是可以给他们提供工作的地方。”
寇仲就是平头百姓出身，早年他还未得到《长生诀》时，他经常在月月外出行商的日子领着徐子陵在扬州城瞎混。
他虽然跟着儒生念了几年书，却没有被儒家观念侵入脑子，所以他其实对正道不正道没有这么强烈的观念，只觉得人能守住善恶的本心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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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不被正道代表慈航静斋看好的他，又何必站在正道的角度看这个世界呢？
“那就助你早日成功了，有需要尽管提，我能帮到忙的一定帮。”婠婠举起杯子与寇仲碰了一下。
*
随着洛阳城的归属定下，以及东西突厥暂停南下，整个中原逐渐成为寇仲的少帅军和李阀的战场。
其实周边还有一些如萧铣、刘黑闼、李子通、辅公佑等势力存在，但是他们自己心里都清楚他们并没有进入决赛圈角逐的资格。
这些势力有的和寇仲交好的，如刘黑闼，直接在寇仲与李阀对峙期间整个投入少帅军麾下，坚定地站在寇仲一方。
这日婠婠突然找上寇仲，表示要和他商谈合作事宜。
“婠大姐，”寇仲把手中的朱笔一丢，懒洋洋地靠在一椅背上，对婠婠道，“你还没有统一魔门，和我商量什么合作？”
婠婠瞪了他一眼道：“石之轩还活着，魔门中有不少老家伙支持他，我如何能统一魔门？也不知道徐子陵那次和我师父究竟是怎么商定围剿石之轩计划的，我师父把命搭进去了，石之轩居然只是重伤。”
说起来这事，婠婠就怨气极大。
阴癸派除了边不负还有几位长老在世，这几位长老想法不一，但都对要听她这个小辈吩咐不满，经常给她管理阴癸派带来麻烦。
这些也就算了，居然还有人直接投向石之轩，真是气死人！
怕被她怨气灼伤的寇仲悄悄移了位置，走到一旁软塌坐下，转移话题道：“说起来，你今天来找我是想和我合作什么事？”
“是邪帝舍利的事。”婠婠立刻在软塌另一边坐下，与寇仲相隔一只矮几，一脸神秘地对他倒要。
寇仲闻言马上压低声音道：“这件事不是说要烂在肚子里吗？”@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件事他们隐瞒得极好，除了从杨公宝库取走邪帝舍利的月月，吸收其中能量的婠婠、寇仲、徐子陵，以及和邪帝舍利相处近两百年，在天山上发现婠婠体内真气异常的向雨田外，无人知晓邪帝舍利早已被人取得，甚至其中的能量都被人吸空了。
“我是说，我们可以将邪帝舍利就在杨公宝库的消息放出去，再在杨公宝库设伏，争取将那些对邪帝舍利有渴求的人一网打尽。”婠婠在来之前已经想到了计划，只是这件事情需要寇仲的配合和支持。
“别的都不论，”寇仲对婠婠比划了一个球，“那玩意儿早就碎成粉了，上哪找个能糊弄得住人的球去？”
“上次子陵不是说，石青璇手里有个邪帝舍利的仿品吗？我们找到她借来用用便是。”婠婠给寇仲提供一个思路。
寇仲拍掌道：“这个主意不错，有陵少在，不愁从石青璇手里取得邪帝舍利做戏。”
“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安排？”寇仲目光灼灼道。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婠婠道出。
寇仲挑挑眉，示意婠婠发问。
“你打算什么时候攻打长安，一应用具是否准备齐全？”婠婠毫不客气地问道。
“你是准备什么时候开展这个计划？”寇仲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向婠婠道。
“准备等你攻入长安的时候，”婠婠把选择权移交给寇仲，等着他做主，“外面不是一直都认为你和徐子陵都还未去过杨公宝库吗？你把邪帝舍利在杨公宝库的消息放出去，长安不可能不乱。”
寇仲听到这里眼前一亮：“婠大姐，不愧是你。我怎么忘了杨公宝库本身就可以连通长安城内外，我可以直接带兵从杨公宝库进入长安城，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我不信李世民能想的到！”
这个计划的唯一问题是，为了引蛇出洞，寇仲定是作为探秘杨公宝库一角出现在长安城内，无法领着他的军队在外冲杀了。
这让一向身先士卒的寇仲不太适应。
“等你带着军队，从里面打开长安城城门，那才叫一个神兵天降。”被婠婠喊来商议此事的月月姗姗来迟，只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
“不过你得记得，千万不要动李渊、李建成等人，”月月特意提醒寇仲道，“否则你就不是在削弱李阀的实力，而是在给李世民创造上位的机会。”
只要有李渊和李建成在一日，李世民便不具备掌控李阀诸事的资格。
一旦他们一起被俘或者被杀，那么李世民立刻就具备了掌控李阀的资格。
作为天生对战局极为敏锐的人，就算给他半日之机，他也能逆风翻盘。
何况他身边还有辅佐帝王成就功业经验丰富的慈航静斋，她们才是为了成事招数尽出的角色。
所以真的不能给李世民半点机会，就算是要俘虏李渊、李建成，也得是李世民和他们一起被俘这一种情况。
“既然确定要如此行事，那我现在就去联系陵少！”寇仲眼前一亮，当即将此事安排下去。
上次成功助寇仲守住洛阳城后，打定主意不问争天下诸事的徐子陵便翩然离去，算算时日，寇仲已有许久不曾见过他。
这次又能与徐子陵并肩作战，虽然危险重重，但仍然让他感到喜悦。
“提醒小陵，别让师妃暄发现他准备前往洛阳。”月月特意提醒一句。
寇仲闻言一呆：“可是这消息不是准备公之于众吗？”
“你寇仲要探寻杨公宝库，一定要和徐子陵一起吗？”月月反问他道，“师妃暄聪慧机敏、知微见着，让小陵把消息瞒下去，这样她反应的时间才会有限。”
寇仲听后露出了然的神色，正准备说话，就听一旁的婠婠盯着月月幽幽道：“姐姐，你夸师妃暄有点多哦。”
寇仲当即头皮发麻，连忙退出房间：“我去和魏征、虚行之商讨一下细节，先走一步！”
事情一经敲定，百灵阁便无声无息地将寇仲欲起走杨公宝藏一事传了出去。
婠婠听手下人汇报此事后，反手又将邪帝舍利可能被藏于杨公宝库之中透露出去。
全天下的目光，因此全部汇聚在长安城之上。
第288章 一世人两兄弟63
自打从傅君婥口中得知杨公宝库位于长安后, 寇仲就一直想着要来此地起走杨素藏在里面的宝藏。
只是因为种种事件的发生未能成行。
当江湖各大势力得知杨公宝库在长安一事时，寇仲已与徐子陵在长安汇合，在人生地图上点亮长安这一站。
“唐廷今年的春狩将于今日结束, 明日李渊便会带着李世民和李元吉返回长安城，该布置的一切都布置好了吗？”早一步通过易容潜入长安城的月月问他们俩道。
随着寇仲的势力与日俱增，她这个少帅军的边缘人物也逐渐得到各方关注, 想要如原先那般肆意于各地行走已是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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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仲大大咧咧地摊在软塌上，随口道：“该知道这消息的人基本上都已经知道，就等着明天开眼了。”
坐在桌边的徐子陵摩挲着手里的白瓷杯，盯着里面黄绿色的茶水道：“日前师妃暄也已找上我，问及杨公宝库和邪帝舍利之事，我便把我们打算借此机会引出石之轩，使魔门各大势力自相残杀一事说与她听，告诉她可以邀请四大圣僧和了空大师届时一同前来。”
听到“四大圣僧”的名头，寇仲忍住“嘁”了一声，大声向月月告状。
“就是这四个秃头，先前被师妃暄叫过来打我们, 要求我立刻退出争霸天下, 方便李小子上位！”寇仲噼里啪啦细数过往，十分气愤地指着徐子陵道, “陵少为了我先一步找去，结果被其中两个联手打了。”
寇仲说起这事，不自觉眼睛就红了。
他自己受伤不碍事，但是一想到徐子陵为了他拒绝师妃暄、四大圣僧的要求而受伤就难受。
这事发生在月月带婠婠去天山之时, 随着寇仲的少帅军势力越来越大, 以慈航静斋为首的正道势力意识到不能再继续任他发展，不然慈航静斋选择的李世民想要坐到天下真主之位就会更加困难。
于是他们便以与师妃暄交好的徐子陵为切入点, 试图劝说他劝说寇仲放弃争霸天下。
徐子陵虽然对寇仲的事业完全不感兴趣，但是在他心里没有人比寇仲更重要，他自是一口拒绝师妃暄的要求。
因为徐子陵和寇仲的态度同样坚定，师妃暄只能请出佛门“四大圣僧”天台宗智慧大师、三论宗嘉祥大师、华严宗帝心尊者、禅宗四祖道信大师①相助，承诺如果两人能从他们四人手中逃脱，就不再阻止他们入关一事。
寇仲伸出食指和中指，对月月比了一个“二”，再三强调：“他们打了陵少两次！两次！”
“等他们明天到了，我帮你们打回去？”月月认真征求他们的意见。
不杀人，打打架她还是可以的。
自与毕玄交过手后，她感觉自己对武学又有了更深的领悟。
人果然还是要跟高手对战才能进步神速。
四大圣僧亦是处于当世顶尖水平的感受，月月还真想会一会他们。
“可别，”徐子陵立刻出声阻止，“四大圣僧虽与我们动手，但仍然留有分寸，我们并未与他们结下死仇，月姐你切不可因为给我们出头而让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月月刚想说，为自己的弟弟们出头，怎能说不必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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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陵又接着道：“虽说石之轩曾三次在他们手中逃脱，但是明日如果有他们相助，婠婠计策成功的概率亦会大上许多。”
月月想想觉得也是，人家明天是来帮助他们的，她若对他们喊打喊杀，也太没礼貌了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寇仲冷哼一声道：“你们别想得太好，我觉得那位师仙子自己能来就不错了。”
徐子陵认真为师妃暄辩驳：“仲少你不要这样说，我看她很重视这件事。”
寇仲却道：“魔门自己自相残杀，他们一群正道人士搅和进来干嘛？若是那群魔门中人见他们来了，转而一致对外，那他们岂不是平白受累？我们打个赌，就赌她明天会不会喊人过来，正好月姐在这里做个公证。”
被寇仲点名的月月看向他：“要我做什么公证。”
寇仲眼睛一转，大声道：“陵少若是输了，你和石青璇的婚礼得在我的皇宫举行！”
徐子陵被他这突然之语闹了个满脸通红：“你，你在说什么？！”
寇仲猛地一跃，直接从软塌跳到徐子陵身边，勾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陵少你不喜欢热闹，可是我真的很想参加你的婚礼啊！热热闹闹的，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我的好兄弟成亲了！”
寇仲心里十分清楚，等他完全攻占唐廷，也就是他该称帝的时候了。
到了那时，本就只答应他起了杨公宝库后就不再过问他的事的徐子陵，大概真的就要依他真实的想法，纵情山水之间，不问人间俗世了。
他这个大俗人，怕是很难再与徐子陵相见了。
正如徐子陵支持寇仲争霸天下一般，寇仲也支持他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即便徐子陵的往后余生，他寇仲不再是主角，只是偶尔被他提起的配角。
所以他想再和徐子陵快乐地热闹一次，就这么一次。
徐子陵努力将自己脸上的红意压下去，绷着脸问寇仲道：“那要是你输了呢？”
“山不来就我，我就来就山。②如果我输了，你在哪儿成亲我都去！”反正他就是要参加徐子陵的婚礼！
“行行行，”徐子陵被他闹得没辙，“我们就赌这个。”
“耶！”寇仲从后面抱住徐子陵开心欢呼，“我们明天拭目以待！”
徐子陵一把将他推开：“明天还有大事要办，你早点休息，不要打扰月姐。”
说完，因为被寇仲提起成亲一事而气血上涌的徐子陵先一步离去。
“你有多大把握师妃暄不会叫人过来？”月月问凝注着徐子陵离去背影的寇仲道。
寇仲收回脸上的笑容，恢复作为少帅的沉稳：“七八成吧。”
他漫不经心地拨弄徐子陵放在桌面的茶杯盖：“这位师仙子忙着匡扶李世民，想方设法解决他的对手，除魔卫道的心思虽然有，但是不多。”
这么长时间的历练，足够让寇仲明白，所谓正道魔门之争，归根到底不过是道统之争。
他们争的真是善与恶，正与邪吗？
是谁的思想占据此间的主导位置。
正道与几代皇室合作，比魔门更清楚其中的重要利益。
除掉石之轩一事，和让李世民成为真正的天下真主比起来，实在是件小事。
师妃暄有空拨冗前来看一眼结果，都算对此事的重视。
“月姐，我事先和你说清楚，即便婠婠是你的妹妹，我也不会让魔门的思想渗入到朝堂。我寇仲建立的国家，不需要听正道和魔门的话。”寇仲在月月面前难得这么郑重。
月月看着寇仲这副模样，只有“孩子大了”这一个想法。
既然寇仲如此开诚布公，月月自然不能玩笑视之，她认真回应道：“这是你的国家，自然由你做主。你不用担心婠婠会想干涉朝政，若不是祝玉妍去世，她现在应该已经脱离了阴癸派，不会管这些事。等她把魔门理顺，她也会脱离魔门的。我也和你说过，我从头到尾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允许女子做官为将，以能力，而不是以性别决定官位。”
寇仲马上举手保证：“月姐你这个要求我一直在做啊，像翟娇大小姐、素素姐、李大嫂红拂、美人军师沈落雁她们，都在我军中任职呢。”
他由月月一手带大，成长中得到过许多女子的帮助，没有被灌输女子不如男子想法的他，并不觉得月月的要求对他来说是个难题。
要知道江湖门派中还有许多能力极强的女帮主，她们有能力管理一个帮派，难道没有能力做官吗？
*
翌日清晨，寇仲便与徐子陵一同出现在跃马桥，开启鲁妙子设在桥下的机关。
接着潜入独孤阀的西寄园，从园中的北井进入杨公宝库。
在通过鲁妙子设置的种种机关后，寇仲忍不住对徐子陵感叹：“陵少你说月姐当时是怎么做到这里面的机关一点都没触碰，就把整个杨公宝库搬空了？”
到底谁才是从鲁妙子手中得到他遗作的人啊！
把鲁妙子的遗作带在身上以便随时方便学习的寇仲一摸藏书的胸口，不由惊叫出声。
“你怎么了？”正在寻找宝库中枢的徐子陵被他的怪叫声吓了一跳。
“我天天带着的鲁妙子大师的《机关术》不见了？”寇仲惊慌道。
“你不是怕宝库出现意外情况，先把东西藏起来了吗？”被徐子陵这么一提醒，寇仲总算回忆起自己前一天干过什么。
没有参考书可以随时翻阅，寇仲只能依靠自己的记忆回忆书中的要点。
寇仲和徐子陵最终合力开启位于走道中的活门机关，成功进入杨公宝库的中枢房间，找到了放置邪帝舍利的具体位置。
正当寇仲移动圆桌的机关，准备查看里面的“邪帝舍利”时，一道人影飞速从他眼前掠过，取走了放置“邪帝舍利”的铜罐——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大唐双龙传》
②出自《伊｜斯｜兰｜教典》
第289章 一世人两兄弟64
“石之轩！”寇仲和徐子陵异口同声叫出这位引得魔门、正道都引以为威胁的邪王大名。
一袭黑衣的石之轩单手托着沉重无比的铜罐, 脸上带着漫不经心地笑容：“你们两个本事不小，可惜警惕心太弱。我跟了你们这么久，你们都没有察觉。”
寇仲与徐子陵对视一眼, 正欲出手，石之轩便使出他的绝技幻魔身法，闪电般从他们眼前消失。
淡定地将刚抽出来的井中月收回刀鞘, 寇仲转头对站在他身边的徐子陵道：“看来杨公宝库的入口有一处就在无漏寺中。”
无漏寺建在长安城的码头区安定里，就在横跨永安渠的跃马桥边。石之轩化名大智在无漏寺当住持已有多年，在佛门也是位十分有名气的大师。
若不是徐子陵曾意外与以大智身份露面的石之轩交过手，认出其施展的招数乃是石之轩独创的《不死印法》，它也无法看破石之轩这一隐藏许久的身份。
想来是一直图谋邪帝舍利的石之轩早先便已探查到杨公宝库在跃马桥附近，才会选择在旁边的无漏寺出家，借机探寻杨公宝库所在。
此次寇仲准备起走杨公宝库一事传播甚广，作为人不在江湖，但是始终在暗处观察着江湖动态的石之轩自然知晓此事。
石之轩既然知道一些隐情，这几日自然会格外关注周围的动静。
许是寇仲、徐子陵刚一启动跃马桥下的机关，石之轩便有所感应, 从无漏寺内封闭已久的洞口进入杨公宝库。
其实当初月月拿走邪帝舍利, 将其一路带至太湖密室，任寇仲、徐子陵、婠婠三人吸取邪帝舍利能量时, 从邪极宗人口中撬出感应邪帝舍利之法的石之轩便顺着邪帝舍利溢散出来的能量追到了太湖。
他甚至还亲自下水寻到了密室内部。
只可惜那时邪帝舍利已碎成湮粉，连粉末都被“重水之精”和“长春之源”的混合球体吸个干净，一点都没给石之轩留下，他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
虽然没有人就此事问过石之轩的想法, 但他大概率是觉得自己被人愚弄了。
所以这次邪帝舍利藏在杨公宝库的消息一经放出, 早就知道这件事的石之轩才会如此重视。
“只是他来得太快，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料。”徐子陵望着石之轩遁去的方向, 锁着眉头道，“不知道妃暄和婠婠通知的人是否到齐。”
即便他的心性随着修习武功的时间的增长，已变得越来越淡漠，但是这次他却无法淡然处之。
原因不在他自己，而是在石青璇。
石之轩是石青璇的父亲。当年他与慈航静斋的上一代代表碧秀心相知相爱，甘心归隐山林。
然而动情却让石之轩自创的《不死印法》出现了破绽，他后来因为功力日益深厚，人格开始分裂为善、恶两半。
现在石之轩这两个人格，一个是疼爱女儿的十佳父亲，他甚至对与石青璇相恋的徐子陵都亲眼有加；另一个也是执着于练成《不死印法》，为此甚至设下陷阱，不惜让旁人杀死自己亲生女儿的恶魔。
石之轩的第二个人格在徐子陵看来就是颗定时炸弹，谁都不知道他会什么时候引爆它，永远的提心吊胆。
既然石之轩这个做父亲的都想让人把自己的女儿解决掉，徐子陵对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
“仲少，按照我们之前的约定，你去内城，我去追石之轩。”徐子陵施展轻功，朝着石之轩离开的方向追去。
*
徐子陵走后，寇仲慢慢在石桌旁的石椅上坐下，闭目养神。
从另一处密道进入杨公宝库中枢石室的月月走到寇仲面前，也拣了把石椅坐下。
“月姐，宣永他们都已经转移到城内了？”寇仲停见月月发出的响动，缓缓睁开双眼。
可以出入杨公宝库的密道一处在独孤阀所有的西寄园北井，一处在无漏寺，一处在方便运输宝库内的武器、金银等物的城郊，还有一处也在长安城内，距离皇宫很近，显然是建造宝库的杨素计划皇宫内一有动静，他就可以趁机出手。
这一处入口藏在一座宅院内，周围的宅院分属不同的主人，看似与杨素毫无关系，其实都是他以他手下名义在长安城购入的房产。
若是将这几处房产看作一个整体，足以容纳一支万人军队。@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如今这支万人军队正如杨素当年所想象的那样，通过城郊的出口，安静地蛰伏在长安城中，等待着他们的少帅寇仲随时发令。
带队的将领名叫宣永，他是翟让的弟子，之前一直跟随在翟让的独女翟娇身侧，直到翟娇联合寇仲覆灭瓦岗军，他才在翟娇的支持下转投寇仲。
宣永率领的一万少帅军虽然也是通过杨公宝库的密道转移入长安城的，但是他们走的是月月提前操作杨公宝库中枢石室的机关，重新排布隔绝其他区域的垂直通道。
这条通道因为提前被设置为不受跃马桥开门机关的干扰，所以一直都处于开启的状态，直到宣永等人转移完毕才会关闭。
过来调整机关的月月听到寇仲的问题，回道：“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寇仲长舒一口气：“那就好，成败端看此一举了。”
两人说话间，突然看到石室内的机关提示有人触碰了宝库的警报系统。
由婠婠通知，提前埋伏在杨公宝库出口，准备围攻石之轩的与他同为魔门“八大高手的”“妖道”辟尘、“子午剑”左游仙、“倒行逆施”尤鸟倦、“魔帅”赵得言和“天君”席应①自然不会触碰报警机关，能碰到它们的只会是寇仲正在等的人。
寇仲与月月同时冲向机关提示的报警处，只见三人满身湿润水气的男子正在观察周围的情况。
其中一人一脚踹向靠强而立的生锈兵器架，引得地面灰尘起伏：“杨素在里面放的都是什么破玩意儿，还有脸叫自己‘杨公宝库’？”
此人身形魁梧，宽厚的肩膀、遒劲的肩膀彰显无穷的伟力，正是李渊众多儿子中武功最高的第三子李元吉。
“杨公宝库不可能只有这几样东西。”说话人穿着黑色夜行衣，绷着一张脸道。
他的脸上杀气极重，眼里充满着对鲁妙子摆放于此地的财宝、兵器数量和价值的不满足。
在他开口之前，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他在那个位置。这可能有几分职业原因在，毕竟他是出身于魔门中的杀手组织补天阁。
他就是石之轩的弟子，“影子刺客”杨虚彦，和寇仲也算是“老熟人”了。
在这座鲁妙子制造的“杨公假库”中，财宝有是有，数量虽然不多，也有十几箱，全是杨素当年奉隋文帝杨坚之命抄别人家后搜刮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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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关系较近的亲友、同僚，甚至可以只看宝贝的模样，就回忆起杨素是从哪家抄出来的。
所以这些东西虽然价值连城，但是月月为了避免让人猜到有除了傅君婥以外的人进入杨公宝库，什么都没有拿走。
此时正好留下来糊弄其他势力的人。
李元吉嗤笑道：“那你说杨素把东西藏哪儿了？光说不可能，有本事找到啊！”
杨虚彦瞥了李元吉一眼，目光如毒蛇般冷酷无情。
一旁四处打量着周围生锈兵器架，自己提着一柄金枪的男子月月瞧着眼熟，仔细回忆之后，想起他就是当初她去珠崖郡购置香料时拜见过的南海派掌门“金枪”梅珣。
那时他打算将妹妹梅玲送给李建成当妾，图一份从龙之功。
如今李建成被李渊立为太子，也不知梅珣现在是否如愿。
月月猜测大抵没有，不然他现在也不会随着李元吉跑。
“殿下息怒，一直以来都传闻杨公宝库中藏着杨素为起兵准备的兵器，既然有这风声传出，此地必不可能只有这几排兵器架摆放的兵器，”梅珣分析道，“这十几箱珍宝还不值得杨素延请鲁妙子，斥巨资修建这座宝库。若是只有这些奇珍异宝，倒不如随便修个地下密室存放，何必大动干戈。他为起事准备兵器必然藏于他处，我们需得仔细寻找。”
“那还不快找！”李元吉对梅珣吼道，“我们比别人早到，东西若是还能被别人抢先找到，我拿你们是问！”
杨虚彦生动地翻了个白眼，一声不吭地开始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
隐藏于暗处的寇仲看到杨虚彦的表情，一时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发笑的心，只能靠疯狂抖动身体阻止自己发出声响。
站在他身边的月月一指将他定在原地，等他的情绪趋于稳定，才重新为他解穴。
此时搜索完周围一圈，开始翻找箱子和兵器架上是否存在机关的三人终于找到了下方通道存放着上千兵器的那只装着财宝的箱子。
只听“咔嚓”一声，机关被杨虚彦启动，一条黑漆漆的仅供一人出入的四方孔洞出现在他们眼前。
李元吉看了一眼杨虚彦，又看了一眼梅珣，问道：“你们谁下去看看什么情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先下去。”杨虚彦毫不犹豫道——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大唐双龙传》
第290章 一世人两兄弟65
“甚好, 你……”齐王李元吉对杨虚彦的主动甚是满意，刚开口准备夸赞他的自觉，就见他嗖地一下, 转眼已消失在洞中。
“殿下可稍作歇息，待杨虚彦探清里面情况，再由您决断。”梅珣对神色不虞的李元吉建议道。
李元吉皱皱眉头, 顺势下了梅珣给的台阶：“那便如此吧。”
寇仲侧头看向月月，询问是否趁此机会对李元吉和梅珣出手。
如果他一人同时面对杨虚彦、李元吉、梅珣三人，他怕是没有全胜的把握。但是有月月在，便是面对面硬刚，寇仲亦是不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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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此时时机正好，他们一人对付一个，应是轻轻松松。
然而月月却对他摇了摇头。
现在对付李元吉和梅珣自然容易，但是谁知目前对他们来说算是隐于暗处的杨虚彦会出什么幺蛾子。
明明是十拿九稳的决胜局，何必给对手翻盘的机会？
寇仲向来听得进去别人的建议，于是他便耐下躁动的心情，继续安静蛰伏在暗处, 等待杨虚彦露面。
只听“轰隆”一声, 里侧的墙壁开始缓缓下沉，先前从孔洞进入密室的杨虚彦阔步从中走出。
他还未来得及张口介绍里面的情况, 已然看到敞开密室里堆叠的用密封油布仔细包裹的一排排兵器、甲胄的李元吉直接越过他，冲进了密室。
李元吉伸手触碰被杨虚彦划开查看内里情况的油布，眼睛放光道：“原来真正的杨公宝藏在这里！寇仲啊寇仲，你可真是没用, 闯进宝山却没有本事拥有。”
寇仲听到李元吉话里的嘲讽, 默默握紧了井中月的刀柄。
梅珣凑到李元吉身边道：“齐王殿下，您找到这些兵器、甲胄, 自是大功一件！”
“是啊，大功一件……”李元吉目光深沉地看了杨虚彦一眼。
他自信已将梅珣收服，但是杨虚彦在明面上却是他二哥李世民的人，有他在，寻到杨公宝藏的功劳必然会被分薄。
李元吉的刻意收敛的情绪岂能瞒过精通暗杀的杨虚彦？
像他这样的顶尖刺客，对他人情绪的感触远超常人的想象。
表面上忽略李元吉这个常人的情绪，杨虚彦四下打量周遭环境，沉吟道：“既然杨素真正的宝藏在此，那邪帝舍利会在何处？”
李元吉自然听说过邪帝舍利的名头，但是作为李家这一代武功最高者，他对邪帝舍利这魔门之物并没有什么兴趣。
“邪帝舍利哪能和这些兵器相比？”李元吉敲了敲堆叠在他眼前的甲胄，听到它发出一声长吟，满足一笑，“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又岂能敌得过千军万马？”
“殿下说的是，”梅珣称赞道，“殿下武功高强，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魔门一群乌合之众又岂是您的对手？”
李元吉哈哈大笑，显然是被梅珣的话取悦到了。
杨虚彦冷漠地换了一只握剑的手，继续探查周围的机关。
藏在机关后面的寇仲眼睁睁看着杨虚彦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呼吸不由变得急促。
当杨虚彦距离寇仲仅一步之遥时，寇仲已蓄势待发，准备在杨虚彦觉察的前一刻冲出去先下手为强。
对危险极为敏锐的杨虚彦抬起腿，谨慎地向前迈了半步，前脚还没有来得及踩稳，一只素白的手突然出现在他的眼睛，以闪电般的速度封住了他的穴道，凝于指尖的真气将他体内的真气完全封锁，无法动用分毫。
与月月配合默契地寇仲抓住这个时机，以杨虚彦作为遮挡物，从李元吉的视线死角冲到他的身后，锋利的井中月毫不客气地噼向他的颅顶。
李元吉耳朵微动，直接反手举起手中长枪，挡住了寇仲这蓄势一击，大吼一声：“来得好！”
刀与枪战作一团，武器的锋芒将包裹着杨素珍藏的兵器、甲胄的油布割得粉碎。
梅珣见状，立刻准备提枪相助，此时月月已杀到他的面前。
她整个人如蝴蝶一般在他面前翻飞，闪过枪尖的一次次触碰，用双手编织成紧密的牢笼，将他原地捆绑。
“李元吉，你输了。”寇仲将真气凝于井中月之上，准备对李元吉发出致命一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元吉闻言冷笑道：“好，就让我好好领教你的高招！”
李元吉的枪尖如毒蛇般向寇仲袭来，就在两人的武器即将碰撞之际，解决完梅珣的月月走到李元吉身后，点住了他的穴道。
长枪在失去主人控制的瞬间与井中月相撞，发出一阵嗡鸣，它遭受的重击完全反噬到了它的主人李元吉身上。
李元吉立刻吐出一口鲜血，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沾湿了他洁白的衣领，将其染上一一片血红。
月月走到李元吉的正面，打量着他的惨状，后知后觉地对看到她出现在李元吉身后便收了一部分力气的寇仲道：“我来帮忙的时机好像不太对？”
不说梅珣，只说杨虚彦和李元吉，他们已是当今武林年轻一代的佼佼者，便是许多老家伙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月月此时的武功却已达到他们父辈、师长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对付他们自然跟玩一样。
她会与梅珣多交一会儿手，是因为好奇南海派的武功路数。摸清之后，她对他也就没了兴趣。
李元吉习武启蒙早，天赋远超同辈的李家人，从小就得到家人的一致优待。毕竟没有哪个家族会不乐意族中又增加一个顶尖高手的。
寇仲虽然修习的是武林四大奇书之一的《长生诀》，体内又吸收了和氏璧和邪帝舍利中的能量，却也不是用一招一式就能将李元吉打倒的。
眼见双方站意正酣，月月其实也舍不得打扰。
但是事情需分轻重缓急，此时的寇仲需得保持体力，以最好的状态面对之后可能会发生的种种问题，所以月月只能遗憾选择打断他们的对战。
“他们既然跟到这里，想来李建成作为太子留守在长安监国的同时，一直在监听长安城地面的情况。一旦某处发生波动，他们就会派人派人前往。”月月将自己的猜测分享给寇仲。
寇仲打量着被定在原地一脸愤愤的李元吉道：“看来李渊已经得到了杨公宝库机关被启动的消息，不然这小子应该陪在他身边，与他一起从终南山返回长安城，怎会先行一步？”
说到这里，寇仲忍不住感慨道：“李小子在家也是不易，本身能力强，打天下的功劳都是他立下的，但是他老爹李渊看重的是李建成，想方设法把功劳往李建成一方送。”
“他有什么不易？”月月“啪”地一掌拍在突发感慨的寇仲后背之上，“他留在唐廷才有从他爹手中接过皇位的资格，自己单干就无法借助李阀的深厚底蕴，投奔别人就彻底绝了当皇帝的机会，人家比你想得清楚。”
她这一掌将寇仲的感慨万千尽数击溃，他立刻消停下来，对月月道：“月姐，那他们三个人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
月月自然应下，目送寇仲离去后，她从系统商店兑换了极为结实、不可能被人用内力或真气挣断的长绳，把李元吉、杨虚彦、梅珣挨个捆上，带着他们从来路，也就是位于独孤阀所有的西寄园北井的入口返回地面。
*
“系统，帮我查探一下外面是否有官兵埋伏。”游到井口，月月没有急着上去，而是花积分购买系统服务。
［嘀，井边20米内无人。］系统很快给出回答。
月月低头看了一眼在水中摇摆的李元吉一眼，感慨道：“看来李渊这次吩咐李元吉前来，动作也甚是隐秘，就是不知此举防的是谁了。”
其实月月也知道自己说的实在是一句废话，李渊等人一直认为自己是捕捉螳螂的黄雀，早在心中将寇仲辛苦探得的杨公宝库归为己有，所以他们防的自然不会是寇仲，只能是他们内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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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是谁？
当然是李世民。
还是那句话，李世民不需要被同情。如果没有寇仲，这个世界继承皇位于他而言依旧是命中注定的事，李渊、李建成、李元吉等人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收回自己被寇仲传染的感慨，月月像拎糖葫芦串一般把李元吉、杨虚彦、梅珣依次从井口拽了上来。
内力被封的三人因为在水中泡了许久，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湿漉漉地像三个水鬼，毫无高手风范。
要问李元吉是否后悔自己没有带兵前来？
他早在被月月制住时就已经后悔，可以这世上没有后悔药，他只能接受自己沦为别人手中鱼肉的命运。
属于独孤阀的西寄园北井处依旧安静。
这一无数人想要知晓的杨公宝库入口，独孤阀怎么可能事到如今依旧一无所知？
只不过发现此时已无争霸天下资格的他们选择视而不见，任凭其他势力来去，避免自己卷入这场是非，这亦是一种生存之道。
“走吧。”月月对李元吉三人道，大大方方地牵着自己的俘虏离开西寄园，径直前往皇城脚下，杨素当年为谋反准备的地方，现在属于少帅军的驻地。
第291章 一世人两兄弟66
内力被封、又被绳捆了几圈的李元吉、杨虚彦、梅珣三人安静挤在一辆马车上, 不是他们不想发出声响引起旁人注意，实在是哑穴被点、马车太挤，他们完全没有发挥的余地。
亲自赶马车的月月坐在马车的前室, 右手持着缰绳，一边观察前方路况，一边问道：“你们说, 把你们带到李建成那儿赎人，能换得几两银子？”
这个问题太过无聊，挤在马车里的三人就算没被封住哑穴也不想回答。
因为结果太清晰，他们不用猜也知道答案。
只要月月提出的要求在李建成能做主的范围内，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救下他的铁杆同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李元吉。
至于不咋受宠的妾室的大哥，以及对头二弟的手下……
这两人谁啊？
值得他去费心吗？
“不知道李渊现在进城了没有，”月月托着下巴，认真估算时间，“没进城最好，小仲现在差不多也赶到城外了，不用打攻城战最好。”
先运进来的士兵是为了最后攻占唐廷皇城做准备的, 可不是用来和李渊的皇城禁军打消耗战的。
没有事先做民意调查, 可不敢随意估计长安城内的百姓对唐廷的拥趸程度有多高，毕竟有隋炀帝杨广打底, 李渊只要拥有正常的治理水平，都能得到拥护。
所以这一万士兵，还是等到城外之战尘埃落定之后再出动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把李元吉三人送到宣永手中，月月从配有飞鸽的他口中得到了好消息：李渊春狩的大军还未来得及进城。
李渊在得知寇仲、徐子陵启动杨公宝库之时, 便立刻做出决断：派三子元吉前往夺取杨公宝藏。
为了防止杨素遗留的宝藏被李世民先一步寻到, 李渊还特意点了让他伴自己左右，不给他任何提前离开的可能。
便是李世民寻到杨公宝藏, 李渊要取他岂会不给？
李渊只不过不想李世民身上的光环再添上一缕而已。
儿子本事强是好事，但是这个儿子建立的功勋已远超家族所有人，对于作为上位者的父亲而言，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李渊坚定地选择李建成，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嫡长子，也有想要压制住已经羽翼丰满的儿子的帝王心理。
长安周围河网密集，此地素有“八水绕长安”的美称，渭河是其中最大的一条黄河支流。
数十艘巨舶经渭河在长安城外靠岸，着少帅军军服的士兵入潮水般涌向地面。
秦叔宝与李靖、徐世勣率先下船，双脚刚踩到地面，他忍不住对他们吐槽道：“这船我可真是坐够了！今个儿带着将士们一举冲破长安城，再也不用遭这罪了！”
为了实现兵贵神速，出其不意地直奔长安，月月在婠婠将边不负的尸体交给东溟派后，又特意造访了东溟夫人单美仙，与她就购买巨舶和兵器一事进行了洽谈。
生意人不在乎以利字当头，作为兵器制造商，中原战乱越多，钱才会朝着东溟派滚滚而来。
但是出身阴癸派的单美仙对天下大势看得十分清明，知晓战乱总有平息的一天，东溟派想要一直通过贩卖兵器获得暴利绝无可能，她这些年也一直在为东溟派和女儿另寻出路。
只是转型的道路并非一帆风顺，东溟派内部也并非只有一个声音，所以她并未找到适合东溟派的转型发展之路。
与月月交谈之后，单美仙得知海外有大量丰饶的土地，其上有无尽的可以转化为资源的特产，顿时心动无比。
她又从月月口中得知寇仲建立的王朝将进一步提升女子地位，甚至允许女子为官，自幼受阴癸派思想影响，对其心生叛逆，完全不想依赖男子达成自己目标的单美仙心中也更倾向最终统一中原的是寇仲。
于是月月以海上地图作为见面礼，成功与单美仙达成交易，她们之间的第一笔生意，就是东溟派特有的十艘运量惊人的巨舶。
此时这些巨舶通过河流将少帅军直接输送到先前，免去了将士们的奔波之苦。
然而这也并非全无缺点，比如晕船这一并非靠忍耐就能减缓的苦楚。
所以完全不晕船的李靖、秦叔宝、徐世勣才会脱颖而出，成为此次战役的三大主将。
稍作休息，整肃军容之后，李靖等人便带着队伍朝着李渊还朝之路奔去。
从杨公宝库城郊出口离开的寇仲运转轻功，极速奔袭，终于在少帅军距离唐廷还朝大军还有不足二十公里与李靖等人率领的大军汇合。
这般庞大的敌人自然瞒不过唐廷斥候的眼睛，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一群人是如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被李家牢牢控制的长安郊野。
斥候完全不敢夸大的描述之语依然令李渊心惊肉跳。
他求助的目光立刻落在李世民身上，等这个战无不胜的儿子给出最佳选项。
李世民翻身下马，跪在李渊的马上旁，弯腰拱手道：“孩儿世民请战，请父皇允之。”
李渊立刻应下，声音沉沉：“世民，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甚至此战尤为重要的李世民肃然应是，旋即飞身上马，率领天策军上前迎战。
*
寇仲与李世民遥遥相望，两人第一次相见是在李阀的船上，双方都没有料到他们有一天会在这样的场合碰面。
那时寇仲、徐子陵因为不愿加入李密的蒲山公营而被李密的首席军师沈落雁追捕而选择通过水路逃跑。
两人在水中游了许久，遇到了正在行驶的李阀大船，便悄悄潜入其中，正好与李世民相遇。
李世民并没有因为寇仲、徐子陵的落魄而轻视他们，不仅收留了他们，还提供了衣裳和银两。
也正是因为这份初遇的善意，寇仲和徐子陵一直对李世民的形象极好，甚至后来李世民针对他们两人多次算计，他们也没有记仇。
只不过彼此本就就深厚的情谊，随着一次次的算计，也已消磨干净。
“许久未见寇兄，今日子陵兄不在，不知他如今可还好？”李世民淡笑着与寇仲问好。
“我们自然都好，不知世民兄近况如何？”队伍最前段的寇仲问道。
“我也很好，”李世民笑道，“今日天气甚好，可惜你我一战却是避无可避。”@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寇仲漫不经心道：“我们都清楚，你我早晚会有一战，看来今日就是我们的决战之日。”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少帅军将士，又看了看李世民身后的天策军将士，问道：“今日之战，是你我之间决一个胜负，还是两军对垒，以定胜负？”
李世民叹道：“寇兄天纵之姿，当今武林又有几人武功在你之上？世民不敢托大，还望海涵。”
寇仲心知一旦开战伤亡不可避免，因而在决战之前开口阻止。
可惜李世民心知一对一阵前单挑，自己基本上没有获胜的可能，果断放弃了这一种他往日常用，但今日必会降低士气的决斗方式。
两军将领达成共识，战事一触即发，喊杀声在下一刻震天动地。
*
得李世民断后，李渊当即抛下华美的马车，率领禁军骑马朝着长安城奔去。
他是唐廷的帝王，只要他能顺利回到城内，一切就有翻盘的可能。
长安城巍峨的城墙逐渐在众人眼前变得清晰，许久不曾这般奔波的李渊眼睛慢慢发亮。
进城！
他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他的身后有李家最骁勇善战的次子世民断后，眼前的城池由他最亲近的长子建成把控，他只消度过眼前的小小难关，其他困难都不再是问题。
然而禁军飞驰到城门口，入目却是紧闭的城门。
这扇入夜才会关闭的城门，此时却关得严严实实，不留任何供人通行的缝隙。
“建成难道没有收到消息？”李渊眉头紧锁，看着紧密的城门，心中思绪万千。@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李渊惦记的李建成此时正在做什么？
他此时正站在皇城最外围的城墙之上，修长的脖颈上抵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梅奉仪你疯了，快把匕首放下！”李建成怒斥挟制住自己的宫妃道。
亲眼看到李建成服下自己下的散功粉的梅玲将匕首尖端微微靠近李建成喉咙一寸，成功在他的喉结上留下一道血痕。
“我疯了？”最终还是被哥哥梅珣送到李建成府中，如今是他宫中正九品奉仪的梅玲冷笑道，“我现在清醒得很！我从来没有哪个时候像今天一样快乐。”
“你们还不快开门！”站在高处的梅玲怒斥一动不动的皇城守卫，“是不是等你们太子死了你们才肯开门？”
城墙下的守卫们的脸上都充满犹豫，他们的皇帝陛下春狩大军被少帅军拦在城外一事像疾风一样瞬间传遍整个长安城。
不只城中百姓惊慌失措，他们这些效力李唐皇室的士兵比他们惶恐。
此时按理说正是皇城全力戒严之时，可是他们坐镇皇宫的太子殿下却被他自己的奉仪挟持，还以他性命作为要挟，要求他们打开城门。
这让他们这些小兵卒该如何是好？
正当双方僵持之际，正在琢磨给李建成来一匕首，让皇城守卫见见血的梅玲突然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一道破空之声。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支羽箭朝着自己极速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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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一世人两兄弟67
梅玲的大脑在这一瞬间变成空白。
待她反应过来之时, 被她制住的李建成已被她当作盾牌推到身前，替她挡住这致命一箭。
以巨力射出的羽箭穿透李建成的右肩，滑破梅玲的肩膀。
李建成发出痛苦地呻｜吟, 挣扎着试图摆脱梅玲的控制，同样受伤的梅玲死死勒住他的脖子，对着城门下的守卫吼道：“再不开门, 你们的太子殿下留下死了，我看谁来担责！”
有守卫犹犹豫豫地想要跑去开门，仍被梅玲控制地李建成大声道：“传孤指令，谁敢开门，立刻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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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成，你不怕我现在就杀了你？”梅玲没想到李建成竟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筹谋许久才成功让李建成服下散功粉，本以为能够以他为人质，成功令皇城守卫开启宫门，谁知李建成竟在此时做出这般选择。
正当梅玲失神之时，一支羽箭再次向她飞来，这次瞄准的是她因右肩受伤, 调换持匕首的手而未被李建成挡住的右眼。
受伤的梅玲根本无力拖着体重远在她之上、并不配合她动作的李建成, 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羽箭靠近。
从她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疾风，无形的气劲与羽箭的箭镞精准相撞, 羽箭尾部的的羽毛轻颤，顷刻间分散成一根根细毛，被风卷走。
半空中的羽箭落地，一场危机在这瞬间消弭于无形。
“抱歉, 我来迟了。”月月飞到墙头, 站在梅玲身侧，随手一点, 止住她肩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梅玲看到她现身，眼睛立刻迸发出亮光：“不迟的！”
她一时情急，竟不知说什么是好。
后月月一步飞到城门上宣永从梅玲手中接过虚弱的李建成，沉声道：“梅姑娘，后面的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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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玲见自己经过百般筹谋才得来的俘虏被宣永带走，一时有些无措。@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阶下囚李建成冷笑道：“蠢货，还不是为别人作嫁衣。”
梅玲闻言立刻急了，她看向月月道：“徐姑娘……”
“你好好歇歇，该是你的功劳谁都抢不走。”安抚完梅玲一句，月月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刚刚射箭的射手。
梅玲是在不久前与月月结成同盟的。
寇仲与唐廷决战在即，月月汇集各方力量，搜集唐廷皇室方方面面的资料，力求从其内部寻找突破点。
在阅读李建成的资料时，月月看到几年前她在从珠崖郡返回扬州的船上遇到的南海派掌门梅珣的妹妹梅玲赫然在李建成的妃嫔名单之中。
显然她当时虽然提醒了梅玲一句，但对她的命运并没有造成任何改变。
但她知道当时这位梅姑娘对当李建成的妾室并无兴趣，所以她还是决定冒险潜入东宫一试。
所幸这番试探是值得的，对讨好李建成毫无兴趣，早就受够没有自由的后宅生活的梅玲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与月月合作。
梅玲虽身处东宫后院，但她有个效忠李建成的掌门哥哥，对外面的形势也不算一无所知。
比起一心想要混个从龙之功，凭此振兴南海派的哥哥梅珣，身体虽在局内，但是人早已超脱局外的梅玲早已看明李建成的困境。
寇仲的少帅军获胜，李建成眼下这个高高在上的太子将立刻跌下神坛，甚至连地上的尘土都不如。
唐廷最终统一中原，那么李家兄弟的皇位之争将立时拉开帷幕。
实话实说，单论个人能力，李建成做李渊的继任者毫无问题，父子两人两方面的水平相差无几，谁也不比谁高明，谁也不比谁差，算起来能力都在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之上。
但是这个世上偏偏生出了一个能力远超他们的李世民，他的光芒太过耀眼，绝非一个嫡次子之位能限制他闪光的。
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仅仅只是比他早几年出身的李建成太过黯淡，甚至会让许多旁观者生出这个世上为什么会有他这个人的遗憾。
梅玲作为李建成的正九品奉仪，根本没有见李世民的机会，但这并不影响她认定最终坐上皇位的人只会是他，而不会是李建成。
不论是哪一种结局，梅玲发现她作为李建成的奉仪都没有好下场。
所以当月月向她伸出橄榄枝时，她经过思考，决定凭自己的本事谋一个从龙之功。
和她的哥哥梅珣选择的龙是李建成不同，梅玲选的龙不姓李，姓寇。
而李建成正是她获取这份功劳的最大倚仗！
稍作歇息后，梅玲走到一边看守李建成，一边指挥手下士兵从皇城守卫手中夺取皇城控制权的宣永面前：“我已经休息好了，不如让我继续盯着他，你专心忙你的事。”
宣永谨慎地看了穿着一身宫装，脸色却因为失血而苍白的梅玲一眼：“梅姑娘可确定？”
“你尽管放心。”梅玲走到被人用麻绳紧紧捆住的李建成身边，认真地做一个看守。
被人丢在角落的李建成看到梅玲靠近，胸口不停起伏，试图压制想要对她破口大骂的心。
梅玲见他肩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又有了流血的迹象，便用手抚了上去，向往日服侍他时那般温柔。
“小心一些，别把自己弄死了，”梅玲弯下身子，在李建成耳边低语，“我的从龙之功。”
*
朝梅玲射出两支冷箭的人见月月一招便将羽箭击落，当即从原位撤离，躲避她的追击。
然而双方武功差距甚大，他躲避的动作再怎么轻敏，仍然逃不过月月的眼睛。
当月月追上他时，他突然将手中的弓箭一扔，抽出负在背后的双尖矛，闪电般刺向月月。
月月“咦”了一声，伸手握住双尖矛的金属长杆，一把将她看着极为眼熟的双尖矛从对方手中夺走。
“你是王伯当，”月月的声音滴着寒冰，“原来你归顺了李阀！”
原来此人正是唐廷皇城禁军守将王伯当，他原先是瓦岗军赫赫有名的神箭手，因奉李密之意，以要求素素陪他一夜来试探大龙头翟让态度而被营救素素的月月击伤。
后来翟娇联合寇仲攻破被李密掌控的瓦岗军，他们本欲当众处死李密死忠王伯当以儆效尤，当然也有专门为素素报仇之意。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王伯当在瓦岗军被攻破前一刻护送李密逃离荥阳府，一群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大鱼李密身上，竟让王伯当这条不大不小的鱼跑了。
寇仲和翟娇得知此事，心里均异常不快，连攻破瓦岗军的喜悦都减了一半。
素素在他们心中都占据着极为特殊的位置，不能为她报仇，他们都觉得此次攻破瓦岗军算不得真正意义上的成功。
一直以来大家都在寻找王伯当的踪迹，只是他隐藏得极好，若非月月这次在李唐皇宫与他面对面相遇，怕也想不到他竟投靠了唐廷，没有领冲锋陷阵的要职，而是当起了皇城领军守将。
神射手犀利的目光从月月脸上划过，王伯当十分确认自己从未见过此人。
“你认识我？”得知李密被寇仲击杀后，王伯当当即选择远离少帅军的势力范围。
作为瓦岗军中人，王伯当无比清楚大小姐翟娇的性格，以及素素在她心中的地位。
大小姐的世界里没有权衡利弊，只有她要什么，什么就必须成真的执着。
如果她想要的是他王伯当的命，她身边的所有人都会拼了命地帮她达成心愿。
所以王伯当完全没有考虑如李密其他手下一般投靠寇仲，果断选择逃跑，甚至投靠了与寇仲百分百敌对的唐廷。
然而他没有想到，今日在李唐皇宫，竟然有人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还是个知道他情况的旧人。
王伯当心中困惑不少，但月月完全没有要给他解答的意思。
她一招制住王伯当，将一枚生死符射入他体内，然后便讲他随手丢给进入李唐皇宫的少帅军将士，要求将他重点看管。
除却跟随李渊春狩的一干李唐皇室，以及唐廷一众文武官员，皇城之中仍有不少高手驻留。
月月与宣永相互配合，将冲出来的高手们一一制服，肃清宫中可能存在的各种威胁。
*
一道璀璨的烟花在空中绽放，已经全面控制皇城，并在逐步接管长安城的月月站在她身边陪着她一起忙碌的梅玲道：“小仲赢了。”
“他赢了吗？”梅玲呆呆地看着天空中即将消散的烟火，眼泪不自觉落下，“终于要结束了。”
寇仲将手中的井中月插在地上，对满身鲜血的李世民伸手：“世民兄，这次是我赢了。”
李世民苦笑地看着寇仲伸来的手，艰难地伸手与之相碰：“恭喜寇兄，这次确实是你赢了。”
寇仲遥望远处的长安城，对李世民道：“世民兄，一战定胜负，看来长安城已经归我了。”
李世民垂眸道：“怕不是长安城归你，而是天下归你了。”
事出突然，谁能想到一向中立的东溟派竟然选择与少帅军合作，倾力制作载人巨舶只为帮寇仲以极快地速度输送兵力？
失去长安城，李家西边仍有发展多年的太原等领地，但是他们这早就搬进长安城的一家人又该如何逃脱寇仲的眼线，前往太原东山再起？——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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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一世人两兄弟68
长安之战后, 寇仲统一天下已成定局。
虚行之上书请寇仲称帝，寇仲允之，定都洛阳, 定国号为“明”，取自他当年与徐子陵与东平郡一处井边悟道，悟出他们修习武功之关键在于达到无欲无求、无悲无喜如井中明月的境界。
徐子陵一心归隐山林, 寇仲既已称帝，自然没有勉强兄弟继续为自己牺牲的道理，在洛阳城给他留了处年少时的他们做梦都想不到的大宅子，欢迎他旅行疲惫时回来歇歇脚。
月月既上一次得祝英民册封为靖北长公主后，这次被寇仲封为定国长公主。
回到自己的长公主府后，月月晃了晃手中的册封圣旨，对系统道：“你先前说下个世界的原主是某国的公主，你看我凭自己的本事，也能挣个公主回来。”
也被寇仲封了个公主的婠婠婉拒了本要赐给她的公主府，直接住进了月月的府邸。
知道这位公主先前身份的大臣对她忌惮依旧，待寇仲论功行赏之后, 没人敢围着她道贺, 因而她回家要比月月要得多。
“姐姐，你我何时前往太原？”婠婠在长公主府转了一圈, 便对此地失了兴趣，直接提出要走。
寇仲一如他先前允诺的那般，对女子大开门路，允许女子入朝为官, 并且与男子一样可身居要职, 而不是做一朵鲜花在旁边起可有可无的点缀效果。
但是婠婠自在惯了，并不喜欢每日上朝的生活, 而且她还需要管理魔门，工作繁重且多样。
所以她选择与月月一同镇守太原，一方面防止李阀尚未归顺的那群人反扑，另一方面是为了整顿军备、整肃军容，随时做好与突厥对战的准备。
由于寇仲并没有接受魔门的支持，所以此番魔门与正道在统治一个王朝的思想的比拼上平局，没有赢家，亦没有输家。
这对被正道压制几百年的魔门来说，已经是最好的一种结果。
他们符合法律和道德要求的思想在这片土地上如蒲公英一般传来，重现先秦时期百家争鸣、百花齐放的繁荣场景。
婠婠带兵巡视并州后，带回来一个粉雕玉的女孩。
“姐姐，我决定将她收作弟子，传承我的衣钵。”婠婠将女孩推到月月面前，高兴地介绍这个资质令她极为满意的女孩。@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月月把一块梅花糕递给女孩，哄着她道。
女孩接过梅花糕，细声细语地向月月道谢后，才自我介绍道：“我姓武，师父给我起了一个新名字，叫明空。”
月月揉了揉她的头发道：“日月当空，普照大地，你师父对你的期待很高呀。”
*
清明时节雨纷纷①，下的是一场江南的烟雨。
这年李世民回太原祭祖，竟然也赶上了一场清明雨。
祭祖结束，他将妻子、儿女送回祖宅，撑一把油纸伞，独自一人走一遍年少时走过无数遍的长街。
“看来李将军今天兴致不错。”月月倚着酒楼二楼的栏杆，问候撑伞的归人。
李世民抬头往上望去，对月月道：“定国长公主，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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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上楼坐坐？”月月手臂一展，邀他上楼一叙。
李世民欣然应允，提着衣袍的下摆，拾级而上。
“上次见面还是陛下与宋皇后大婚之日，多年不见，长公主依旧光彩照人。”岁月静好温柔了李世民的棱角，他褪去了年轻时的锋芒，用温和将其包裹。
当然，这只是一种隐藏，他在战场上依旧果断杀伐，宛如神兵天降。
“我独自一人，没什么可操心的，自然气色好，”月月笑着应下李世民的赞美，“听说你这次回来祭祖，把夫人儿女都带上了？你的小女儿才三岁，奔波这么远可受得住？”
“多谢关心，兕子难得出一次远门，一路上都很开心。”提醒妻子观音婢为他生的小女儿，李世民一脸温柔。
“听说将军与夫人的感情甚好，你的孩子都是她所出，”月月好奇道，“将军如今有几个孩子了？”
“六个，”李世民笑道，“三儿三女，兕子是最小的一个。”
“三儿三女在寻常人家中也算子嗣繁茂了，你可打算让令夫人歇一歇呢？”月月问李世民道。
李世民肃然道：“长公主突然提起此事是何意？如今天下安泰，我太原李氏既然归顺皇上，便无造反之念。世民心知若非长公主坐镇太原，我绝无携妻带子回乡的可能。皇上与长公主的恩情世民铭记于心，不敢忘怀。”
月月也不料自己出于为长孙氏身体考虑的一句提醒竟被李世民想得这般复杂，忙道：“将军想得似乎有些多了，我只是粗通一些医术，知道频繁生产对女子来说并非好事，又知你与夫人感情甚笃，想来是想相伴到白头，所以才提醒这一句。”
她还记得在还是祝英月时，托生为祝英民的李世民在议亲之初一直心情郁郁。祝英齐询问他为何如此，他只说他曾悄悄与一女子相恋，只是该女子早亡，他无法与之共度余生，如今提及婚事，只有种除却巫山不是云②的怅然。
现如今活生生的观音婢就在身边，月月那么多嘴，只是希望他怜取眼前人③而已。
“倒是我多想了。”李世民歉然道。
寇仲与宋玉致成亲多年才有了一个女儿，朝中官员私下里对此事议论颇多，甚至有旧人偷偷联系李世民，计划联合他在寇仲百年后谋得皇位。
在月月开口提醒之时，李世民心中警报立时拉响，大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月月是否是知道了有人私下联系他，专门在此试探。
月月便是开始没想明白李世民为何有如此大的反应，现在也已猜到了大概。
她清楚寇仲对建立屹立不倒的寇氏皇朝没有任何执念，他一开始想当皇帝只是想证明自己。
后来随着经历越来越丰富，跟随他的人越来越多，寇仲已将坐上皇位一事当成自己必须要实现的目标。
像徐子陵，如果有人要求他朝着当皇帝这件事上努力奋斗，他一定会掉头就走，根本不会在乎对方是对他怀中的一颗怎样的期待之心，他只会觉得麻烦。
但是寇仲就不会如此，他觉得彼此的目标正好一致，大家可以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乐呵呵地带着人一路往前冲。
以月月对寇仲的了解，他肯定不会如先前的许多皇帝那样当皇帝当到老死，做皇帝只是他人生的一站，绝对不会是终点。
要知道他可是觉察到徐子陵的武功比自己高出一些，就急吼吼加紧练武，力求赶上好兄弟的人啊。
寇仲每次与徐子陵相见，发现对方又比自己武功高了，都会关上门悄悄反思，抓紧处理朝政以外的所有时间勤加练武。
他终究是要朝着进阶宗师，实现破碎虚空而努力的，人间帝王这个职业，绝不是他的终生事业。
所以他只有一个女儿是问题吗？
不是。
月月甚至还有些期待寇仲的继任皇帝是个女孩呢。
“将军当年愿意冰释前嫌，选择帮助寇仲统一中原，抵御随时可能进犯的突厥大军，真乃英雄也，”月月认真赞扬了李世民一句，并推个他一只木盒，“小小礼物，以做谢意。”
李世民带着疑惑打开密封完好的木盒，只见里面安静地躺着一张洒金纸。
上面被人用毛笔书写了一篇赋，题名《寻香赋》。
李世民怔怔地看着纸上的字迹，嗄声道：“这是王羲之的……拓本？”
能看到一篇自己从未见过的王羲之的赋，李世民自然惊喜，但是拓本……：“世民头一次见到有人送礼送的是拓本。”
出身李阀的贵公子，头一次收到这么朴素的礼物。
“我可以收回的。”月月一派自然地向李世民伸手。
李世民忙高举手中的洒金纸，防止这篇拓本被月月夺走：“虽是拓本，但是此篇从未在世间流传，亦是弥足珍贵。世民在这里多谢长公主好意。”
他说的是十足的心里话，如果不是场合不合适，他现在只想仔细研读这篇赋，再好好琢磨其中的一笔一划。
他此番态度成功取悦到了月月，也不枉她在系统商店购置复印道具，专门影印一份她收藏在空间中的王羲之专门为她写的《寻香赋》。
李世民极爱书法，对收人拓本一事自然颇为在意，且他总觉得自己与月月颇为投契，说话偶尔不过脑子，言语间难免失了分寸。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并将自己代入月月的角色，他觉得自己若是辛苦寻到的王羲之拓本被人用如此言语形容，一定不会像她这般浅浅放过，必然会追回拓本，自己收藏。
想通这一点的李世民慢慢抬头，说出浮现在他脑海中的一个猜测：“这篇赋的真迹，不会也在你手里吧？”
如此一来就说得通她为什么对这拓本不甚在意了，因为人家手里有真东西！
月月没料到李世民竟然如此敏锐，懒得撒谎的她大大方方承认：“真迹确实在我这里，但是给你是不可能的。”
李世民听后呼吸有些急促：“那借阅一下可以吗？我看完之后就还你！”
王羲之的真迹，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眼前就放着一篇他从未见过的新的真迹，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一定会后悔终身！
好东西与人一同分享品评才更有乐趣，月月不介意与李世民分享，但她对他提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这一刻，李世民心中浮现的可能有千百种，他真怕月月提的条件苛刻到需要他取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就一条，”月月对着他竖起食指，“等你百年去世，可不能把别人的书法真迹带进去下葬哦！”
要知道，一直有传言说，当年王羲之的《兰亭集序》真迹就是被李世民当作陪葬品葬于陵寝，在此之后，再无一人见过《兰亭集序》真迹。
可不能让李世民继续做这种暴殄天物的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杜牧《清明》
②出自元稹《离思五首》
③出自元稹《莺莺传》
第294章 日月曌无字碑1
“回禀陛下, 小公主闭气长达三日，需连续施针七七四十九日，方有存活的可能。”
午睡梦醒, 月月揉了揉眼睛，揉散眼前的模糊，她淡定地伸手取下自己在睡觉前扎在身上的金针, 结束今日的自主施针。
谁能想到不过是睡了一觉，竟然梦回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情景。
在送婠婠破碎虚空后，月月也再次破碎虚空，由系统引路前往下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提供愿力的宿主果然如系统所说，是某国的公主。
这个“某国”并非一般小国，而是无数人梦想重临的大唐盛世。
这位公主是货真价实嫡公主，父亲是皇帝，母亲是皇后。可惜她却是个早夭的公主，从出生到去世甚至不足一年。
然而史书却专门为她留下一点笔墨，因为她有一对值得浓墨重彩大书特书的父母：李治和武则天。
小公主去世太早，她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就被勾魂的阴差引着走向死亡。
她会产生能吸引系统注意的愿力, 只因阴差感慨一句：“这个小姑娘去世的太早了，如果她还活着, 历史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小公主对这个假设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如果我没有死，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呢？
人被阴差引渡，便不可复生，但是小公主幸运地联系上了绑定月月的新世界探索系统, 系统允诺可以让月月代她走这一遭, 但需要小公主提供供系统运行的愿力。
小公主欣然应允，立刻把愿力和已经没气的身体赠与系统, 等着围观月月如何用自己的身体度过一生。
在灵堂停尸三日的小公主死而复生，唐高宗李治立刻宣金针国手夏侯坚入宫为小公主诊治。
月月刚才做梦回想起的那句话，就是她刚进入小公主的身体，听到的话语。
小公主的身体说是闭气三日，实际上是真真切切死了三日，这对身体造成的损伤实际上是难以消解的。
由金针国手夏侯坚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施展金针刺穴之技，小公主的身体也只能说勉强有进气，完全不能与健康孩子相比。
当时还是二品昭仪的武则天哭湿了不知道多少条帕子，曾在感业寺出家为尼的她祈求佛祖许久，终于从东魏国寺法明大师处求得一法：公主殇，女儿生。
为了保住爱女性命，李治狠心宣布小公主病逝。至此小公主亡，李思月生。
不到一岁的月月被母亲用小包袱严密地包裹，由她的亲信女官裴琼香送到感业寺生活。
为了不耽误给月月治病，李治特地赐给金针国手夏侯坚一处毗邻感业寺的宅院，请他收女儿为徒，日日为她施针续命。
于是月月便在完全不能发表自己想法和意见的年龄远离了父母，还多了一个师父。
夏侯坚的医术精湛，不愧金针国手之名，月月在无数双眼睛注视下，不敢贸然修习《长生诀》之时，他仅用自己手中的金针，就把她的命给吊住了，这本事实在非同一般。
月月难得遇上一个医术高明，且拥有充足时间的师父，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从能说话开始，就每日围在夏侯坚周围，执着地跟他学习。
夏侯坚收月月为徒本就不是因为看中她的资质，完全是因为帝王李治的命令，他打从一开始就只是把月月当患者看，而非当徒弟对待。
但是月月的诚心打动了他，所以他开始在每日为她施针之时，向她传授本门的医术和武功。
随着月月年纪渐长，注重男女大防的师父夏侯坚见她具备了自主施针的本领，便将给她施针这项日常工作交给她本人负责，他只在她施针结束后为她诊一诊脉，确定治疗是否有效。
月月动作迅速地穿好衣服，捧着手里的金针走到桌边坐下，点燃一支蜡烛，开始一根一根地给金针消毒。
见月月起身，一只透明的水球跳到她的头上开始蹦跶，发出“啵啵”的声音。
这只透明水球并非此间之物，乃是跟随月月穿越多个世界的世界物品“重水之精”和“长生之源”的混和体。
在她又一次破碎虚空后，这只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球体终于融合完成，褪去身上的所有颜色，变成了一只颜色干净的水球。
当然，变成水球不是重点，重点是它变成了活物，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在月月身边蹦跶。
“泡泡你安静些，我要出去找师父诊脉了。”处理好金针，月月摸了摸头顶的被她取名为泡泡的水球，推开房门，走出夏侯坚专门给她准备的房间，前往夏侯坚的房间，请他为自己诊断今日的施针效果。
泡泡在月月打转，时不时贴贴她的脸：“啵啵～”
月月无奈道：“我怎么能直接靠你康复呢？一个将死之人迅速恢复健康，不引人注目才怪！”
水善利万物，水球泡泡综合了水的所有特性，融合“重水之精”和“长春之源”的所有能力，说是神物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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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因为它的神异，月月更是觉得不能轻易动用。
何况她的父母职业绝非常人，是这片土地上皇帝与皇后，如果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中能有如此神物，那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夏侯坚此时正在给他正儿八经收的徒弟上课，他的医术极高，又不是敝帚自珍的性格，为了能够为更多的人解除病痛，发现适合的学医苗子，他都会尽心尽力地教导。
结束完今日的讲解，夏侯坚便将坐在门边座位上旁听的月月叫进屋中为她诊脉。
夏侯坚是一个十分性格简单的人，有什么心思都会在脸上显现，所以从小便与他相识的月月早已确定他在慢慢疏远自己。
这不是顾忌男女大防的疏远，而是另有其他原因。
这个原因月月早已从感业寺照顾自己的女尼偶尔透露的话语中猜到了。
因为她的生母，如今的皇后武氏正在一步步走入朝堂，把控朝政，此举令天下拥护李氏皇朝的忠义之士极为忌惮，认为她是牝鸡司晨，扰乱朝纲。
为了佐证自己所言无误，他们甚至将太宗年间李淳风和袁天罡一同撰写的《推背图》搬了出来，指出第三象谶语“日月当空，照临下土。扑朔迷离，不文亦武”对应的正是武皇后。
此番言论甚嚣尘上，信者众多，连月月的师父夏侯坚也颇为信服，对干涉朝政的武皇后意见颇多。
和其他只是在朝堂上表达自己意见的朝臣，或是在城市乡野吐槽的文人墨客、江湖侠士比起来，每日都能看到武皇后亲生女儿的夏侯坚情绪更是起伏不定。
一方面月月这个徒弟是唐高宗李治亲自下旨命他收下的，小姑娘平常也确实乖巧懂事，但是另一方面，她的母亲可是众人口诛笔伐的武皇后，他实在做不到淡然地面对她。
但是作为医者，该治疗的病患还是得治，所以夏侯坚每天只能怀中的极为复杂的情绪面对月月。
夏侯坚的这点心思在月月眼里和白纸上画朵花一般清晰，只是她顾忌这位师父的面子，没有选择戳破而已。
反正他们每日也就只在诊脉时短暂接触一下，没有必要直接点明，把彼此的关系弄得更僵。
“思月，陛下近日风疾加重，我需得入宫为他施针治疗，你随我一同入宫。”诊脉结束后，夏侯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入宫？”在宫外生活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此生都不会入宫，没想到还有进去的时候。
“是的，”夏侯坚点头道，“陛下情况颇为严重，我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你的身体又耽误不得，只能你我同去。”
事关自己和李治的身体，月月自然不会提出异议，乖巧地应下夏侯坚的邀请，准备回去收拾入宫行李。
这里知道她公主身份的人寥寥无几，毕竟根据法明的佛偈，只有无人认为月月是公主，才是真正的公主殇，她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不过知道月月身份的几人，比如夏侯坚，比如照顾她的女尼，他们都没有要瞒着月月的意思，所以她自幼便知道自己是当今圣上、皇后的亲女。
几年前李治追封小公主为安定公主，给她定的谥号是思，令她享受亲王待遇，并在私下里给她取名为李思月。
追封别人，这亲王待遇或许只是口头上说说，主要体现在陵墓的建造规格上。
但是追封月月，是将货真价实的待遇按月发放给她，所以她现在可是个妥妥的小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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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本以为她和皇宫的连结在追封下来之后就结束了，完全没想到她还有进宫的一天。
*
小孩子的东西很少，月月只带着一只小小的包袱，就跟着师父夏侯坚一起坐上了前往皇宫的马车。
夏侯坚这次进宫只带了月月一个徒弟，路上无事，他便开始考校月月的功课。
月月虽是小孩身体，但毕竟是成人脑子，夏侯坚布置的功课根本难不住她。
她很快便答完了夏侯坚的所有提问，夏侯坚一时想不到其他问题，只能与她大眼瞪小眼。
面对夏侯坚欣赏、惋惜、纠结、厌烦等种种情绪混合在一起的目光，月月选择装瞎，并且偷偷和窝在她腿上的泡泡玩闹。
她与夏侯坚有一些师徒情谊，但着实不多，所幸她也没有想要加深的想法，夏侯坚亦对此避之不及，所以维持现状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
正当马车里的空气快要凝为固体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有人站在马车外，用尖细的声音道：“夏侯太医快下车，圣上刚刚晕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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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阿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5章 日月曌无字碑2
夏侯坚闻言, 立刻动作灵敏地跳下马车，提着自己的药箱随着刚才在马车在大呼小叫的太监冲进李治居住的含元殿。
按理说应该提着夏侯坚的药箱，充当药童的月月拎着自己的小包袱, 在夏侯坚一脚迈入含元殿殿门时，才慢慢地走下马车。
“姑娘请随我来，”立在一旁的一名约莫十五六岁的小太监上前接过月月的包袱, 细声细气道，“夏侯太医和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妥当，你可先行过去休整一番。”
月月摇头道：“我还是先去师父身边候着吧，他说不定有需要我的地方。”
就算旁人不知她的身份，李治还是知道的。
父亲生病，她入宫后却不第一时间去探病，这算怎么回事？
原主把身体交给她任由她发挥，但她的良心可不允许做出败坏人家名声的事。
月月慢吞吞地走入含元殿，当她来到夏侯坚身边时，方才昏倒的李治身上已被夏侯坚刺满金针。
月月立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李治的情况，大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原来是她的生母, 此时正受生病的李治委托代管朝政的武皇后。
“夏侯太医，陛下的情况如何？”武则天坐在榻天, 轻抚李治的鬓角，担忧地望着脸色苍白的丈夫。
“回禀皇后娘娘，微臣目前已将陛下的病情稳住，一个时辰后陛下将会苏醒。陛下此番病情加重, 需得静养至少一个月方能恢复成先前状态。”夏侯坚拱手回道。
武则天取来一方宫女托举于木盘上的棉帕, 轻轻擦拭李治额头的汗珠，沉声吩咐：“这一个月夏侯太医你就宿在含元殿, 随时关注陛下情况，务必让他恢复如初。”
夏侯坚下跪应诺，正好把站在他身后的月月露了出来。
“这是……”武则天的目光移到殿中唯一没有穿着宫女制服的月月身上。
“回禀皇后娘娘，这是小徒思月，此番带她一同入宫，是为了给臣打个下手。”夏侯坚立刻回道，轻轻拉了拉月月的衣袖，示意她下跪行礼。
“思、月？”武则天望着月月发白的嘴唇、尖尖的下巴、瘦削的身型，忽然想到一种可能。
“孩子，你走过来让我瞧瞧。”武则天向垂着头静立的月月招手。
月月依言走到她的面前，一只温热的手立时贴在她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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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用手掌轻触她的脸庞，目光在她的五官上来回逡巡。
只是月月并未注意到她表情的变化，她在进宫前接受了简单的培训，其中有一条就是不能宫中贵人目光对视。
她这般守礼任谁也挑不出错，武则天虽然未能与她目光对视，也不觉得遗憾，她知道夏侯坚得在宫中呆上至少一个月，这就意味着月月也会在宫中呆上一个月。
“夏侯太医，你徒弟我一见便觉得喜欢，不如每日上午让她在含元殿帮忙，其他时间让她陪陪我？”武则天提议道。
并无拒绝资格的夏侯坚立刻应下，直道“能被皇后娘娘是小徒的荣幸”。
*
一个时辰后，浑身刺满金针的李治从昏迷中醒来，入眼第一见到的自然是听说他昏迷后抛下一切赶来的武皇后。
这对全天下最尊贵的夫妻私语几句后，为李治看诊的夏侯坚便带着他的徒弟月月过来为李治拔针。
“夏侯坚，这是你的徒弟？”从口中得知月月也随夏侯坚入宫的李治目光停在夏侯坚身后的月月道。
“回禀陛下，她便是小徒思月，从出生就跟在臣身边学医，虽然看着年龄小，其实学医也有十一年了。”夏侯坚回道。
“看来也是为学有小成的小大夫啦，”换上寝衣的李治在武则天的搀扶下坐起身，示意月月靠近，温声询问了她好几个问题。
“陛下，你刚刚苏醒，现在需要好好休息，不应劳神，”武则天算了算时间，在李治说话的间歇出声提醒，“思月在宫里能待一个月呢，你想和她说话，尽管召她前来便是。”
她顺便又提了对月月半日在含元殿帮忙、半日在她的上阳宫的小住的安排。
“皇后安排甚得朕心，”李治拍了拍武则天的手道，“一切便按照你安排的办。”
帝后定下的决定，旁人岂有置喙的资格？
月月的师父夏侯坚对此自然只有听令的份。
当武则天派亲信女官裴琼香将她接去上阳宫的时候，本想叮嘱她几句的夏侯坚话到嘴边，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道：“各自珍重吧。”
“夏侯太医这话是什么意思？”裴琼香含笑的脸一崩，“你当皇后娘娘的寝宫是龙潭虎穴吗？”
“琼香，”夏侯坚无奈道，“你知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裴琼香冷哼一声：“你们这些人心眼子多得很，惯爱话里有话，我可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话说完，她也不搭理夏侯坚，直接牵着月月离开含元殿。
“姑娘莫怕，”裴琼香在路上专门向月月解释，“皇后娘娘是极好的人，你无须怕她。你师父钻研医术钻研的脑子坏了，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
“我知道啦，”月月笑着对裴琼香道，“你们两个都是好意，只是表达的方式不同。姐姐也莫要生我师父的气，他只是不会说话。”
“你可不要叫我姐姐，这于礼不合，”裴琼香阻止月月道，“我是皇后娘娘的女官，你叫我裴女官便是。”
从裴琼香这一句话，月月便知她是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
这件事彼此心知肚明就好，倒不必摊开来说。
“裴女官和我师父先前认识吧？”月月从善如流地改变称呼，向裴琼香指出她的最新发现，“我看你们对彼此的说话态度就和对别人的不一样。”
至少她认识夏侯坚这么久，她从未听他用如此纵容又无奈的语气和别人说过话。
裴琼香笑道：“我和他确实很早以前便认识了，那时我还在感业寺带发修行，他的师父和我的师父是故交，所以我和他见过几次面。”
“巧了，”月月拍手道，“我和师父现在就住在感业寺附近，哪日裴女官故地重游，正好可以来看看我们。”
裴琼香笑着应道：“哪日我要出宫上香，定会前去拜访。”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武则天的寝宫上阳宫，上阳宫的宫女早已得武则天吩咐，一见到月月到来，边如流水般朝她涌来，分工明确地服侍她。
等月月反应过来时，她已经泡好香汤，换上锦衣华服，连发髻都插满了珠翠。
“感觉如何？”立在一旁笑望着一切发生的裴琼香问道。
月月指指头顶，无奈道：“我觉得头好重啊！”
裴琼香一听说她觉得不适，立刻命梳头宫女为月月取下头上的发饰，只保留一支玉簪。
待月月打扮妥帖，忙碌了一天的武则天这才赶回上阳宫，和月月共进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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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两人品尝的一桌宴席取消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忙里抽空的武则天仔细询问月月这些年的所有经历，试图在这一顿饭的时间补齐她未曾参与过的月月的成长岁月。
得知自己会在皇宫暂住一个月有余，月月立刻放轻松，简单答了武则天几个问题，便道：“娘娘何须急于这一时？只要您想知道的事，我必坦诚相告，不作丝毫隐瞒。”
“好一个不作丝毫隐瞒！”武则天哈哈大笑，显然对月月的回答十分满意。
*
因为李治风疾加重，自幼离开皇宫的月月再次随师父夏侯坚入宫。
经帝后磋商，最后定下月月半日在皇帝李治的含元殿侍疾，半日在上阳宫陪伴武则天。
身为皇后的武则天本就很忙，现在她又需要兼顾朝堂之事，自是忙得脚不沾地。
所幸她天生喜欢这些事，竟一点都不觉得疲惫，反而神采奕奕、光彩照人，仿佛服食了某种仙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她的饮食实际上和原先并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令她心情大好的就是与她分离十一年的女儿终于再次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即便她知道相逢是短暂的，也怀着能拥有一刻便多拥有一刻团圆的想法，日日按时返回上阳宫与月月一同进食晚餐。
武则天不在上阳宫的时间里，裴琼香专门安排了一名性子机敏、做事老练的宫女侍墨伴她左右，引她与宫中其他孩子玩耍。
这些孩子有李治的儿女，其他妃嫔的亲戚家的小孩，也有跟着大人入宫的某些大臣家的小孩。
这日月月在侍墨的带领下，准备前往存放皇家藏书的集贤殿参观。
中途路过一处宫殿，隐约可以听见从中传出的少男少女的玩闹声。
“这里也是小孩子居住的地方吗？”月月指着厚厚的宫墙询问侍墨，这几日经常出入皇宫的孩子她基本上已经见完了，似乎没有人提过自己住在此处。
侍墨神色复杂地看向月月手指的宫殿，将她远远拉走后才低声道：“姑娘，这里可不要随意靠近。”
月月眨眨眼睛，一时间有些后悔发问。
老实说，她对深宫之密其实没有那么重的好奇心。
侍墨可不知月月的心理活动，她想着月月既然有问，那她必须得有答，便压低嗓子道：“这里居住的信王世子李逸，他的祖父是高祖皇帝的长子、太祖皇帝的长兄建成太子。李逸世子的父亲信王李预英年早逝，陛下便将他接入宫中照顾，以视优待。”
月月眉毛轻扬，立刻明白宫墙里面之人的身份，和李世民争皇位失败的李建成的孙子嘛，难怪侍墨提起他时这般讳莫如深了。
以她的耳力，自然能听出在里面和李逸一起游戏的是个小姑娘，就是不知谁这么大的胆子，还放任自家孩子跟身份复杂地李逸这般玩耍了。
她不好奇，她真的一点都不好奇。
第296章 日月曌无字碑3
“走吧, 你不是说集贤殿就在前面吗？”听完侍墨诉说的宫中隐秘，月月当即决定速速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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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墨飞快应了一声，领着月月快步离去。
“婉儿！婉儿你没事吧？”宫墙内原本在嬉笑的李逸突然发出一声惊叫, “你脸上留了好多血！”
“婉儿？”月月听见李逸的叫声，脚步一顿。
上辈子她与婠婠相伴多年，时常婠儿、婠儿地唤她, 这宫墙里的小姑娘名字与婠婠发音相近，令月月不自觉动了恻隐之心。
“侍墨，里面似乎有人出了意外，我得进去看看。”话说完，月月提起裙子就往里面跑。
侍墨一拍大腿：“哎呦喂，我的祖宗！”
她略略观察了一下四周，见无人经过，便跟着月月的背影跑了起来。
虽然不曾到过大明宫，但是月月曾经去过不少皇宫。
宫殿的构造大抵相同，月月很快寻到了李逸所在的宫殿大门。
“哪里来的丫头这般莽撞！”守门的太监大声斥责月月，用比她高壮一倍的身体阻止她前进。
月月皱眉看着拦住她去路的太监, 认真评估今日之事值不值得她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
正当她陷入思考时, 慢她数步的侍墨总算赶到。
“祖宗诶，你跑这么快做什么！”侍墨一般喘着粗气, 一边吐槽月月的行为。
她本想教育一下月月在宫中不得横冲直撞一事，却正巧看见守门太监正在推搡瘦得跟纸片一般的月月。
“你在干什么！？”侍墨大声斥责守门太监道。
守门太监的手一顿，转头看向气势汹汹冲过来的侍墨。
侍墨的品级不如武则天的心腹裴琼香，但也远比这宫中绝大多数的太监、宫女要高, 更何况她身上穿着显眼的上阳宫宫服, 凡事在这后宫当差的谁人认不出她出自何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守门太监赶紧收回马上就要触碰到月月的手，对着侍墨行礼赔笑：“姑姑造访北宫, 不知有何贵干？”
一旁的月月见守门太监的注意力全在侍墨身上，给她递了个眼色，就直接提起裙摆冲了进去。
“诶，小滑头！”本留了一分心神的守门太监见月月窜了进入，忙伸手去抓，谁知连她的一角都没抓到。
“姑姑，您看……”守门太监皱着胖脸搓着手对侍墨道，“这让奴才很难办啊。”
“无事，”侍墨淡然道，“我随你一同进入向世子解释。那位是为陛下治病的夏侯太医带进宫的徒弟，皇后娘娘对她很是喜爱，专门留在日日宿在上阳宫。医者仁心，许是她方才听到里面疑似有人受伤，这才冲了进去。”
*
月月顺着声音直接进了北宫的花园，正巧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一脸担忧地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
他的手捂着小姑娘的额头，鲜红的血液正从他的指缝往外冒。
“你是何人！”一身锦衣的少年瞧见完全陌生的月月，警惕地质问她。
月月歪头看着他怀中的女孩，听出少年正是刚才发出惊叫之人的她，基本上已经确定女孩就是他口中的“婉儿”。
她懒得回答少年的问题，直接指出现状：“她额头的伤瞧着挺严重的，不急着治疗吗？”
说话间，就有宫女捧着药箱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少年不再理会月月，接过宫女递来的药箱，准备为女孩包扎伤口。
视力很好的月月一眼就看到了药箱中名贵却没什么特色的瓶瓶罐罐，毛遂自荐道：“我的师父是夏侯坚，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他的名字。若是信得过我，不如让我来为她处理伤口。”
少年正在取药的手一顿，他眯眼问道：“你真是夏侯坚的徒弟？”
月月两手一摊：“这种随便就能打探出来的事，我有必要骗你吗？”
少年还欲张口询问，月月一指他怀中的女孩，提醒道：“她头上的血还在流，你确定要继续问下去吗？”
少年忙将视线转移到女孩身上，看着女孩苍白的脸，神色一变，对着月月吼道：“你还不过来为她诊治？！”
若非女孩与婠婠名字相近，令月月难得起了多管闲事之心，就少年这态度，她早就调头离去了。
月月快步走到女孩面前，示意少年将她放平，取出随着携带的药包，开始为女孩处理伤口。
“你这是在做什么？”侍墨刚在北宫太监的带领下走入花园，就听见了信王世子李逸的质问。
她快步走上前，一眼便看到李逸正捏着月月纤细的手腕，她那只被制住的手上正捏着一根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金针。
“当然是为她针灸啊，”月月理所当然地对李逸道，“她又不是石头脑袋，撞上石头内部也会受伤的。我师父教给我的金针刺穴正好可以调理她因碰撞而受损的脑袋。”
“太医院的太医不到未满二十五不得施针，你才多大年纪就动手，真当你是夏侯坚的徒弟就可以不顾规矩为所欲为吗？！”李逸咬牙切齿地对月月说。
“不愿意就算了。”月月挣脱李逸的掌控，揉了揉发痛的手腕，低头把金针重新插回针袋，一点都没有勉强李逸的意思。
“婉儿、婉儿！”一声声着急地呼声由远及近，被李逸召来的太医才提着药箱急急赶到，跟在他身后到来的正是女孩的长辈。
“王太医，快帮我瞧瞧婉儿情况如何？”穿着一身官服的老者着急地看着对站在他身边的太医道。
王太医蹲下身子仔细检查了一番平躺在地上的婉儿，捋着胡须道：“伤口处理得不错，不知是何人所为？”
李逸倒还不至于剥夺月月的功劳，指着她道：“是她。”
众人的视线一下子就聚集到了站在角落的月月身上。
王太医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月月，柔声问道：“小姑娘，你的医术是跟谁学的啊？”
月月一字一顿地回答：“我的师父是夏侯坚。”
王太医一脸了然道：“原来是他。看来金针国手不仅医术了得，调教徒弟也有一番本事。”
婉儿的长辈一把将地上的婉儿抱在怀里，低着头对月月温声道谢：“老夫上官仪，多谢姑娘救我这冒失的孙女了。”
月月连连摆手道：“您不嫌我冒昧就好，我也是一时情急才直接动手的。”
“小姑娘处理得很好啊，”王太医拍了拍月月的头道，“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厉害的女大夫的。正巧你师父在太医院挑选药材，我带你去找他。”
静立一旁的侍墨听到王太医说了这句话，这才站出来道：“王太医，皇后娘娘很喜欢思月姑娘，正请她在上阳宫做客，她暂时不用去找夏侯太医。”
抱着孙女婉儿的上官仪从侍墨口中听到“皇后娘娘”四个字，瞳孔不由一缩，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紧绷。
他飞速掩饰自己的情绪，对侍墨道：“原来是皇后娘娘的娇客，那老夫改日再带孙女前去上阳宫道谢。”
“道谢倒不必，”月月开口婉拒，从随身的药包中取出一只还没有小孩掌心大的小罐，递给上官仪道，“这是我师父研制的雪肤膏，等她额角的伤疤褪去，每日擦三次，可以避免留疤。”
她能感觉到在场众人在侍墨提起武则天后表情明显发生了变化，气氛也莫名有些压抑。不欲深究此事的月月便跟着侍墨赶紧离开了李逸居住的北宫。
他们在想什么重要对月月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因为她十分清楚，在这场持续数十年的政治博弈中取得胜利的是武则天，她成功登临帝位，成为历史上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女皇帝。
月月十分清楚自己这只小蝴蝶可以随时扇动翅膀，改变这个世界的历史，但是不好意思，她对阻止武则天登基一事并没有兴趣。
作为皇后身边的女官，侍墨的敏锐度一点都不比混迹官场的官员差，她拉着月月远离北宫后，忽地冷笑一声道：“真是一群没意思的人。”
月月诧异地看向侍墨，不明白她为何发出这种感慨。@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侍墨摇了摇头，并没有为月月解答，只是问她：“若是再来一次，姑娘还会冲进去救上官婉儿吗？毕竟就算你未至，王太医也会很快赶来。”
“为什么不呢？”月月反问她道，“我想救就救，为什么要考虑这么多呢？”
这些人因为她年幼，因为她与武则天亲近，而不能以平常心待她，难道她还要顾忌他们的想法吗？
这些人怎么想月月完全不在意，她要救的是倒霉撞到假山突起处的上官婉儿。
虽然在李逸居住的北宫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此时时辰尚早，月月依旧随侍墨去了集贤殿，仔细研读+扫描了李唐建立后收集至此的各类藏书。
宫里的消息瞒不住人，等傍晚月月与武则天共进晚餐时，武则天已从旁人口中得知此事，并柔声询问她当时的情况。
心理年龄不知是武则天多少倍的月月只得装出一副初出茅庐的少女模样，磕磕巴巴讲述了自己初次行医的心理活动。
说完之后，成功得到了武则天的赞赏，以及一套适合少女佩戴的精致头面。
事情到此也就算了，第二日卧病休养的李治也不知从谁口中得知此事，月月不得不重复了一遍昨晚的流程，再次收获了宠爱女儿的李治的一盒东珠，以及珍藏在集贤殿、仅允许太医抄写的张仲景亲笔写下的医书《伤寒杂病论》。
围观此事的系统一遍扫描，一边感慨道：［宿主你救个人真的很赚啊！］
第297章 日月曌无字碑4
经过夏侯坚日日施针调理身体, 李治的风疾逐步开始好转，一个月后恢复得已与常人无异。
任务完成，志不在此的夏侯坚便向李治提出离宫之请。
李治既舍不得夏侯坚高超的医术, 又舍不得许久未见的女儿，一时踌躇不决。
然而他早年因为齿序靠后未得父亲李世民看重，只是名声不显的晋王时, 得夏侯坚倾力相救，曾允诺过他一个要求。
夏侯坚只道自己惯爱自由，故别无他求，只求闲云野鹤度过余生。
李治欣然应允，只令他在太医院挂个名头，除非自己病重，绝不召他入宫。
天子一诺，重若千金。
即便李治再怎么爱惜夏侯坚的才华，也没有打破自己的承诺强召他进太医院随时待命。
更何况此时月月本就不甚康健的身体突然变坏，日日呕血，原本还能正常蹦跳的小姑娘瞬间失去了所有活力。
便是夏侯坚每日用金针吊着她的命, 大把的好药味进她的肚皮, 情况也未见好转。
武则天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半，一半处理朝政, 一半上香拜佛。
此时最终还是当年给月月下了批语的法明大师现身，言明她八字极弱，无法承受浩荡皇恩，必须马上离开皇宫方有活命的可能。@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此言一出, 李治和武则天便是再舍不得这个多年未见的乖巧听话的女儿, 也不能不忍痛让夏侯坚带着她离开皇宫。
模模糊糊听到法明大师批语的月月忍不住询问系统：“真有受不住皇恩的八字一说吗？”
这个问题系统也很难回答，要知道这个世界提供身体的宿主可是被阴差引渡魂归地府的, 它也没法违心地说这是一个唯物的世界。
但是它和月月显然不具备沟通阴阳的本事，来这里十多年，他们什么奇怪的现象都没有遇到。
一人一系统无声地交流了多日，等月月真正能恢复行动，她人已在感业寺躺了多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日她觉得自己恢复得差不多，准备尝试起床，房门突然吱呀一声响起，走进来一位女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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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尼端着餐盘慢慢靠近床榻，正睁着眼睛的月月只觉得她瞧着甚是眼熟。
“裴、裴……”没等月月唤出对方的名字，她就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唇边摇头。
“贫尼优昙，往日俗家姓名，小施主休要再提。”头戴一顶青布帽的女尼正是武则天最得力的亲信女官裴琼香。
“优昙师傅，你怎么出家了？”月月躺在床上昏昏沉沉几个月，对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可谓一无所知。
优昙叹了口气道：“昨日之事已成过往，没有再提的必要。事情知道得多了，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老话‘无知是福’，真是一点错都没有。”
她说这番话时，眼中有化不开的浓雾。月月已然明白，这是她付出极大代价才得出的结论。
一个体贴、暖心的人，此时应该选择闭口不问，若是口舌上的本事再强一些，甚至可以考虑多说几句慰藉之语，以抚人心。
可惜月月并不属于这二者中的一个，她只是继续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的帷帐，对优昙道：“你本可以什么都不告诉我，那我一定什么都不问。可是你似是而非地说了几句话，我的好奇心真真被勾起来了。”
当一个人开始好奇，她必会开始刨根问底式地挖掘真相。这是人之本性，月月作为一个俗人，自然不会免俗。
“优昙师傅觉得你不想我知道的那些事，是你亲口告诉我比较好，还是来日我自己寻出真相比较好？”月月将问题抛给优昙，让她替自己做个抉择。
仅看优昙的态度，月月便知让她选择出家这件事必然与优昙自身有关，也与她有关。
而且这事绝对小不了，不是有心人有意隐瞒，就能做到密不透风，不让任何人知晓的。
更何况有些事，绝对不是咽下肚一辈子不言就能自己消化的，有时候把话说出来，才能更好地解脱。
优昙凝注着月月苍白的脸庞沉默良久，她将从滚烫变得温热适口的白粥递到月月手中，才道：“你乖乖吃饭，我就把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你。”
月月自然没有异议，接过碗和勺，刚舀了一勺白粥入口，就听见优昙在自己的脑袋上空当了道惊天巨雷。
“你被送出宫一个月后，皇上在几个大臣的鼓动下决定废后，”优昙面无表情地说着足以引起四方震动的天家大事，“国舅长孙无忌、你先前在北宫救下的女孩上官婉儿的祖父上官仪，还有我的未婚夫尉迟炯均参与其中。”
“这……”这信息太具有冲击力，月月一时之间都不知该露出什么表情，“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吗？”
优昙垂下眼眸，轻轻摇头：“自然是没有的。尉迟炯知道我深受皇后娘娘信重，特意在他们准备实施计划前找上我，希望我能暗中帮助他们。”
月月喝粥的动作一顿，优昙的种种反应表明，尉迟炯他们的计划会失败，绝对和她又逃不开的关系。
优昙深吸一口气，接着道：“我思考了整整一天一夜，决定将此事告知皇后娘娘。于是尉迟炯他们的计划败露，参与此事的三十六家公卿贵族皆落入娘娘特意编织的罗网之中，为首的两位重臣长孙无忌、上官仪如今都已经魂归地府。”
“那尉迟炯呢？”月月小心翼翼地询问。
优昙抬眸看着她道：“他是神武营的龙骑都尉，家传武功甚是高明，追捕他的人根本拦不住，所以他侥幸逃过此劫。”
优昙闭口不谈她是在武则天面前如何百般祈求这位面不改色心不跳下令诛杀所有反对她的人的政治家饶尉迟炯一命的，只是说出此事的最终结果。
优昙对尉迟炯能安安稳稳地活下去，不被列在朝廷通缉名单上已是十分满足，再无他求。
只是她心里清楚，虽然尉迟炯平安无事，但是他们这对青梅竹马的缘分，在她决定向武则天告发他们废后的密谋时，便走到了尽头，再无修复的可能。
他们之间隔着政治理念的不同、男女观念的差异，以及此次事件中家破人亡的参与者，和他们无辜受害的亲人的血泪，绝没有分毫再续前缘的可能。
优昙与武则天是在武则天作为唐太宗李世民的后宫嫔妃，在他去世后被送入感业寺时相识的，两人一见如故，互相引以为知己。
后来武则天被李治接回皇宫，优昙带发修行期满，便随她一起入宫，辅佐她成就大事。
她本打算辅佐武则天到二十五岁就离开皇宫与尉迟炯成亲，谁知还差最后一两年，她便满二十五岁，只是她和尉迟炯再无成亲的可能。
优昙不后悔当日向武则天告发尉迟炯等人的密谋，她打从心眼里希望武则天走得更高，不会止步在一个皇帝的皇后位置，但是背叛爱人的她已无法继续留在宫中辅佐武则天，只能向她请辞。
优昙与尉迟炯真心相爱，如今尉迟炯恨极了她的告密行为，一口咬定绝对不会原谅她，她伤心之下选择重返旧地，正式在感业寺剃度出家。
月月完全想象不到自己生病期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当然，就算她一直是清醒状态，也无法对大局产生任何影响。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优昙的叙述中，她的父皇李治基本上处于隐身状态。
但是事实真的是如此吗？
如果他没有动意，长孙无忌、上官仪等人再怎么见武则天势力日益强大也不可能直接废除她的皇后之位。
天家的皇后虽然对大唐百姓而言都有着重要的象征意义，但她首先是皇帝的妻子，废后一事往小了说也是李家的家事。
可他若是下定决心、排除万难要废后，便是武则天先一步知道消息，针对他们布下天罗地网，李治若是执意废后，母家势弱的武则天也是无力回天。
然而他除了被长孙无忌和上官仪等人说动废后一事外，什么都没有做。在武则天反击废后联盟，将他们一群人杀个干净时，他依旧没有做任何事。
说到底武则天能够掌控皇权，除了她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外，主要还是李治愿意放权给她。
一个皇帝赐予皇后的权柄，是可以轻易收回的。
他在准备废后时仍然赋予了她足够的权力，在她诛杀废后联盟的成员时依旧没有收回她的权力，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其实是赞同武则天的行为的吗？
三十六家公卿贵族被诛杀，真的与李治无关吗？
或许早就嫌这些门阀世家势大，想削弱他们的势力，苦于找不到机会，这才和武则天配合着制造出一个对付他们的由头。
毕竟月月在含元殿、上阳宫两头跑的那一个月里，她能够感觉到李治和武则天之间的情谊做不得假。
感情这么好的两个人在短短一个月时间就闹到非得废后才能解恨的程度，一看就知其中必有猫腻。
可惜长孙无忌、上官仪、尉迟炯等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傻傻地跳进了这对天家夫妻制造的陷阱——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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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8章 日月曌无字碑5
优昙自那日之后, 每日都来探望月月一次。
既有为故人照看孩子之义，也有几分缅怀故日的想法。
一来二去，为了躲避过往旧事的优昙还是免不了遇见旧人。@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旧人自然指的是月月的便宜师父夏侯坚。
夏侯坚第一次看到优昙没有一根青丝的头顶时, 当场呆在原地，完全失去说话的能力。
还是优昙淡定地重新戴好滑落的帽子，神色平淡道：“我既已决定出家, 剃度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可是你原来……”夏侯坚指的是优昙入宫之前在感业寺修行的那些日子。
优昙垂下眼眸道：“那时不过是父母安排，我当时还想着修行结束后准备嫁人事宜呢。”
后来……
后来的事也就不用说了，总归是她再次回到这里，决心皈依佛祖，将所有往事随着她的青丝一起埋葬。
夏侯坚颤声道：“便是你与他无缘，也不用出家啊……”
优昙轻轻摇头：“我这一生，除了他不会有别人了……既然与他无缘，那便斩断俗缘。”
她的声音虽轻，语气却格外坚定，显然不会被任何外物动摇。
夏侯坚动动嘴唇，最终选择沉默。
待优昙走后, 躺在床上围观全程的月月直白地问眼前这位垂头丧气的金针国手：“师父你是不是喜欢优昙师傅？”
夏侯坚猛地抬头, 脸涨得通红：“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自幼长在佛门清净地，到底从哪儿知道这些东西？”
月月指指自己的耳朵, 又指指自己的眼睛，回道：“一个人有耳朵就会听，有眼睛就会看，佛门虽说是清净地, 但是每个人皈依佛祖之前, 都有些前尘往事啊。”
她这番话说完，夏侯坚又一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等他再次回神，他便匆匆收拾了针袋，离开了月月的房间。
“系统，你猜他等会儿会去哪里？”暂时不具备下床资格的月月有点闲，连平常不怎么关心的男女之事也多了几分关注。
［建议宿主开通追踪功能，系统可实时分享夏侯坚所在。］系统认真提出建议。
“算了，我可不想把积分花在这种事上。”月月果断闭上眼睛，搂着正在她身边蹦跳的水球泡泡，决心再睡一觉。
*
一场失败的谈话之后，夏侯坚和优昙虽然还是会每日造访月月的住处，但是他们再没有同时出现在月月的面前过。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个月，夏侯坚突然有一天告诉月月，他听说蓬莱仙山草药种类丰富，准备前往该地寻找能够治愈李治风疾的草药。
这是医学之路走不通，准备走玄学之路了吗？
月月不禁想道。
但是在治病一途并无什么建树的她自觉没资格在夏侯坚面前置喙，最终只是表达了作为李治事实女儿应该有的期待。
“原本准备带你一同前去，但是你的身体还需再调理一个月，所以我便带着你的师兄们先去，届时皇上会专门为你安排同路之人。”临行前，夏侯坚特意将自己的一应计划告知月月。
自觉是个大人的月月表示，自己这一个月会好好养身体，到时候与他们再在蓬莱相聚。
“师父，有件事我很好奇，”月月努力支起身子，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就我这破身体，您是如何让皇上同意我随您去蓬莱的？”
夏侯坚回答：“前不久法明大师入宫讲佛，皇上特意为你的事询问过他。法明大师表示，越是远离京城，对你的身体越有好处。更何况蓬莱自古便是仙人聚集之地，你随我前往仙山，吸收几口仙气，对你的身体也是大有裨益。”
“皇上是真的很关心我。”月月十分感慨道。
“这是自然，”夏侯坚肯定月月的话，“皇上日理万机，于百忙之中还不忘关心你的事，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他的话音刚落，月月便吐出一口鲜血。
“这是什么情况？”夏侯坚急急冲到月月面前为她把脉。
吐出一口血后反而觉得心里畅快许多的月月倚着床栏道：“师父忘了，安定公主已死，皇上的慈父之心可照不到我李思月身上。”
她算是明白了，这副身体是真有几分玄学在身上的。
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说话做事谨慎一些总是没有坏处的。
夏侯坚仔仔细细为月月检查一遍后，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没有大碍。若不是吐在背后上的那口鲜血仍未干涸，他都会以为刚才发生的事不过是一场幻觉。
重新用内力为月月梳理了一遍身体后，夏侯坚不厌其烦地交待了月月许多事，这才满含不放心地与她作别。
*
第二日过来看月月的果然只剩优昙一人。
夏侯坚不在，她整个人看起来都轻松许多。
平常探望月月时远不如第一次来时多话的她，主动向月月提及了外面的事。
这事说是外面的事，其实也与优昙息息相关，甚至和月月也能扯上一些关系。
那就是武则天准备把她的侄女武玄霜送到优昙身边，请优昙将武玄霜培养成她的左膀右臂。
优昙才华横溢、武艺高超，是武则天这么些年招揽的女子中最有才华的一位，她根本舍不得放她离开。
武则天本以为优昙剃度出家只是一时气话，毕竟出家又不是不能还俗，她当年作为先帝的后宫被送入感业寺，不也将满头青丝剃了个干净？现在这些头发不还是重新长了出来？
她这满头珠翠可都是插在新养出来的乌黑靓丽的秀发上的！
为了能够将优昙重新拉回到自己身边，武则天可以说想尽了各种方法，她甚至直接表示只要优昙愿意回到她的身边协助她，她可以对参与长孙无忌、上官仪等人的废后计划的尉迟琼此前行径既往不咎，便是将他官复原职也没有任何问题。
优昙对武则天如此重视自己感激不已，但她最终还是婉拒了武则天的邀请。
优昙心知以武则天的抱负与才华，她必将走向寻常女子难以想象的政治巅峰，成为记录史册的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光辉。
所以当她从尉迟炯处得知他们的计划时，她没有立时听从未婚夫的安排，而是依从自己的心的指引，选择站在武则天这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虽然希望武则天能一步步站到最高，做到寻常女子不能做到之事，但是她本人对此事却没有什么想法。
打从一开始，优昙就只打算陪武则天走一段路，她并不是一个打算在朝堂上有所建树的人，她更钟情于修习剑法，在武学一途走向巅峰。
武则天见优昙如此坚定，最终没有勉强这位陪她走过刚返回皇宫时最艰难那段时光的姑娘，只是请求她帮忙把自己的侄女武玄霜调教成一位文武全才的女子，好继续辅佐自己。
按照实际亲缘来算，武玄霜应该算是月月的表妹，所以这件事也和月月有些微末的关系。
比起从武则天父亲武士彟才开始正式踏足政坛的武家，本就是太原大族，后来又成为大唐皇族的李氏更称得上人丁兴旺。
自幼被送出宫，与众多亲生的兄弟姐妹未曾相见的月月，和浩如烟海的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更是没有联系。
如果不是优昙今日专门提起，月月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武玄霜这个表妹。
“感业寺香客众多，非潜心修炼之地，我打算等玄霜正式拜师后，将她带回我的故乡，随我安心修习。”优昙此言，亦有对月月告别之意。
月月闻言笑道：“看来这感业寺终究只是一间逆旅，我们都只是短暂停留，各自来去。优昙师傅，我再休养一个月，便会追着师父的脚步前往蓬莱仙山寻药，也是很久不会回到这里了。”
虽然自那日后一直对夏侯坚避而不见，但优昙还是知道他领着弟子离开一事。
只是她没有想到，夏侯坚去蓬莱寻药，不仅把自己一干弟子带上，连月月这个病患也让她一同跟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武玄霜并非武则天的两个同父异母的亲哥哥的女儿，而是她堂兄家的孩子，与父母一起居住在并州。
所以她随武则天派去接她的人赶至长安还需一个月的时间。
尚有一个月空闲的优昙听说月月将要前往蓬莱，便主动提议要教她剑术防身。
“行走江湖，有些防身的本事总是好事，谁都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优昙好心道。
“我师父有教过我一些武艺，”月月迟疑道，“不禀告他就擅自学习您的剑术，这样合适吗？”
优昙表现得十分洒脱：“只是教你一些招式防身，又不是正式收你为徒，这事有什么好纠结的。你师父若是有意见，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月月心知夏侯坚绝对不会有任何意见，便欣然同意了优昙提议。
此时月月已经可以自由地下床活动，优昙每日探访她的这一个时辰就成了她的剑术课。
在此之前优昙从未收过徒弟，所以她都是认为哪一招比较实用，就先教月月哪招。
几天之后她突然察觉出不对之处：“思月，我怎么觉得你学剑的进度比我当年还要快些？”——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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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日月曌无字碑6
优昙的师父名叫妙玉, 她的丈夫当年在太宗皇帝麾下任职，剑法最是精妙，可惜他在贞观十八年远征高丽之战阵亡①, 去世时尚未与妻子生下一儿半女。
他的妻子妙玉因此对凡尘俗世失去兴趣，选择在感业寺削发为尼。
妙玉年轻时与丈夫一同习武，其剑法与丈夫相比也不逊色。
皈依之后, 妙玉除了每日吃斋念佛，就是在避开他人视线悄悄练剑。
后来优昙被她的父母送入感业寺带发修行，寺院正好将她分给妙玉照顾。
本就在寻觅传人的妙玉在与优昙相处期间，发现她习武天份极高，便暗地里将自己精研多年的剑法传授于她。
优昙开始跟随妙玉习剑的年龄和月月现在的年纪相差无几，于是她便自然而然地拿月月和自己当年进行对比。
这简单一比，本就没打算刻意收敛的月月已然将自己的本事暴露无遗。
月月行走江湖多年，练的多是不需要使用兵器的掌法、拳法、爪法，正儿八经地接受别人的剑术教学还是头一遭。
优昙一开始的确是只传授月月一些防身剑招的，但是教得兴起，她便把自己的所有招式都传给了月月。
教完之后, 优昙看向月月的目光变得格外复杂。@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承认月月的习武天赋极高, 但是在习剑这件事上，她还缺少那灵光一现的天资。
月月可以将剑舞得很好, 杀伤力也是远超常人的大，但是优昙总觉得剑作为一件兵器，并没有起到辅助她的作用，反而在某种程度上束缚了她的发挥。
想明白这点后, 本就不强求月月把她的剑术学得多么精妙的优昙赠予月月一柄精铁剑后, 便没有提出让她勤加练剑的事。
于优昙而言，剑是命, 是她毕生之依托。但她清楚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如此，于月月而言，它就不过是一种防身之术而已。
优昙不知对月月而言，她的武学之路在何处，但她知道显然不在剑术一途。
月月显然也没有想过早在剑道上攀登怎样的高峰，当优昙表示她能教给她的只有这么多时，月月欣然接受了这个结果。
于此同时许久未响的系统电子音也在月月耳畔同步响起：［《无相剑法》（初阶版）扫描完成，恭喜宿主获得50000积分！］
月月闻言讶异地挽了个剑花。
优昙见她如此突然动作，出声问道：“这剑用得是否顺手？”
月月回过神来看向她，笑道：“你专门为我挑选的剑，自然是十分合用的。只可惜三日后我便要启程前往蓬莱，倒是不能与我那表妹见上一面了。”
月月将自己提前为武玄霜准备的见面礼交给优昙，摆脱她将其转交给武玄霜。
优昙自然应下，仔细叮嘱月月行走在外的注意事项，便带着礼物离开了。
月月目送优昙远去，这才又将《无相剑法》（初阶版）舞了一遍。
“一个初阶版就给五万积分，高阶版会给出多少积分呢？”月月对此十分好奇。
这套剑法在月月看来自然是不难的，但是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已经是十分高妙的剑法了。
不等系统回应，舞着剑的月月脸上自然流露明悟。
“哎呀，我差点忘了，优昙师傅如今这般年轻，她必然会随着时间的积淀慢慢优化这套剑法的。就是不知道当她彻底将《无相剑法》完善，我还在不在这个世界，能不能窥其全貌。”月月忍不住感叹道。
系统闻言立刻鼓励她道：［宿主要加油活呀！争取活到优昙创造出《无相剑法》（高阶版）！］
“一提到收集新事物你就激动，”月月忍不住扶额道，“这副身体能撑多久，我可真是一点数都没有。遇到过身体不好的原主，但也没见过随时会吐血的啊！”
第一次吐血月月还感觉到诧异，后来吐得多了，她已经开始习惯这种状态，甚至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看着自己吐出来的血的颜色由深红到浅红，直到完全无色。
一旁随意漂浮的泡泡听到月月的吐槽后，贴了贴月月的脸：“啵啵～”@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它拥有“长春之源”的能力，甚至比它的能力更高阶，服下它的精华水，李思月的身体可以立刻恢复到最佳水平。
“大可不必，”月月按住泡泡圆圆的身体，“这身体要是突然康复，九成九会引发更多的关注。”
而她并不想要这样的关注。
因为第一个注意到这件事的人必然是她的师父夏侯坚，这个一直在努力寻找治愈李治风疾良方的人。
月月并不想暴露他们辛苦寻找的仙药就在她身边，因为一旦治好李治，既定的历史必将发生改变。
虽然说话做事各有不同，月月有一点还是与优昙保持一致的，那就是她们都希望看到武则天走到一步步走到最高。
然而李治如果活得太久，那么对于武则天登临最高峰就不会是好事。
这种难两全的事只能选择一头，月月这次选择的是武则天。
她不是盼着李治立刻死去，她只是不去插手李治的生与死，让他的命运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若是夏侯坚真的找到了治愈风疾的良方，月月也不会故意阻止他救治李治，她只会在一旁默默看着，需要的时候搭上一把手。
*
月月之所以不能等到武玄霜到来就离开感业寺，是因为李治安排与她同行的官员已经处理好相关工作的交接事宜，就等着前往蓬莱上任了。
暮春三月，淫雨霏霏。
长安城五里外的悲欢亭此时正盈满了离愁别绪。
一众朝廷官员正身着常服汇聚于此，他们此聚不为其他，只为送别。
饯行之宴已至尾声，送别人仅剩三人还在亭中举杯换盏，似有千言万语定要在此时说尽。
一阵春风吹过，吹散绵密的雨丝，天边隐隐有阳光从云层间透出，一个藏蓝色身影踏着日光昂首阔步走向驿馆。
倚窗赏雨的月月瞧见来人英伟的身影，笑道：“不知阁下可是狄仁杰狄大人？”
脸上还带着微醺醉意的狄仁杰突然听到月月的声音，目光陡转锐利，他将视线移到月月身上，霍然一笑：“想来姑娘便是李思月李姑娘？”
两人成功对上号，相视一笑，约定翌日清晨从此出发前往蓬莱。
“原来历史上的狄仁杰是这副模样。”月月回到自己的房间，若有所思道。
［宿主觉得狄仁杰应该是何模样？］系统好奇问道。
月月努力翻阅自己已经稀薄的现代记忆，勉强回答系统的问题：“和今日见到的相貌儒雅、身形修长不同，总觉得他该是皮肤微黑，看起来有点胖……不过下巴留有长须这点倒是对应上了。”
［古代中老年男子有几个不蓄须的？这可算不得个人特征。］系统点出事实。
“喂！你还要不要听！”月月恼怒道。
［听听听，］系统赶紧示弱，［宿主请继续说。］
“我对狄仁杰别的印象不多，只知道他去往哪里，总能发现该处案件的种种隐秘，任何伪装都会被他勘破……”月月慢吞吞道，“这倒是和他任大理寺寺丞一年间断遍积案涉及人数超一万七千人，却无一人冤诉②对应上了。别的不说，和他同行这一路，大概率可以亲眼看见他断案了。”
*
第二天清早，月月便与狄仁杰并他的老家人洪亮一同上路，车马一路向东，直奔蓬莱。
这日行至充州境内，依照当地驿馆指引，三人的车马行至一座树木繁多，树冠可遮天蔽日的树林。
阴森森的密林令洪亮心口直跳，同行还有个姑娘在，他努力压下心中恐慌，问月月道：“思月姑娘还好吗？”
月月瞥了一眼他苍白的脸色，回道：“多谢关心，我尚能应付。”
行走江湖讲究“夜不入林”，此时正值晌午，但是因为林子里的树木太过密集，黑压压地不见一丝天光，与夜晚已无什么差别。
狄仁杰心知洪亮此时是三人中最怕的一个，但他作为比月月年长的成年男子并不想表露自己内心的恐惧，狄仁杰也就没有拆穿，他只道：“洪亮你可驾车快些，出了林子便是官道。”
他心知若是三人都不出声，恐惧的心理只会蔓延，于是他便将自己临出发前得知的案子拿出来给月月和洪亮作分享，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户部的度支郎中借公务之便，盗窃库银三千两潜逃？！”月月和洪亮都为之侧目。
“乖乖，这个叫王元德的当官也太不讲究了吧？”洪亮一边赶车，一边感叹道，“老爷你应该等捉拿了这王元德之后再去蓬莱县当县令的。”
狄仁杰摇头道：“京城百官汇聚，可断案者数不胜数，我不过得了些薄名，倒不必事事皆需有我。倒是我将要去的蓬莱县，它的原县令在任上被杀，刑部汪堂官亲赴蓬莱查案，未寻到真凶，带回京城复命的几札重要信函却不翼而飞，此时更值得人深究。”
洪亮正欲开口询问，却见前方灌木丛传来响动，两个豹头环眼、虎背熊腰的持刀大汉一脸凶狠地挡在马车前——
作者有话要说：
注：
①出自《女帝奇英传》
②出自百度百科.狄仁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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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0章 日月曌无字碑7
“此山是我开, 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其中一条大汉对着坐在马车前室驾车的洪亮吼道。
“大胆！”洪亮怒斥道，“你这截道的野贼, 连朝廷命官也敢抢劫！”
狄仁杰直接抽出挂在腰间的雨龙宝剑，冲下马车：“我倒要看看谁敢拦车！”
截道大汉直勾勾盯着狄仁杰手中的雨龙宝剑，狞笑道：“好好好, 你们的钱得留下，这柄宝剑也得留下！”
狄仁杰懒得再与他们废话，刷刷刷几剑刺向两人，根本不给他们任何还手的机会，挨个击飞他们手中的大刀。
几招险险掠过两人的命门后，顽隅抵抗的二人被吓得胆战心惊，慌不择路地蹿逃。
狄仁杰也不强追，将雨龙宝剑收入剑鞘，看着抱头鼠窜的两人朗声大笑。
未曾想那两人听见狄仁杰的笑声，非但没有逃得更快，反而折回头对着狄仁杰抱拳拱手, 询问老爷姓名。
狄仁杰立在原地捻须不语, 一旁的洪亮笑道：“你们快些去吧，这位是蓬莱县新上任的县令狄老爷, 剑下只斩无恶不作之人。”
两条大汉脸胀得通红，直挺挺地对着狄仁杰跪下，磕了一个响头，便飞速逃离。
围观这一幕地月月不禁好奇道：“狄大人为何放过他们？”
古代山林多未被开发, 便是太平盛世也不缺山贼作乱。
只劫财的山贼在其中已算“好”人, 若是碰伤杀人掠货的山贼，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只是山贼脸上又没写劫财还是杀人, 谁知道自己碰上的是哪一种呢？
甚至有的山贼故意在一开始表示只劫财，等倒霉路人乖乖奉上银钱祈求活命，心里悄悄松了口气时，他们才亮出刀子，收割他人性命。
狄仁杰与洪亮返回马车，在马车驶向兖州城的路上，他向月月和洪亮解释自己如此行事的原因。
“狄某为官这些年，审过的犯人已无从计数，一个人内心向善还是向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狄仁杰笑道。
“拦路打劫还算向善？”月月对狄仁杰定义善恶的标准有些不解。
“思月姑娘从小生活在感业寺，身边都是被日日吃斋念佛的大士，对善恶的要求更高实属正常。但你需得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能如你一般安稳平顺，生活稍稍起一些波澜，他们都会坠入地狱。”狄仁杰完全没有提因为月月的质疑而心生恼意。
他捋着胡须，透过马车车窗眺望方才那两个截道山贼逃跑的方向，叹道：“只愿他们经过今日之事，知晓做山贼不是长久之事，早日改过自新。”
“可是他们就算决定改变，他们又能去做什么呢？”月月好奇道，“若他们真的如大人所言内心向善，自会寻那寻常百姓皆可养活自己的方式过活，何必去当个山贼呢？”
在这个世界月月没有过过一贫如洗的生活，但不代表她从来没有那样的经历。
讨生活的方式说少确实少，说多其实也挺多的。
方才截道那两个山贼的武功虽然不如狄仁杰，但是还算有点基础，身材也比普通人高大壮硕，便是去码头扛包卖力气，也是能挣够每日生活的银钱，甚至还会有些结余的。
若是不想挣扛包的辛苦钱，去给人当护院，去小镖局当个镖师，做些有风险的工作，也能多赚些银子。
他们拥有健康、强壮的体魄，就已经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幸运得多了。
月月问完自己的问题，吭吭咳咳几声，凝注着狄仁杰的眼睛等他为自己解答。
狄仁杰在这双眸子的注视下，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确实可以举例很多讨生活的方法，但他同样知道，一个想要活下去的人，会想尽各种办法。
那两个山贼既有武艺在身，人又懂得审时度势，选择绿林一途，不免让人觉得有些奇怪。
*
在兖州城驿馆投宿时，狄仁杰的注意力还放在那两个山贼身上。
入夜时分，共宿一屋的狄仁杰、洪亮突然听见笃笃笃地敲门声。
“莫不是思月姑娘？”洪亮匆匆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开门。
狄仁杰却摇头道：“应该不是思月，她向来休息得早，这个时间早就睡着了。”
他从皇上处听说过他这小辈思月的身体情况，本以为带着个病歪歪的娇小姐赶路，会严重拖慢行程。
谁知月月没有丝毫娇气，虽然是孤身一人与他们同行，行动迅捷有序，时常比他们还要迅速，和“拖累”二字没有任何关系。
既然不是月月，那会是谁？
洪亮上前开门的动作立刻停下，迟疑地望着眼前的木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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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猜测来人身份的狄仁杰突然“呀”了一声，对着洪亮露出神秘的微笑：“你且开门吧，我想我猜到深夜造访的客人是谁了。”
洪亮霍地打开房门，只见门口站着两条大汉，正是白日见过的两个截道山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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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见房门大开，噗地跪地，语气诚恳地就自己白日的冒犯之举向狄仁杰谢罪，同时提出愿以身赎罪，投奔狄仁杰以供他驱使。
狄仁杰笑着对洪亮道：“思月先前的问题，这不就有了答案吗？”
他欣然接受两人的投奔，允他们随自己一同前往蓬莱县赴任，到达蓬莱县后，便登记成衙役身份，协助他处理一应公务。
两人闻言心中一喜，他们本想为自己找个正经活路，没想到还能有这般意外之喜，对着狄仁杰连连跪拜，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心。
*
一夜无梦，安然睡了一觉的月月醒来后发现同行人又增加了两个。
“他们不是昨天的……”月月疑惑地看向洪亮。
洪亮笑着拍了拍两条大汉的后背，向他们介绍月月：“这位是与我们一同前往蓬莱县的李思月姑娘，你们还不快快向她介绍自己一二！”
两条大汉欣然应是，挨个对月月进行自我介绍。
月月才知这两条截道山贼已于昨夜正是被狄仁杰收归旗下，成为他初建班底的重要组成成员。
这两人一人名叫马荣，一人名叫乔泰。
他二人因一同抵抗恶吏强行收缴的税收愤而杀人，从良民变为逃犯。
他们在逃亡路上结为异姓兄弟，乔泰为兄，马荣为弟，兄弟二人靠着劫财勉强度日。
两人心知当山贼并非长久之计，只是他们手上有人命，便是寻个地方去普通百姓一般度日，若是被人发觉，也不免要往刑场走一遭。
兄弟俩合计之后认为，应该寻一个名声在外的清廉官员，投奔对方麾下为其效力，以将功赎罪，争取宽大处理。
只是这唐朝官吏成百上千计，又有几个符合这个标准的官员正好能被他们碰上呢？
昨日他们侥幸从狄仁杰手中逃脱后，思来想去觉得狄仁杰本领高强，为人又不失灵活，或许对他们兄弟来说是个好去处。
于是他们专门通过自己的事情渠道打探了一下这位即将上任的蓬莱县令狄老爷前尘往事，不由心生拜服，认定狄仁杰就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投靠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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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生怕错过这村就没这一站了，一路多方打探，终于寻到狄仁杰入住的驿馆，连夜向他表达了投效之意。
“二位来日辅佐狄大人为民申冤、巧断疑案，向来也会记入史册，名传千古。”月月真诚希望乔泰、马荣能够得偿所愿。
很显然，狄仁杰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月月昨日提出的问题，当乔泰、马荣决心改变后，若是有人搭一把手，他们自会走上一条向善之路。
*
又是一个赶路日，一行五人终于在天黑之前赶到蓬莱县城。
月月与狄仁杰等人分别后入住蓬莱县城的驿馆，在那里取得了夏侯坚专门留给她的一封书信。
原来他带着徒弟造访蓬莱周边并未发现能够救治李治的草药。
某日正值海边开市之际，夏侯坚带着徒弟查探是否有可入药的大海特产，正好目睹海面云消雾散，隐隐有仙山立于海上。
夏侯坚立刻意识到眼前的仙山正是传说中的蓬莱仙山。
询问当地渔民后，夏侯坚方知蓬莱仙山周围长年有浓雾环绕，周围四散着大大小小的礁石，每年也就这个时间点它周围的浓雾才会消散一些，此时前往探秘最是安全。
时不等人，夏侯坚果断放弃了原本准备等月月一同前往蓬莱仙山的打算，准备先一步带着徒弟过去探路。
这便是月月为何见到的是夏侯坚留下的一封信，而不是他本人的原因。
夏侯坚并不建议身体刚好不久的月月追随他们的脚步前往蓬莱仙山，让她乖乖在蓬莱县等着他们归来，好生照顾自己。
第二日一早，刚散衙的蓬莱县衙就来了一位客人。
“思月姑娘不是去寻你师父了吗？怎么有时间来县衙做客？”洪亮一边奉茶招待月月，一边提出自己的疑惑。
月月简单叙述了一下夏侯坚带着她的师兄们探寻仙山，让自己在这边随时留守的吩咐，顺便透露了自己的一位师兄准备留在此地开间医馆济世救人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6-08 23:52:07~2023-06-09 23:5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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